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洛锦绣醒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这里到底是金家还是自己的家。她甚至有些恍惚,这个地方是哪里,她是死了吗?如果是死了,是不是可以不再想那些烦心的事情了?
直达她听到鱼儿飘渺的声音,她才觉得,原来自己还活着,她还要去面对,面对那些让她无法解决的事情。
“二小姐,你吃点饭吧!”鱼儿耐着性子劝说。
洛锦绣只是躺在那里,眼泪就顺着皮肤,像断了线的珠子,绝了堤一般,一直流。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悲伤,还是应该原谅。她期待的这个孩子,她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可是,因为她,这个孩子还米有出世,就夭折了。这是她前给这个孩子的。
鱼儿上前来,用手帕给洛锦绣擦眼泪,她不知道,是自己傻,还是自己笨,如果当初发现,二小姐替了大小姐,她说什么也会阻拦的。她是不会赔了一个大小姐,还把二小姐给搭进去。都怪自己太笨,才会弄出今天的这些事情。鱼儿越想越觉得二小姐委屈,她在一边也跟着哭了起来。
金家几次来人,洛老爷都谢绝见客,甚至吩咐管家,不要给金家的人开门。金家的人一波又一波地来,还是被赶走。金老爷站在洛家大宅的外面,他甚至有些懊恼,他的自私,当年的疏忽,当年的软弱,不只是害了他最好的兄弟,害了自己的儿子,也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金老爷此时完全没有头绪,他只想知道,锦绣这个孩子,身体怎么样了,却又不敢打扰,只是站在外面。看得金家的管家也有些挂不住面子了。
“老爷,这件事不是我们金家的错,您站在这里,让街坊邻居看见了,多笑话!”管家想得多,提醒金老爷。
“这件事,就是我们金家的错。如果三太太不说出凤儿和金家的瓜葛,洛老爷也不会把这件事看得那么复杂,锦绣那孩子也不会把玉祖当成仇人。那孩子一定还在认为,凤儿害了她的亲娘,就是为了报复金家,才入的洛家的门。所以,一切错都在我。我害了我的儿子。”金老爷有些憔悴,只是靠着马车站着,他希望洛老爷能消消气,至少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解释一下,他从未想过凤儿回金家,也未曾想害锦绣肚子里的孩子。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机缘巧合而已。
洛老爷也大病了一场,陈年旧疾也被这场变故给勾了起来。他了解自己的身子。只要不懂弄,活个十年八年的,不成问题。如今这个情况,他更加希望自己的大女儿回来了。一家人,总是要在一起的,她怎么也是自己的女儿。
洛锦绣起先几天一直躺着,后来就起来走动,看院子里的花,她有时候会恍惚,自己到底是在金家还是洛家,她一直在心里纠结这个问题。因为在金家,有金玉祖在,而在自己的家,她可以不用再面对他。
洛锦绣没有忘记,自己是一颗棋子,关系到整个苏州局势的棋子。在大的事情,也没有这个重要。她有些后悔,她还是太任性,所以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洛锦绣本是金家的旁观者,如今却是当局者。很多事情,她开始看不清了。
金玉祖吐血以后,一直昏昏沉沉,洛太太一直寸步不离地照顾他。她不管金家的人怎么对她指指点点,金家的三个太太怎么对她不冷不热,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的儿子,二十几年了,她一直盼着有这么一天,让她见着自己的儿子,如今的这个机会,不管是怎么得来的,她就是做老妈子,做金家的下人,她也不想和这个孩子分开了。
金家的二太太反倒是反应更加激烈,她是第一个公开表示,让这个女人马上滚出金家的人。在金家下人看来,金家二太太从来对于争宠的事情不上心,不知道此次是为何,要做出这么大的反应。
二太太甚至告诫金玉林,不要接近这个女人,她连自己的女儿都肯害,她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金玉林为了给自己的大哥看病,不得不接触洛家太太。可是他总是觉得这个女人虽然可怜,但是更加可恨。他无法形容,自己对这个女人的看法。他只是理解,一个母亲的心而已。
一日,洛锦绣坐在庭院里,拿了笔墨纸砚,她不知道这封信从何写起。可是她还是要写这封信。她对金玉祖的爱恋,对他的怨恨,对金家的怨恨,对那个女人的怨恨,她都压住了,只是云淡风轻地写了一些话,塞在信封里,让鱼儿拿给连续几天等在外面的金老爷。
这封信放在金玉祖的桌子上已经两三天了,可是他没有勇气打开看。他的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好,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更加想念洛锦绣。他伸手摸着床那边,是空的,他的心不知道有多么难受。他看着自己的亲娘,为了留在自己的身边,做出了这么无法原谅的事情,他又无法开口,如鲠在喉。
金玉祖望了望窗外,还是锦绣走的时候的那个天气,燥热,让人觉得想要呐喊。
他还是打开了洛锦绣的信。
当他看到“休夫”两个字的时候,心头抽紧了一下,这封信,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没有任何的寒暄与问候,只是要离别。
金玉祖站在窗前,想起了自己被迫成亲的心情,想起了自己在那个破庙重遇洛锦绣的心情,想起了他们争吵时的心情,想起了他们在一起的所有点点滴滴。
他拿起桌上的笔,在上面艰难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他不禁狂笑,他终于,还是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