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前院,进了垂花门,琴儿扶着谨言在花园里的石凳上坐下,谨言就开始望着园内的小湖发呆。
琴儿心知她心情还没平复,就陪她坐着,看她额头磕了得青紫的,心点心疼,问道:“回去上药吧,下死力磕,只怕破皮了就不好了。”
谨言呆呆地回头看她,眼神有点茫然,“你说,四小姐会不会恨我啊。”
琴儿被她这话笑着了,拉了她放在石桌上的手拍了拍,安慰道:“四小姐也是庶出呢,她比小姐您还没地位,这府里逢高踩低的事多了去了,四小姐又是个性子温了,有好婚姻哪里能轮到她呀,如今可是给太子作侧妃,那是何等尊贵的地位,也就小姐您弃之如敝履吧,说不定,四小姐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琴儿一翻话让谨言心里松散了不少,想想也对,这府里与自己一样的庶女可不在少数,适婚的也有好几个,想来,能嫁进皇宫作妾总与嫁到一般人家作小要强得多吧,这么一想,人精神就好多了,只是心里又在犯嘀咕,那位太子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要娶自己,不过见过一面而已,像那种终日浸淫在权力与阴谋之中的人,可千万别说是对自己一见钟情的鬼话来。
又坐了一会儿,琴儿终是担心谨言额头上的伤痕,催促着她回了小院。
丽娘正焦急地在院门口徘徊,见谨言回来忙迎了上来,谨言额上的大包让丽娘倒抽一口冷气,沉着脸问道:“怎么下死力磕呢?当这脑袋不是自己的么?”
谨言讨好地笑笑,拉了她的手进了屋,棋儿也从大夫人那回来了,这会子正在堂里做活计,一见谨言这模样,二话不说,放下东西就进了里屋,一会子便拿了药膏出来,四儿也很有见力见的打了热水来,丽娘亲自服侍着,用帕子帮谨言擦净,棋儿拿了药膏子抹,清凉的药膏带着股芳香,谨言觉得很温暖,很幸福,身边的这些人对她的关切是看得见的,一时放下心里的疑惑,看小院里哪哪都很顺眼。
第二日,从前面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只给顾慎言下了纳彩礼,没有四小姐的,也不知道是顾府推了,还是太子殿下不同意娶四小姐,总之,就老爷当日那一句话,谁也没有再提起过,倒是纳彩礼可真够丰盛的,十好几抬,凌罗绸缎,金银珠宝,古董字画,什么名贵仅什么来,摆了一花厅。
听说大小姐很矜持,一直呆在自已院里做着自己的嫁妆,都没去看过,倒是二小姐去看了两回,很是艳羡的样子,谨言听了不置可否,想着二皇子对顾默言神情暖昧,说不定,过些日子二皇子也会让门提亲吧,那时,同样的嫁入皇族,纳彩的礼肯定也不会差,应该能满足二姐的虚荣心了,倒是自己,这些日子也没听到动静,北靖侯府最近一点消息也没有,她不禁厌厌的,心里也在担心,若是那公孙淳真不想娶自己的,太子那就不好推托了呀,嫁给公孙淳总比嫁给太子好吧。
府里仍是忙碌得很,大夫人发下话来,让谨言几个这些天不用去给她请安,倒是老祖宗又招过谨言去榕园了回,也就问了下那日在慈济寺的事情,谨言当然不会实说,更不会说出刘玉诚的事情来,只说自己是与大姐一同去的慈济寺,后来就遇到了太子。
不过,老祖宗精明得很,显然对她的话有怀疑,不过,看谨言的目光里倒温暖了很多,谨言虽然还是小意应答着,但比起以往来压力小了好多,临走时,老祖宗就说了一句:“你是好孩子。”
谨言望着已经七十多岁的老人,真的很佩服她的睿智,当初一垂定音,不让自己嫁给太子,肯定是有目的,而且,老太太有很敏锐的政治嗅觉,更懂权力的平衡之术。
这天,谨言正在屋里小寐,因着不用去给大夫人请安,她便每日老实地坐在屋里做女红,做累了就睡一小会儿,四儿来报,大姐顾慎言过来了,谨言忙起身去迎,顾慎言只带了秋红,棋儿早迎了出去,给慎言行了礼:“大小姐今儿怎么过来了?三小姐正在屋里呢,前儿还在念着您给的花茶好,消暑效果绝佳呢。”
顾慎言笑着往屋里走,“三妹妹莫非又在睡么?那花茶她既是觉着好,我让秋红再送些来就是,值不得什么的。”
这会子谨言出来了,笑眯眯地走过来,腻着顾慎言的胳膊笑道:“新嫁娘来了,妹妹有失远迎了。”
顾慎言戳了下她的额头,嗔道:“小贫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在家里备嫁妆呢。”
谨言脸一红,嘟了嘴说道:“哪有,妹妹连亲事都没议好呢,哪里就备嫁妆了。”
顾慎言拍了拍她手,自去了谨言的卧房,针线蓝子还没收,她拿起谨言正在绣着绣口看,绣的正是蝶恋花的枕芯,她便笑了:“还说不是,这是什么?”
谨言急着上前就抢,口里大叫:“呀,我这是要送人的,准备给人惊喜呢,怎么就暴光了。”
顾慎言不知道暴光是什么意思,但送人两字倒是听清楚了,她回头似笑非笑地看谨言:“莫非妹妹是要送给姐姐的?”
谨言抢了绣品收到身后,故作神秘道:“是送人的,还没做好呢。”
顾慎言便不再笑她,棋儿沏了茶过来,谨言亲自端给慎言,又对四儿道:“前些日子五姨娘送来的新鲜瓜果切些上来,要放在井水里浸过的。”
四儿依言下去了,顾慎言便对身边的秋红道,“你不是说喜欢棋儿绣的花样底子么?去找她拿些回去吧。”秋红福身退下,屋里便只剩下姐妹二人了。
谨言心知她有话要对自己说,不然,也不会在待嫁这当口特地跑来小青园了,便老实坐好,清亮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顾慎言。
顾慎言微微一笑道:“你总是这么聪慧。”说完,却是叹了口气,眉宇间染上淡淡地忧色。
谨言也不问,有些事,慎言想说,定会说出来,不想说,问了也没用。
“太子前些日子来了顾府了。”顾慎言突然道。
嗯,他不是要送纳彩礼么,来了也正常啊,谨言一副莫名的呆样,顾慎言又戳了她一下道:“未婚男女婚前是不得见面的,这个规矩你也不知道?”
好像听说过,谨言一时忘了这点,便讪讪地笑笑,露出一副好奇八卦的样子,想听下文。
“你知道他来找我做什么?”顾慎言叹了口气问道。
谨言忙摇头,那太子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多得吓人,她怎么知道他不顾礼仪来顾府私会顾慎言作什么。
“他让我劝你一起嫁过去。”顾慎言脸色黯淡地说道。
呃,太子还真贼心不死啊,他干嘛盯着自己不放?谨言沉了脸,眼中有了愤怒,嘟嚷道:“他有姐姐这么好的人还不满足么?干嘛非要我也嫁过去,我又不喜欢他。”
顾慎言忙去捂谨言的嘴,人家可是太子,是大统继承人,这样的话让他知道了,还不定会定什么罪过呢。
谨言却不依不饶地继续道:“姐姐你也真是,他让你来,你就来啊,那可是你未来的夫君呢,你还没过门,就要娶小,真的很过份呢。”
顾慎言叹了口气道:“还乱说,小心割了你的舌头。”说完,眼中却是隐隐有了泪光,真诚地拉了谨言的手道:“我倒是真心来劝你的,侧妃总是要抬进门的,与其抬别的不知根底的人,还不如是妹妹你,谨言,你真的不考虑下么?”
谨言心里微微泛苦,这就是苦代女子的无奈么?明明很不愿意,却还要装作贤淑大度,为自己的老公找小三、三四,还要安排好小三小四的生活,这真是。。。。不人道!
“我没兴趣,大姐,我不想进宫。”谨言毫不犹豫地说道。
顾慎言默默点头,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妹妹思想是特别的,你看不上那金笼子,你心里,也是有姐姐我的,比起那些人来,要强了不只一点两点,姐姐心里记下你的情,只是,将来姐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个好结果,只希望妹妹到了那时,还是会将姐姐放在心里,能帮一帮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