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乔文清那出来，乔羽跟我说：“如果那个人真是公主的话，正阳你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点吧，为什么我在洛东城那么多年，就没有让我遇到过呢？”
我笑道：“你在洛东城还不就是崇武院呆着！崇武院是习武人的地方，那是公主小姐们去的地方吗，你不去像福源楼这种带有享受性质的高级场所，怪不得见不到达官贵人！”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见得就跟去哪有关。有人还在大山里看见公主洗澡呢，那地方也算是繁华的地方吗？！我去了一次福源楼就认识了小钰，人家掌柜的在那做了多少年了，也还是得照样做掌柜。由此可见，人有的时候还是得靠机缘。
我忽然想起一事，问乔羽道：“你不都回到洛东城了吗，怎么还整天在家里呆着，不需要去崇武院修习？”
乔羽道：“到明天才开学呢。哎，人啊，我这么在崇武院修习好几年，就是为了给皇家效力，可有的人什么苦功都没下，却一步登天攀上了公主！这世道咋就这么不公平呢。”垂头丧气的走了。
天色将黑的时候，我吃了晚饭，就出去福源楼找小钰。福源楼所在的大街位于城市中心，里面茶庄酒肆店面林立，白日里已然熙熙攘攘，晚上更是热闹无比。理所当然的，这里也成为藏污纳垢、鱼龙混杂的绝佳所在。我进入街道口不久，就见一个背影窈窕的女孩，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面前两个愁眉苦脸的男子道：“你们两个贼子真是胆大包天，连姑娘我的钱包都敢偷，要不是我察觉的快，岂不是要给你们两个得手了？”声音纯净动听，不是小钰却又是谁！
那两人忙不迭的点头哈腰：“是是是，姑娘教训的对，我们不该偷姑娘的东西，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的！”
小钰不饶道：“下次？偷东西本来就是犯法的事，你们两个偷一次不成，居然还想着有下次？！”
我在后面笑道：“也不瞧瞧这位姑娘是谁，你们两个当人家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俩人正对着我，听到我开口就看见我了，忙跑过来作揖求饶：“秦爷，我们是没有生计，被逼无奈呀，您老可真的体谅体谅小人，放我们一条生路啊！”这俩人却也认识，正是跟着劫匪打抢王万通的那两个探路的，张贵方春！
小钰叫道：“你们两个跟谁告饶呢，我才是事主，都给我——”转过身来却惊讶道：“是你！”
我笑道：“你来的倒早。钱包呢，给他们偷走了没？”
小钰往腰间一指：“在这呢，他们是想偷来着，不过给我发现了！”
我转脸对方贵张春道：“这位姑娘的小蛮腰，那是你们摸的地方吗，嗯？”
俩人闻听“嗤”的一声笑出声来，看小钰颜色不善，又赶紧强忍住道：“是是是，哦不，我们是不配，秦爷你——”
我道：“我也不配！所以你们两个太过分了！”
小钰俏脸一红，美眸流转使劲瞪了我一眼。我心里暗笑，脸上却假装看不见，只听她呵问两人道：“你们说他什么，实话招出来，要是有半点难堪的内容，我，看我不给你们苦头吃！”
方春怯怯的抬头看她道：“姑娘，我们只是求他放过我们。他的叔叔说再看到我们做坏事，是要杀了我们的！”
小钰凝望我道：“你以前见过他们啊？”
我道：“他们抢劫的时候给我撞见过！我说你们俩也是的，不都说让你们改行做正业了吗，怎么却转行做了小偷？”
方春诉苦道：“秦爷有所不知啊，但凡有点手艺的，谁愿意上山去做强盗，过那种刀口上舔血的生活，都是些没什营生本事的人啊，我们在黑云寨过惯了抄刀劫道的日子，一旦出来，又不想卖苦力挣那几个辛苦钱，没办法，只能做点小偷小摸！”
小钰道：“卖苦力挣的就不是钱啦，你们这么做是犯法，是要送到官府里坐牢的！”
我道：“他们也没有大恶，偷几个富人的钱又没什么大碍，让他们坐牢去就有点小题大作了！”，对张贵方春道，“不过你们要一直这么胡来，也说不过去，这样吧，我待会给你们安排个正经行当，也不需要你们做苦力，但是你们这脾气非得好好改一改！”这里离福源楼不远，王万通那家大业大，安排两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只是这两个人参与打劫过他，跟他照过面，至于王万通是否记恨而不肯收留，就不清楚了，先去看看再说。
方春道：“秦爷这样体谅我们，我们自然愿意听您安排，说到底，谁愿意一辈子当个贼呢！”言中流露出痛悔之意。
小钰抗辩道：“秦公子，你这么做不合理法，他们是犯过法的人，如果这样都不处置，是要破坏社会风气的！”
我笑道：“他们都是些小鱼小虾米，就算抓了他们也没什么用。你没听郑先生说吗，窃鸡者诛，窃国者王，要抓就得抓那些大的，明正典刑了，那才能清正社会风气呢！”
小钰听了若有所思。这女孩理解不了小人物的苦衷，又一味维护朝廷律法，说不定真是做公主的出身。
我们一行走到福源楼上，那怕我吃白食的掌柜的正噼里啪啦的算账。我对那掌柜的道：“你们少东家在不在？”
那掌柜这回可热情了：“呦，秦公子，您老可来一回了！小人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老，给我们少东家好说一顿呢，正思量着怎么也要给您老赔礼道歉，您这可不就来了吗！来，您二位先这边坐着，我给您喊少东家去！”将我们引导一处雅座，抹了桌子，吩咐小二上茶，一路小跑喊人去了！我奇怪他为什么说我们两个人，我们明明是四个人一起来的啊，我这一回头，马上就知道所以然了，方春张贵这俩人都不敢进来，缩头缩脑在外面站着呢。
我唤道：“你们俩在外面呆着干啥呢？”
方春着急的冲我递眼色：“秦爷哎，这里是王万通的地盘，我们上次打劫的就是他啊！”忽地往柜台那一瞅，把脖子一缩退回去了！
我顺着他眼光看过去，柜台过道那门帘“哗”的一声挑开，王万通那肥肥胖胖的身形快步从里面出来。他径直走到我跟前道：“秦大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立刻又看到了小钰：“这位是谁啊，张的可真漂亮！”
小钰抢着答道：“我是他的朋友，我姓穆，叫穆霜！”说着暗中扯了下我的衣服。我很奇怪她为什么撒这么个谎，不过仍会意配合她道：“最近才认识的一个朋友！”
王万通惊叫道：“秦大哥好本事啊，这么快就能认识到这么漂亮的朋友！”
我一看他那暧昧的面容就知道他装的什么心思，忙替小钰开脱道：“你可别想歪了啊，我们可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关系。”小钰早把脑袋别一边去了。
王万通脸上的贱笑更加浓郁了：“我知道！我知道！这年头谁还没点隐私呢。”
我心说跟这人还解释不明白了，人家小钰还在那尴尬着呢，这今天晚上的两拨人怎么就这么不安好心呢，赶紧转移话题：“我说胖子，你秦大哥我过来，可是有正经事跟你办呢，没功夫跟你唠闲嗑！”
王万通正色道：“秦大哥说的是——唐掌柜，你先把今儿兑换的钱票拿来，再吩咐厨房做几样精美小菜！”那唐掌柜一叠声的答应着下去了。
我忙阻住道：“胖子，别弄吃食了，我跟小，额，穆姑娘待会就得离开，不能耽搁时间，这次来就是想让你帮个忙，安排两个人找点事做，不知道你是否方便？”
王万通不满道：“看秦大哥说的，别说是安排两个人，就是安排十个八个的也没问题，秦大哥什么时候带他们过来啊？”
我一笑道：“说起来还是你的熟人呢。门外你们两个，王公子要见你们呢，别藏着了都进来吧。”
王万通看到这俩人时脸上一阵狐疑，“你俩不是劫我道的吗，我当时审问的就是你俩。”
俩人脸上一阵尴尬，赶忙给王万通施礼道：“以前多有冒犯的地方，还请王公子不要多多包涵。”
我道：“自从秃鹰死了之后，他们那帮人就散伙了，这两个人找不着活做，你又是个财主，应该会有点门路，所以我才想到你这。”
王万通微一皱眉，沉吟不语。我见他表情，料是他顾及二人身份，不肯收留，毕竟是，谁想招两个做贼的当下属呢。人都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愿强人所难，遂笑道：“这俩人我也是来时在路上遇到的，只是觉得他们有点可怜，你要是觉得能要呢，就留下，真不行的话我再去想辄，也不用感到为难！”
王万通忙摆手道：“秦大哥你别误会，别说给他们找件事情做，就是让我把他们白白养起来，也只是你秦大哥一句话的事儿。我只想着他们究竟能做点什么，好吩咐给他们安排下去！”
小钰忽然插口道：“你刚才不是说他俩是劫道的么，那你出行的时候就带着他俩呗，有这俩经过事的人给你做护卫，看谁还打的了你的注意？”
王万通眼前一亮：“对呀，他俩正是道上的人，出来混的好说话，以后跟着我的商队押货，跟山头打交道的事就交给你们两个了。穆姑娘真是出的好办法！”小钰只是微微一笑。
张贵方春对视一眼，齐齐跪下叩头道：“多谢秦爷救我等于泥淖，多谢王公子再造之恩！”
我跟王万通急忙扶起二人：“别这样，以后好好做事！”
我们这边忙着，唐掌柜的早已取了东西返回，这时觑着空挡将一叠票卷递到王万通手中。王万通转手递给我道：“秦大哥，这是10万钱票，你让那异人先用着，若是不够我随后就给你准备！”
小钰从旁边探过小脑袋来：“通元钱庄的金字联票！王公子，手段够广的啊，这东西都能弄的到手！”
王万通洋洋自得道：“用这金字联票，在这大陆上通元钱庄的任意一家联号，都能随时提出现钱来。我今天下午特意托关系弄到手的。”
这是计划中的外快，我当然不会推辞，不过为了让王万通觉得物有所值，我还是哄骗他道：“有你的啊胖子，真是行动迅速。那异人说了，只要有足够的材料，他练出精品来十拿九稳。你要是想早点拿到，我就再他催一催？”当然是十拿九稳，手铳的工本大概也就千百钱一把，有了这10W大钱，就是手艺最烂的工匠，让他做一千把，也能做出几把好的来，何况我选的那工匠师傅手艺还相当的不错呢。
话说钱是个好东西啊，有了钱，我就能让福伯乔安过上好日子；有了钱，我就有能力请客吃饭；有了钱我就能给小钰买花——呸呸，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反正钱是个好东西。
王万通闻听喜讯他兴奋的胖脸上满是红光：“秦大哥别催，别催！我要精品，精品啊！”
在我们要走的时候，方贵把我拉到一边悄声说道：“秦爷（还是叫我秦公子吧，叫爷听着别扭，我插嘴道）还记得我说黑云寨跟一个郑先生的事么？”
我不理解他为什么神神秘秘的要提此事，当下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方春道：“那个郑先生是官府里的人，他正调查秃鹰被灭的事，说起来怕是要对公子不利呢？”
郑先生，官府里的人，杨钊有个幕僚不也叫郑先生吗，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关系？我疑道：“方哥，这件事事关重大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方春道：“我们那伙人给打散了，只好各自谋生，因为没有什么技能，大多数人都跟我一样，小偷小盗，凑合着过罢了，有些人耐不得清苦，就想法子投靠了郑先生。听他们说，郑先生一贯跟黑云寨勾结，对秃鹰的死很是愤恨，要找出真凶来。秦公子对我有大恩，此事我不能隐瞒公子。”
我凝思道：“这事可有点棘手——这样吧方哥，既然你的好些同伙都生计不好，你就留意着他们，将他们召集起来，我自会给他们一个好的安排，每过一段时间，我必会到这看你，到时候有什么事咱们再当面细说！”
因为方春的话，我对自己的处境又生出几分忧虑。先是杨钊的幕僚郑先生要诬陷追捕说，今天虽不见他动静，可是按小钰对他阴险的评价，不排除他暗中追捕的可能。现下又冒出个替秃鹰报仇的郑先生！至于方春所说的同伙，我不是打算要收编他们，只是觉得在现在这样形式下，一味的由着他们，对我未必会有好处。再说我手里有了10万钱票，也有能力养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