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锦绣这几日以来,心力交瘁。仿佛公公把整个金家的事情都交给了她。她只是力不从心而已。自从金玉林受伤,洛锦绣几乎日日到别院去看望,给他换药,加之二太太的血压不稳定,总是头晕,洛锦绣往别院跑的次数更勤了。
金家的风言风语再也没有出现过。反倒是谁有个头疼脑热,都会让洛锦绣帮着看看。一来二去,金家上下的丫鬟婆子小厮们,和洛锦绣的关系更加的好了。洛锦绣办起事来,也更方便了。
对于那天公公说了一半的话,洛锦绣一直若有所思,只是没找到更合适的时机,把后面的话听完。
白大帅隔三差五就来金家转一圈。总是希望可以见到金玉林。而金玉林身上的伤没有好利索,一直也没有出门,他倒是坐得住,也没见他再去见什么人,只是在家安心养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金玉祖去部队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起先交给白大帅管理,主要是是因为他相思成疾,没有心思管什么打仗不打仗的事情。所有的事务已下子全推给白大帅,做了个小骚的甩手将军。
如今回到部队,他的感触颇深。时局也不是当时的时局,人心也不是当时的人心。他突然间想起洛锦绣说的那句话:“这是中国人的地盘,日本人迟早得滚出去!”他和洛锦绣的看法是一致的。加之这次弟弟受伤,金玉祖心知肚明,白大帅口中那个把身份不明的人,八成是弟弟金玉林。
金玉林出国之前,金玉祖还特意嘱咐,就是做什么,也不可以做共党。可是看如今的架势,再加上金玉林躲躲闪闪的眼光,他似乎明白了,弟弟十有八九已经是共党了。就算日本人被赶走了,今后国共必有一战,在他心里,亲情大过天。他不想到时候与自己的亲弟弟兵戎相见!
此时最迫切的事情,就是搞清楚,自己的弟弟是不是共产党。他和锦绣之间,到底有着什么交情!
傍晚的时候,金玉祖开着军车回了金家。买了很多补品。一部分是拿给自己的娘亲,一部分是给金玉林。几个当兵的帮忙搬东西。
洛锦绣和金玉林坐在院子里说笑,金玉林一笔一划地交洛锦绣法文。说到好笑的地方,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金玉祖看着洛锦绣的笑容,心里不是滋味。
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从未笑得这么开心过。他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想说出的口的话已下子咽了回去。
“哥,你回来了!”金玉林眼尖,一下子看到要走的金玉祖。
“唔,我也是刚回来。你们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金玉祖只好走过去,他很自然得用手搂着洛锦绣的肩膀。
这个细小的动作让金玉林有些尴尬。他一直认为,洛锦绣嫁过金家来,和自己的哥哥是没有感情的,可是他看着洛锦绣笑得成了一弯月牙的眼睛,他什么都明白了。一切不过是自己的猜测罢了!他们是有感情的!
“玉林在教我法语,这个发音,比英语还好玩!你看,这个谢谢是这么写的。”洛锦绣有些激动,拿着刚才自己练习时候写的句子拿个金玉祖看。
金玉林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那次匆匆一别,他每到一个地方,都在打听洛锦绣的下落。起先知道她跟着部队走了,后来,时间越久,她的消息就完全没有了。如今,这样的情景,自己的家,近在咫尺,所有的话却成了她的累赘,说出来就等于失去了她,也失去了哥哥。
金玉林想到这里,身上的伤口如撕裂一般疼痛。
他难受地捂住胸口,呼吸困难,然后应声倒地。
金玉祖和洛锦绣吓了一跳。
“玉林,你怎么了?”洛锦绣叫着金玉林的名字,跪在地上,把耳朵贴在金玉林的心脏上,听心脏跳动的声音。她专业的掰开金玉林的嘴,再次听他的呼吸。
金家的下人陆续赶过来。想把二少爷抬回别院去。
“不要动他!”洛锦绣听着金玉林的呼吸声,用手使劲按住金玉林的胸口,用另一只手用力地砸。
没反应,他还是没反应。
他身上有伤,洛锦绣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没有办法,他捏住金玉林的鼻子。
此时,赶过来的二太太和金老爷看见自己的儿子昏倒躺在花园里。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只有看着儿媳妇在做急救。
洛锦绣想都没想,嘴对嘴给金玉林人工呼吸。下人们全部转过身去,谁也不敢看。二太太偷偷看了金玉祖的脸色。他攥紧的拳头让二太太更加心惊。
直到金玉林的这口气拔上来,洛锦绣心中的石头才落下来。
“玉林怎么了?”金老爷先问。
“具体还不清楚,他有什么过敏史吗?刚才的情况,像是吃了什么东西过敏了,卡住了呼吸道。一会儿回别院,我再给他做个仔细地检查。”说完,几个小厮就把金玉林给抬走了。
二太太看了一眼洛锦绣,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离开了。
金玉祖站在一边,并没有跟着去偏厅,而是转头回了房间。金家的人渐渐散去。只留下洛锦绣,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她反复揣摩二太太那个复杂的眼神,她不由自主地朝佛堂的方向望去,大太太站在二楼,似笑非笑地看着洛锦绣。
好像,这个家所有的女人都和洛锦绣有仇,时时刻刻提醒她:你,就是金家战争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