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皇宫,比她想象中还要大,大很多,一眼望不到头。
皇帝,就是生活在这里?
她自我的认为,这里,是根本不能称之为家,没有一点家的温暖,空荡荡的,死寂一片。
穿过宽敞的宫道,望着高高的城墙,与她前世游历故宫的感受一点都不同。
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无时不刻在诉说着无止无尽的沉闷与孤独。
豪华的宫殿,巍峨的建筑。
没让她半点兴奋与艳羡,反倒觉得,住在这里人,是那样可怜。
跟随着太监,一路来到皇帝的寝宫,步上汉白玉铺成的石阶,望着雕刻在石阶上的那些飞龙,在暗夜的掩映下,竟有种阴沉诡异的感觉,张牙舞爪的飞龙,就像游走在漆夜晚的魔鬼,狰狞可怖。
傅年玉只看了眼,便匆匆登上台阶。
金碧辉煌的宫殿,飞檐斗拱,装饰华丽。
走进正殿,滑国的使者早已等候在那。
上首坐着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正偏着头,与一位滑国使者说着什么。
他面带微笑,大方得体,有着帝王专属的威严气度,却又不失亲和。
傅年玉心中一跳,忽然觉得,一阵强烈的压迫感就这样袭来,明晃晃的颜色,耀得眼睛生疼。
第一次,她与她见面时,他没有穿衣。
第二次见面,他穿着常服,高坐在花家宴席的最前端。
第三次,他穿着便服,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笑。
这一次,他穿着龙袍,代表无上地位与尊贵的衣服。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朝天子,万民之主。
走前几步,深深拜下:“民女见过皇上。”
“平身吧。”干净清透的声音,依旧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这就皇帝,只要穿上那件龙袍,他的威仪,他的气度,他不容侵犯的神圣,就被全部凸显出来。
她站起身,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这时,坐在下首的一名滑国使者站起身,上下打量她几眼:“这就是皇上所说的舞姬?”
“没错。”
使者又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一番,眼中带着怀疑,却碍于楚容的面子,没有明说,“古时有句老话,叫做人不可貌相,本使十分期待姑娘将要为吾等带来的惊喜。”
傅年玉知道使者不相信她的能力,但她也不想解释什么,答应楚容来比舞,并非因为他是皇帝,而是因他诚挚的相邀。她有能力帮他赢了这场比试,口头上的较量,实在没有必要。
使者见她不回话,诧异中,也带了些微的赞赏。
她们滑国人,并不喜欢能说会道的人,她们更看重实力。
所以,当傅年玉只用微笑眼神看着她时,之前的丁点不满,也随之消失殆尽。
这一切,都被楚容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却也在心中暗暗为傅年玉叫好。
这些个滑国人,就喜欢逞口舌便宜,之前与她们谈话,十句中,有九句语意不善,夹枪带棒含义不明,为了泱泱大国的尊严,他不得不耐心与之周旋,不到半个时辰,就心焦气躁,恰好这时傅年玉来了。本来他还担心,这些滑国使者会为难她,现在看来,以沉默应万变,倒是个好法子。
目光一溜看下去,傅年玉被坐在最后的一名蒙面女子吸引。
那女子身材修长,面容沉静,虽然脸庞被面纱遮盖,但只由那双宁和如天籁的眼,就可以看得出,她是一个心绪宁和平静,如冰莲般淡雅陈润的女子。
女子没有绾发,一头漆黑瀑发如一匹上好的黑色丝绸,垂在腰间。
她坐得笔直,矜持有度,不做作,也不粗豪,要不是与这些滑国使者坐在一起,没准会误以为她是哪个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呢。
滑国是女尊国,女子举止言行都比较开放,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豪迈。
就比如刚才问她话的那名使者,重新落座后,端起茶碗来,仰脖就将茶碗里的茶水喝了个一干二净,末了,还抹了把沾湿的嘴唇。
上好的茶水,就被她这般囫囵吞枣地喝了下去,估计连味都没品出半点。
相反,楚容喝茶的姿态就优雅多了,单手端起茶碗,另一只手捏着碗盖,轻轻撇去上面的浮沫,然后送到唇边,轻抿一口,再用盖子撇一撇,抿一口,按照这个速度,喝完一碗茶,大概比煮一碗茶的时间还要长。
滑国使者似是有些不屑,斜睨楚容一眼,晃晃脑袋。
不就是喝口茶吗?至于弄得跟刺绣一样麻烦吗?
楚容放下茶碗,手指在茶碗与桌面接触的刹那,在碗底垫了一下,故而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切都显得从容而优雅,尤其是由这般俊秀的美男做来,更是赏心悦目。
真是一帮不懂礼数的家伙,滑国的女子难道个个都是如此?竟然跟皖国的那些蛮人一模一样。
楚容在心底腹诽着,他对自己的一行一举,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信心。
身为帝王,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合格的。
可他却不知,他这样的心理,却是给自己上了一道沉重且无法解开的枷锁。
很沉重,直到后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发现她正在打量对方的舞者,楚容笑着为她介绍道:“坐在最末的这位,就是滑国鼎鼎有名的舞姬——莲沐。”
莲沐,好名字,确实配得上她白莲一般清雅透之姿。
为表示尊重,傅年玉上前一步,温文客气道:“莲小姐,很高兴见到你,我叫傅年玉,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话音刚落,在场的诸人,包括楚容,都一副眼睛几乎要突出来的吃惊模样。
傅年玉被众人看得有些慌神,虽然她表达友好的方式有些过于热情,但也不至于露出这么不可思议的表情来吧。
再回头看那蒙面女子,那双清淡无波的眼,竟然烧起了两簇旺盛的灼灼火苗,一下子由冰莲,升华为了烫人的火莲。
傅年玉垂着手,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是那个很高兴见到你?还是最后那句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
正在惆怅不解时,皇帝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像是无奈,又像是好笑:“傅姑娘,不是莲小姐,是莲公子……”
傅年玉眼皮重重一跳,立刻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