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以南。明雀楼上。
“他和那娘们会面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从阿姐你被关在屋里看书开始,两人就开始在这里眉来眼去了。”凉琛喋喋不休道,一张脸兴奋的发红。指着二层最角落被珠帘隔开的小屋,高兴地都要跳起来了,“昨天那娘们和楚傻子就是在那里勾手指,约定今天在这见面。”
看着他眉飞色舞的脸庞,她的唇角不可抑地抽搐了两下,意思说,从新婚那晚离开了以后就一直在监视她么?或者,一直在“耐心”的等待楚云墨红杏出墙?
突然她有些同情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遇到负心汉不说,好不容易有个弟弟还这么八卦变态。别人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他这弟弟的倒好,硬是生怕自己家姐姐、姐夫好过了。
“来了来了!”他们坐得位置靠窗,仅是余光便可将楼下的繁华尽收眼底。寻着凉琛发亮的目光看去,只见在一抹深色不急不慢地走在地上青瓦白墙间,如墨的青丝隐藏在一顶用柔软兔毛织成的绒帽子里,配上那笑眯眯地眼睛怎么看都是一个公子如玉。前提是没有手里那串糖葫芦的话。
这时,一个正与同伴嬉闹追打的稚童在他身上撞了一下。稚童道了一声歉,便和伙伴跑远了,而楚云墨却如雕塑一般屹立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掉落在地上的糖葫芦,尽管他和凉颜隔得两层楼的距离,她同样看见了少年突然抿紧的唇边,一层雾水在他的眼底迷离。
“阿姐。”他的声音里带笑。“你确定这傻子是你的丈夫?”
她不语,只是拧着一双秀眉。面色凝重地看着楚云墨弯腰,用油纸将糖葫芦从地上拾起,然后小心翼翼地包好,放进了怀里。突然,一个惊讶地女声从不远处传来。“云墨,你这是在干什么?”
彼时的楼层并不如现代的高。所以,他们的谈话一字不落地落尽了凉氏两姐弟耳里。只见一个身穿浅绿深衣的女子小步跑到了楚云墨面前。丝质的面纱挡住了女子的面容,只剩一双狭长细眼,满是娇柔地望着他。
身姿曼妙,腿长腰细。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云墨。”她的声音好生温柔,这一声云墨仿佛百年的佳酿美酒,酥麻到了骨子里。“那落在地上的东西多脏。你怎么还敢拾起呢?”
“绯儿姐姐。”他垂着头,用食指去勾她的小指。“云墨只觉得这糖葫芦孤苦伶仃地躺在那里可怜……这世间,有我这一个孤苦伶仃的人儿就好了。”
“噗——”凉颜刚喝进口地茶就这样好不预兆地喷了凉琛了一脸。
她连忙起身用衣袖在凉琛脸上擦了两下。幸好在这窗外悬挂着几盆花草,不然他们二人肯定暴露无异。
“阿姐……”天光倒影在那双墨黑的眼眸中,竟如受惊的小鹿般惹人怜爱。“你知道你多久没有给我擦脸了么……”
一听他又要忆从前,凉颜就头疼的厉害,手在他头上轻拍了两下,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小孩果然聪明,立即闭上了嘴。竖耳细听。
身陷美人香的楚云墨丝毫不知他的矫情早已被旁人听进了耳朵。又道:“云墨想把糖葫芦埋在后院,这样就可以随时可以去祭祀它。”
“云墨。”盈盈一唤,美人掏出手绢在眼角轻轻擦拭了一番。“你真是一个傻瓜,怎么可以这么善良?你的娘子真是好生有福。”
“我那娘子……”他微微一叹,“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四字间,多少无奈回荡其中。
“绯儿懂,绯儿懂。以后绯儿绝对不会让夫……不……”她惊慌失措地将手指放在唇边,特意的否认,生怕别人听不出刚才她是故意唤得夫君。“让云墨……孤苦伶仃……诶?墨墨,你眼角这是怎么了?”
说话间,绯儿又倾身了不少,芊芊玉指覆在他眼角处的一条红丝上,如不是看得极为仔细,很难发现。
“恶婆娘不准我和你见面……就……就打我……”他轻轻握着绯儿的手,转即诧异道:“姐姐的手好冷,快些进去吧……”
我打你妹啊!手中的瓷杯被捏得咔咔作响。她原本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实在没想这楚云墨竟真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看着她因为愤怒而瞪大地眉眼,凉琛的心情好不愉快,快吵架吧快吵架吧,和我回去吧回去吧!
这时两人已经踩着极轻的步子走了进来。
有说有笑地眉眼硬是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在众人惊艳地目光下,缓缓走了珠帘里,哗啦的响声,格外的刺耳。
凉颜拾起茶杯,一口饮之。把目光落在了窗外,俗话说眼不见为净。
可那凉琛偏偏怕她不知道他们此时有多浓情蜜意。探着身子非常尽责地“实况转播”道:“阿姐阿姐,他们坐在了一起,楚傻子抓住了那女人的手,啊!那女人的手摸上楚傻子的脸了……”
‘砰’只听椅子向后倒下的声音蓦然传来,把凉琛吓得立马闭上了嘴。只见她望着珠帘晃荡处,笑得好生温柔。“琛儿,阿姐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可是半柱香过去了,都不见凉颜又回归的迹象。在他万分焦急时,一个灰头土脸地小二走了上来,瘦小的身板套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深衣拖着盘子走进了珠帘之中,少顷,便是女子妩媚入骨地惊叫:“啊——茶水烫到人家的手了。墨墨,疼……”
同时,又瓷器跌落在地破碎的声音。又听一个女声道:“对不起,夫人……小的不是故意的……我……”
嘤嘤的哭泣传来。
众人相视一眼,然后万分默契地向案发时间看去。只见那美丽的女子娇柔地靠着铺着花布的桌子,目光惊愕地看着跪在自己的面前哭泣的小二。一时连疼痛都忘了,问:“你是女子?”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耳朵一竖,纷纷起步向案发现场赶去。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一个女子不在家做女红,而在外做工,这是一件多么新奇的事。
那小二哭得极小,任谁听都可以听出其中的隐忍。断断续续地抽泣,然后很轻声音随风飘入了众人的耳。她问:“夫君,她是谁?”
****************************************
mina桑的沉默让我好难过……尼玛我要哭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