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蓝娘带着谢安宁依照小和尚的指示跪在方丈面前,那方丈一只手拿起平安符贴在谢安宁的额头上,另一手拿着佛珠闭着眼睛念了几句经文,念完后把平安符递给那矮胖的和尚。
谢安宁磕头起身,又跪到了那无涯大师的面前,无涯大师双手合十点头,同样拿了平安符放在谢安宁的额头上,另一只手拿了佛珠念经文,完成后把平安符递给谢安宁。
谢安宁双手接过,跟着王蓝娘双手合十念阿弥陀佛,然后叩首。
无涯大师前面的桌子上还摆了纸笔,他对王蓝娘道:“即是有缘,老衲赠与一卦,遂请教令千金的生辰八字。”
王蓝娘忙感激的说了,谢安宁恍然,怪不得有人高兴有人愁呢,连忙说道:“这个不用算,我是不信的。”她觉得吧,用生辰八字来算命,实在有点封建啊,她可是长在红旗下的唯物主义者。
王蓝娘一巴掌就拍在谢安宁的后脑门上,然后实在不好意思的跟无涯大师道歉,无涯大师到没多表示,只是旁边的老方丈倒是笑出了声,谢安宁无奈乖乖的低下头去。
无涯把谢安宁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手里不停变换了几个手势,似乎是在演算,然后睁大了双眼盯着谢安宁看,目光如炬,似乎看到了灵魂深处,把谢安宁看了直冒冷汗。
不仅那方丈感觉的不对劲,连王蓝娘也感觉到了,紧张的看着无涯大师。
“嗯。”无涯大师垂下了眼皮哼了一声,一双眼睛又眯缝起来,仿佛刚刚出现的是错觉一样。
王蓝娘紧张的问:“大师?”
无涯抬眼,用跟矮胖的身材绝对不匹配的清冷嗓音道:“令千金的八字极轻,年幼之时必然灾病不断,不是长寿的命格。但观其面相,却是印堂清亮,又不像是短寿之人。八字与面相如此矛盾之人老衲还是首次得见,想必这中间必然有些因果。施主是否知其改变的缘由?”
王蓝娘开始听说谢安宁不是长寿命格,心里一阵悲凉,又听无涯大师后面的话,心里一震,一起一落之间,王蓝娘的眼泪就下来了,焦急的说起来:“这孩子从生下来就差点没了,我婆婆到寺里请了个‘安宁’的名字回来,倒是给救了回来,可是一直大病小病的没断过,直到五岁那年生了场大病,竟然晕死过去,救回来之后身子就慢慢好了,这快两年了,一直都没再生过病,我还以为已经无碍了。大师……你一定想办法救救我女儿才行啊。”说完就给无涯大师磕头。
谢安宁本来被无涯看得心里发毛,听他说的话,心里就有些发虚,想着会不会被这老和尚给看穿了,如果说自己是妖怪,估计会被人给烧死……本来忐忑的不行,可见母亲着急的流泪,急忙过去扶母亲,心里大骂这个臭和尚,这个伪神棍。
“施主莫急……听老衲说完。”无涯大师安抚了一下王蓝娘,“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按照施主的说法,令千金经历两次生死大关,命格已破,倒已经无需担心了。”
王蓝娘听了忙磕头道谢,心下安心了不少。
“只是……”王蓝娘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谢安宁气的想骂娘,眼睛喷火一样怒瞪那个伪神棍大师。
无涯无视谢安宁的怒火,接着对王蓝娘说:“令千金毕竟经历过生死,魂魄不稳,如再历生死劫,魂魄怕是再难保全。”
然后睁开眼盯着谢安宁看了一会儿,从袖袋里掏出来一块墨青色圆圆的石头来,翻转只见可见里面似乎有水纹流动。
“这魂石是老衲偶然得来的,本想着虽然稀罕却无甚用处,放在身上不过数日,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今日便送给小施主,望小施主今后随身携带,可助你稳固魂魄。”
谢安宁被那石头吸引了视线,在烛光的照耀下,仿佛七彩流转,倒真像是块宝贝。
王蓝娘见了,忙拉着谢安宁磕头道谢,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
谢安宁心里想着这和尚不会要收费吧?如果收费就肯定是假的,她那时代搞这套的人多着呢。
王蓝娘把那魂石像宝贝一般贴身收好,想着回去做个结实的链子给安宁挂上,可以随身带着,还不容易丢。
小和尚见事毕,伸手请王蓝娘母女出去,外间候着的小和尚接了也伸手请她们出西厢。王蓝娘走了几步忽又想起屋里的关山候夫人,忙拉着谢安宁回身行了一礼,只见也在看着她们,见王蓝娘眼眶微红,像是哭过的样子微微有些诧异,向她们点头示意,王蓝娘这才出了西厢。
待人都走光,西厢里的外间只剩下关山候夫人和随身的两个仆妇,一个是谢安宁之前见过的王妈妈,另一个是关山候夫人的心腹刘氏。
小和尚请关山候夫人入里屋,关山候夫人带了刘氏进去,无涯大师和方丈已经站起,见关山候夫人进来,相互见礼。
“小犬任性妄为,倒麻烦了方丈和无涯大师,还请方丈和无涯大师多多见谅。”关山候夫人长躬到底,表示感谢。
“侯夫人客气了,不必多礼。”无涯大师板着脸回答。
方丈却是笑呵呵的说道:“呵呵,侯夫人实在无须多礼,实话说老衲也是想见一见这位能让三少爷接近的女子,所以才凑了这个趣,想来无涯师弟也是如此。”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如此。”里屋角落里小声的传来一句话,接着,连着墙壁跟方丈离得十来步远处的隔板被推开来,露出里面的一方小隔间,李随赫然就站在里面。神情漠然。
“随儿不得无礼。”关山候夫人厉声道,随后向无涯大师行礼道歉。
李随撇撇嘴,站在角落里没有上前,那无涯大师到一点不介意,反而严肃的脸上柔和了几分。
“刚才那几位姑娘里,可有随儿要找的?”关山候夫人急切的问道。
李随点点头,脸上若有所思。
“如果老衲没猜错,应该是最后进来的那位小姑娘吧?”无涯大师看着李随问道。
李随还没等点头,就听关山候夫人诧异道:“那个谢家的小姑娘?”
听得关山候夫人的话,李随、无涯大师和方丈都看过去,李随惊讶道:“母亲认识那谢家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的娘舅姓王,是去年进府的幕僚,跟了你大哥上前线战场去了,这谢夫人关心弟弟的平安进府来探问过几次的。那谢小姑娘是谢夫人昨日里来给我请安时带来的。”
“哈哈,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看来那谢小姑娘的确是令郎的有缘人,即便没有我和师弟插一脚,兜兜转转的也总有遇见的一天。”方丈捋着寥寥几根的白胡子大笑。
“恩。”无涯大师也点头。
没确定的时候关山候夫人有点提心吊胆,现在确定了心里却微微泛酸,开始不得劲起来,
“只是我见那谢夫人是红着眼眶出去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关山候夫人问无涯大师。
无涯摇头否认,说:“那小姑娘命理已破,单瞧面相却是个极有福之人,侯夫人不用担心。”
关系到李随的一生,关山候夫人怎么能不担心?“什么叫命理已破?”这是个什么说法?
无涯见关山候夫人面带不喜,解释道:“令郎命中注定接近不得女子,而此女命理已破,自然不在其中,是以能够与令郎接近,这世间有此际遇的人不过尔尔,年纪又与令郎相近,令郎能够碰上实在是大大的造化了。”
关山候夫人一听,欢喜起来,连连点头道谢。
“只有一样”无涯大师回头对李随道:“魂石一定要让那小姑娘随身带好,我观那小姑娘魂魄不稳,平时倒也无碍,若遇到生死关头,怕是魂魄不保。”
李随神色凝重的点头,刚才在隔间里就听无涯跟那谢家母女说过了,这回又郑重其事的跟自己说一遍,怕是关系重大。而两次提到生死关头,似乎也有所指,看来自己要多多注意才行。
此时的李随自己恐怕还没意识到,潜意识里他已经把那个小丫头归到自己的一边,已然成了自己的责任了。
一直到出了寒山寺,关山侯夫人心里都是百味具杂得,一方面为了能够找到小儿子的有缘人高兴,另一方面又有些心酸。这个儿子生下来就不能接近,所有的奶妈都喂不得,只能让奶妈挤了奶由小厮喂养,长大了些就一直都是跟着他父亲,跟着他哥哥,最后拜了个师傅离群远居后院,她却只能远远的看着,没抱过一下,没摸过一下,如果所有女人都不能接近他,她可能也不会像此时心情这么复杂吧,如今突然有这么一个女人出现,哪怕是个小女孩,她也有点接受不了。她可是他的母亲啊……再一个,那小姑娘可是出身商户,士农工商,商户身份最低,哪里配的上堂堂侯府的三少爷?心情复杂的关山候夫人手帕拧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