好几天,金瑶都身在浑浑噩噩中,只知道自己醒了又睡了,中间来来回回的是谁,说过些什么,她都似乎如在梦里,那么不真切。
连着四天,她没有再见到硕塞。
直到屋外的雷声乍响,将她从惊梦中醒来。
在闪电中,她睁眼就看到了那一双阴蛰的眼睛。黑衣人站在她的床边,看到她醒来,那双眼睛里闪过莫名的情绪。金瑶奇怪地看着,扯了扯嘴角,沙哑的声音已经发出来:“你是——”
一把冰冷的剑抵在了她的脖子间。
“说吧,地图在哪里?”
那男子似乎耐性不足,声音里的坏脾气一瞬间就暴露了出来。似乎一激动,那剑就会无情地划下去一般。金瑶吓得浑身发抖,忍不住惊恐地看着那人。
“不说是吗?老子我没有这么多心情跟你耗了!你今日说了,老子答应以后不来烦你,你若是不说,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金瑶的心一沉,猛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
“是你!”
那男人想不到她还记得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倒也不狡辩,随意地道:“正是,老子一路从锦州追到沈阳,想不到你这丫头命大,竟然没有死。老子的地图没有拿到,这下好了,这宫里似乎不错,老子一日拿不到地图,就在这宫里住下算了。顺带着不时来骚扰骚扰。”
金瑶打了个寒战,想着在锦州的时候,面前的这个男子那般轻薄自己,不由得焦急起来。一个劲想着福临还不来。这样想着,又不由得苦涩地一笑。他怎么会来?连硕塞都没有来了,他如何会来?算起来,自己和他原本就没有什么瓜葛的。况且,这身体如今中毒颇深,现在恐怕已经是离将死不远了。
“我看大侠您是搞错了。先不论金瑶知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地图,只论您来这宫里,进金瑶这屋子,就是一个错误。”
那男子的神色颇有了一丝紧张,四处看了一眼,这才撇撇嘴,不乐意一般,看着金瑶:“谁不知道你这丫头嘴巴厉害,老子不和你耍嘴皮子,你只要告诉老子地图在哪里就行!”
那男子耐心不足,金瑶不由得叹了口气:“家母临终前,只交给金瑶一套《佛经》。那套《佛经》想必您也已经翻阅了,并没有您要的地图。况且金瑶如今身中奇毒,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今天怎会欺骗大侠?”
那男子一听这话,伸手一探,脸色就变了。
“你中莲毒了?!”似乎对于这样的事情大感吃惊,连脸色也跟着苍白了起来。
金瑶苦笑一声,点了点头:“大侠还是快点走吧,如今金瑶这屋子可是一般人不敢靠近的。这莲毒毒性何其烈,怕是靠得近了的人也要感染了的!”
那蒙面男子的嘴角咧开,泛起了一丝冷笑:“我看你是被那帮庸医给治傻了,那帮子混账东西知道什么!莲毒传染?简直是笑话,想当初老子还在南疆的时候……”
那人一开口,居然露馅,不由得闭嘴不说话了,却是恼怒地瞪视了金瑶一眼,随即怒道:“你这死丫头,到底知道点什么?地图的事情,莫非那李氏竟然连半点也没有透露给你吗?她可有还交代其他事情给你做?”
金瑶的心一动,既然那圣女是个定时炸弹,倒不如让面前的这个人去解决!这样一想,她忍不住淡淡一笑:“倒是有一件事情,金瑶不曾想明白。”
“何事?!”那男子一时间激动起来,急急地问道。
“家母临终前有交代金瑶去寻找白莲教,让金瑶代职白莲教圣女一位。”
那男子一听,那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闪过失望,似乎对于那圣女一位毫不感兴趣。金瑶随即若有若无地道:“家母似乎临终说起关于寻找白莲教秘宝的事情。”
那男子浑身一震,猛地靠近金瑶,攥着她的肩膀,激动地问道:“对对对,就是这个!你可知道你娘还说了什么?”
金瑶的眼睛低垂,几乎在同时,一声闷响从男子的身后响起。那男子吃了一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出了屋子,朝着夜色飞奔而去。
福临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屋外,冷冷地透过窗户看着她,那眼神里,除了漠视,还有许多说不出的情绪。金瑶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谁?”看守的侍卫这时倒是警醒了,远远地在外头呼声喝道:“谁?!”
“我!”福临从窗户外绕到了门口,朝着那两个侍卫冷冷地看着。那两个侍卫见到福临,大惊,急急地伸手拦住了他。
“九阿哥,这……这屋子,皇上吩咐了,不能放人随便进去。”
福临抬眼扫视了那两人一眼,那两人乖巧地不再言语。屋外的雷声愈加大了,天也阴冷了起来。福临一走进屋,就径直来到了金瑶的面前。
闪电不断,白光照耀在了福临的脸上,神色不定。金瑶的心怦怦跳着,只觉得他的那张脸前所未有的阴沉寒冷。那根本不像是一个孩童的眼神。
“刚刚那人是谁?”福临的嘴角冷冷地勾了勾,声音泛着刺骨的凉意。
金瑶知道他是误会了,只好摇了摇头。福临见她不回答,以为她是敷衍,脸色愈加臭了起来。
“你的那两个故友,晚上刚刚被人救走了!”福临的声音臭臭的,目光如x光线般冷冷的射过来,甚至还带着几分杀气。
金瑶蓦地觉得浑身冰冷,脸色也白了几分。过了一会儿,方才说道:“你认为是我的问题?”
福临神色一愣,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女人是猪脑子吗?我怀疑你有用吗?况且你有什么问题也不会傻乎乎地去送命!爷是担心他们会报复!没准就要来害你!刚刚那黑衣人是谁?”
金瑶摇了摇头:“不认识,在锦州的时候就来偷袭过我,似乎和我有什么过节。”
“似乎?”福临对这话似乎很是疑惑,但是听金瑶这样解释,不由得眉梢舒展,轻声道:“那就好,你好生休养,身体为重。”
金瑶的鼻子一酸,只觉得自己受了多重的委屈一般,随即看着他,问道:“皇太……你皇阿玛的伤势如何了?”
福临的身子一顿,闷闷的声音从鼻子间传来:“和平日相差无异,只是偶尔会有点咳嗽。太医说并不碍事。”
金瑶点了点头,正准备睡下。福临一转嘴角,看了她一眼:“不过那费扬古家的格格似乎有问题了。”
金瑶蓦然大惊,抬起眼朝着福临看去。他的嘴角多了一丝戏谑,眼底又似乎泛着同情。
“心悸病,太医说是受了刺激。五哥还因此受了伤……”
金瑶的心一紧,见到福临朝着自己探究地看过来,又慌忙地低下头去。
“真不知道你这女人是太蠢还是怎么的……你的眼泪,真是那么容易流……”
金瑶一愣,几乎就要立即反驳。还没有发出声音,那热辣辣的泪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