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月之后的长安。已是逼近新春时节,阳光透过雾气安静的流淌在墨院里一大一小的雪人上,蜜饯做成的眼睛澄澈明净,带着淡淡的暖意。
可凉颜怎么看这对蜜饯怎么觉得不顺眼,总觉得像是楚云墨在不远处望着自己一样。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可在书桌上看书的她,抬头便可以看见这对碍眼的雪人。这让本就烦闷的内心更是堵得慌,看着手里这本《妇德》就想往雪人脸上砸。
想起十日前宁氏将这本书扔到自己面前的模样,就一阵恶寒。
那日的天下着绵绵细雨,整座城笼罩在一片浓雾中,稍远一点儿都看不清。凉颜趴在床上对伏在书案上看书地楚云墨抱怨道:“你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无趣么?”
他闻言地抬头,如玉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觉得无趣了?”
“难道你觉得很有趣?”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确实无趣。”他合上手上的书,思量道:“如此想来为夫似乎很久没有捉弄人了。”
不等凉颜把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合并从额头上滑下,他已经将手中的书扔了过来。翻过正面一看,只见鬼画符一般的文字写在书的下角。
“这是何意?”她拿着书,迷茫看着他道。
他笑而不语,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楚云墨对她坐了一个起身的手势便将门拉了开来。然后亲昵地挽住了来人的胳膊:“美人大娘,你是想云墨了么?云墨可想大娘了。”
感觉到他对她的依赖,笑容不觉荡漾在了唇角。“想大娘了都不来见大娘了,算算,大娘可是有二十多日没见云墨了呢。”
“若儿给大娘请安。”凉颜站在床边盈盈一福。
宁氏那甜的能腻死人的笑容当即冷了三分。但看见她手里还来不及放下的文书时,眼睛又亮了十分。“你在看书?”
“这是……”
话音未落,宁氏的贴身大丫鬟喜燕已将一本手抄本递到了她手里。只听:“既然你识字,那就把这本妇德好好给我记熟了!为人儿媳、为人妻子、为人父母应当如何做!每天早上非但不给长辈请安,还阻止夫君娶妻。你难道不知为人正妻,应已贤字服人么?”
凉颜低着头,一副虚心接受指教地模样。该背得不该背得黑锅都背了那么多,还差这一个么?
“大娘,是我不让恶婆娘去的。”说罢,竟神秘一笑。
“为何?”宁氏有些意外。
“因为她要给我暖被窝。”他的声音好不响亮,配上那八颗雪亮的小白牙,更是将恬不知耻四个字展示的淋漓尽致。
宁氏不觉别过头,轻咳了一声。喜燕更是小脸一红,眉间带羞。
“云墨,我知道你不来给大娘请安是因为什么,你不要怕,这是楚府没人敢欺负你。”她寓意深长地目光在凉颜身上停留了不是一会儿。
“诶?”楚云墨好不惊讶,转即嘟着粉唇道:“是管家伯伯告诉大娘我是嫌天冷不愿起床给大娘请安么?”
宁氏的脸当即青了一半。“云墨,大娘还有事,先回去了……”
“大娘……”刚唤出声,宁氏那凌厉如刀光的刀光便刺在她的喉咙,让她深深把那句“妾身不识字”给生生压了下去,福到:“路上小心。”
想起自己那日谄媚模样,凉颜就忍不住拿头撞书桌。一声冷笑,没有丝毫预兆地从头顶上方传来,抬首,只见一张娃娃脸和自己平对而视。皮肤细腻如玉,不见丝毫瑕疵,偏大的鼻下是一张粉嫩的唇,一双墨眼纯净如初生,唇角却是自负。
这是一个十一、二岁地孩童。陌生的面容,语气和狂妄却相识。
“姐姐,你还不跟我走吗?”少年直起身,十一二的少年,身高竟不低。俯视着她的眼眸里有一抹讥讽。“你可知你在这为那楚傻子做你最讨厌的时候,那楚傻子在做什么吗?”
潜台词是便是,他不值得。你的决定错了。
知道少年是为自己好,可是她硬是感激不起来,先不说他在意的是这具身体本来的身份,就是这份狂妄也让人讨厌到了骨子里。
直起身,面无表情道:”凉琛,出去。不然我就要喊人了。”
这句话是真的。为何她不出门?谁让门外有两个彪悍大婆守着呢!光是胳膊就有她一个大腿粗,更何况别人是四肢胳膊。
凉琛冷冷一笑。原本稚气的脸庞在这一笑间,竟真有几分冷冽的味道。“怎么?戳到你的痛楚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少年幸灾乐祸的表情后,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出去。”
话音刚落,衣领便被人粗暴地抓住,凉颜被迫站起身,在身体地冲击上,插着毛笔的笔筒掉落在了驼毛上,无声。
他皱着眉头,那眼神是那么的不解,那么的痛苦。仿佛刚才的狂妄是时光罅隙折射在视网膜上在大脑皮层的形成一个错误指示。简称错觉。
“凉颜!”他在咆哮,从讥讽过度到痛苦,不过是两个字之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阿姐,你以前待我不是这样的!自从有了止欢,你就变了,你就变得不像你了!”
“那以前的我是怎样?”她实在太过平静,没有太大起伏的音调,有一种置身事外的从容。
这让那双纯净的墨眼蒙上了一层更深的暗影。他苍白着脸,道:“也罢,也罢……”
顿了顿,一抹与这苍白极度不符地邪笑荡漾在了唇角。“阿姐,我不相信在你看了楚云墨和别人女人调笑以后,还可以这般无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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