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树下,巴蒂贝尔一袭白衣,她微笑着,招招手,卡洛居然孩子般的跟了过去。她拉着他,两人走到钢琴前,“还记得我上次教你的曲子吗?”
她坐到长凳上,示意他一起坐下。长凳对于两人来说有点儿挤,他们相邻的身子几乎连到了一起。她的手放到他的手背上,那奇妙地触感像一注电流贯穿了他的全身。
第一个音响了,是她用他的手指按下的。一缕发丝从她的肩膀滑落,拂过他的手臂,她歉意地将它们撇到耳后。她美得不可方物,那圆润的耳垂却出卖了她,在她那韵味十足的外表下展露着实质的天真。
很多年前,她像棵罂粟置身在卡洛的体内,让他夜不能寐。而现在,她近在咫尺,还和他这般靠近。
“你不想弹琴吗?”她眨着眼,卷翘的睫毛上光影闪烁。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却藏不住一丝落寞。
“巴贝尔。”他终于开口了,双手放到她的肩膀,跟她面对面,似乎这样就能让她看清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孩子了。
“你会忘了我吗?”她问。
他知道眼前的并不是她,但哪怕只是幻影他也无法拒绝她。“我从未忘记过你。”
她小女孩般地笑了,轻轻环住他的腰。那柔软的肉体在他胸前温出了一团暖意。她的发丝柔软而光滑,在阳光下接近银白色,她微微抬头,翠绿色的眸子晶莹澄澈。在那眸子深处,他几乎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爱她,爱的不只是她的肉体。多年来,她就像一个标签,上面写着‘禁区’。和她在一起的时间痛苦多于快乐。他常常有意无意想要去碰触她,反复弹错一个音,让她手把手地教他。
在那阳光明媚的午后,圆形玻璃花房里,他都不得不极度痛苦地去隐忍着所有可能对她造成的伤害。但那是过去,当时他还不足以去面对那一切。现在不同了,如果他想他便可以那么去做。
“抱我,卡洛。”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此时他哆嗦了一下,双手放开了她的肩膀,却被她搂得更紧。
“抱我。”
他不敢动,内心排山倒海。她似乎看出了他的退缩,慢慢地也放开了他。
“我要嫁人了。”她说,表情和那天一模一样。
瞬间,周围的景色全变了,他们的前方是断壁悬崖,秋陆就在大海的另一头。巴蒂贝尔奔跑起来,向上一跃,一头栽进了那片海天一色的深蓝里。
“巴贝尔!”
如果第一次他没来得及救她,那么第二次他搭上命也得救她。他随她一同栽进海里。海水灌入肺部,他完全忘了自己不会游泳。倏然,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来,一个吻随后落到了他的唇上。
“我知道你会救我。”
不,不是她,她永远也不会向他求救,他太了解她了。但就算不是她他也无法忍受她的幻影在他面前死去。他的身体在下沉,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空气灌入肺部,他吐了很多水。脑袋在晕晕沉沉中发现她全身湿透地坐在他的身上,欲望像野火般袭来,他不管不顾地一个翻身将她压了下去。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虚无中难能可贵的真实。
“卡洛。”她叫着他的名字,带着胆怯、羞赧,随即化成轻轻的低吟。他不会再放开她了,内心挤压多年的情愫必须跟她融为一体才能得到释放。
顷刻间,他脑海里闪过一双眼睛,那人简直是始料未及的出现,让他霎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他惊愕地不光是自己准备做的事,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突发奇想。
巴蒂贝尔一手捏着胸前凌乱的衣衫,一手轻轻抬起去触碰他的脸,眼神带着询问。这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定,他在做什么?他准备做什么?他忘了她对他来说是谁了吗?他可以不要脸的和全世界所有的女人做这种事,但如果连她也……那他将永远沉于深深的自我厌恶中,从而陷入无边无际的绝望。
“对不起。”
道歉让眼前的女人彻底变了,她的头发变成了黑色,眼睛也变成了黑色。她依旧美丽,甚至更为性感,只是不是巴蒂贝尔。她或许了解男人,却不了解他,如果一开始她就以这种形态来勾引他,说不定他会上钩,只是她为什么要选巴蒂贝尔?
蓦然,身后一张蛛网将他黏住,她想要跟他强行**,他知道她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他必须摆脱这张网,但它的粘性太强了。
周围的空气在波动,一只手以迅雷之势插入了那个女人的后背,从她身体里强行拖出了一只浑身沾满绿液的银色蜘蛛。蜘蛛张牙舞爪反抗着,女人则如瓷娃娃般倒向了卡洛。
狩猎者在什么时候最容易分心?当然是猎物近在咫尺的时候,而卡洛就是那只猎物,只是‘螳螂在前,黄雀在后’。
蜘蛛在膨胀,而它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夏尔的操控,一瞬间,黏浆四溅,蜘蛛彻底死了。
卡洛怀里的那个女人有了动静,她惊恐万状地盯着两个男人,眼神悲悯的让卡洛都有了一丝保护欲。
“你为什么追我?”她错愕地看着夏尔。
“回你来的那个地方去。”
“你后悔没有答应我父亲的请求了?”
“我不后悔,只是一开始我就不该让你重生,虽然是以花灵的身份。”
“太迟了,夏尔。我已经爱上了这里,我哪也不去。”
“我不想动手的。”
霎时,四周的落叶铺天盖地的翻滚起来,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刺向了女人。米娅凌空一跃停在了空中。落叶没有停止,继续攻击。就在这时,一个黑影晃到米娅面前替她挡住了落叶,鲜血从黑影主人的身上飞溅,犹如朵朵花蕊绽放在空中。
“爸爸?”米娅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米娅,是爸爸不好,你要怨就怨爸爸一个人吧,别再伤害无辜的人。”男人那蜡像的身体从天空掉到了地面,继而像融化了般与大地融为一体。
米娅跪倒在地,眼前突然晃出她父亲再次找到夏尔时的场景,那是在她死后不久。他苦苦哀求着夏尔,说他不该用女儿的生命去换回他难产死掉的妻子的生命,而现在他愿意用一切东西跟夏尔交换,只要让他的女儿重生,不管以任何的形式。
夏尔走到米娅跟前,望着那朵马蹄莲花灵。“你父亲是爱你的,虽然他的罪行不可原谅。”
米娅哭了,再多的报复与仇恨不过都是为了挽回父亲对她的爱,她还记得在母亲肚子里时,她听到那个男人慈父般的声音,“罗斯玛丽,我们的女儿一定会像你一样漂亮,我要叫她米娅。”她站了起来,脸上挂着泪,整个躯体变成了一束光飞向了紫光森林。
在她腾空而起的地方落下了一颗冰蓝色的宝石。夏尔拾起了那颗宝石,而卡洛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站住!”
夏尔停下,留足时间听他说。
“你的东西倒是拿到了,我的呢?”
浓烟从夏尔的身体蔓延出来,呛得卡洛泪眼汪汪,他没有回答他,只给他留下了春风般的一笑。
卡洛独自站在大厅里,大厅墙面的油画上那些人物正在消失,画框变成了一面面镜子,照出了上千个卡洛。他被夏尔耍了,那个混蛋,活该被他父皇下令通缉,总有一天他会让他偿还。但,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么倒霉了?突然,那张脸又出现了,她肉嘟嘟的模样像个发育不良的丸子,最最主要她还有个老太婆般好事的鼻子。他要疯了,这绝对是老天爷在惩罚他。
此刻,一只蜘蛛不偏不正掉到卡洛的面前,恐惧汇聚成了尖叫,“啊!蜘蛛,讨厌的蜘蛛!”
黑猫向前一跃,追上了夏尔。他们同时回头望了望身后那栋古宅。
“这个卡洛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再那么吊儿郎当?其实你根本就不该管他的死活。”
猫嘀咕着,而夏尔只是笑着。
“我只想找回这颗石头,再说我很好奇冰帝的蜘蛛为什么会出现在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