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梦瑶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她迷迷糊糊记得她深夜靠在贺荨枫的肩头睡着了,后者轻轻的把她抱回房中,稳妥的掖好了被子才离开。
只是她很累,眼皮好重好重,根本就抬不起,头一靠着枕头就沉沉睡去,再想对着贺荨枫说着什么已经是在梦里了。
初夏清晨的阳光和空气都是清澈纯粹的,那般美好,宛若新生。
顾梦瑶整理好自己,推开窗向庭外望去,只不过一夜时间,庭下就落满了厚厚一层的花瓣,正有侍女们拿着扫帚弯腰打扫,扫帚所过之处,露出光洁的青石板。
那一地叹息再无痕迹,只是,那些刻在心底、埋进骨子里的忧伤真的就轻而易举的可以了无痕迹吗?
顾梦瑶摇了摇头,取了剑径直走到了庭下,挥退了将花瓣扫到一堆已经准备放置到装垃圾废物的车撵上的侍女,她俯下身,蹲在昨晚那棵树下仔细又小心翼翼的用剑开始刨土,周围的侍从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时都好奇的楞在那里看着她。
不多时,便刨开了一个不算小的坑洞,她拍拍手,全然不顾衣服上沾着的泥土,转头去捧那被扫在一起,在风中瑟瑟的花瓣,那般鲜嫩娇弱的摸样,好比某个脆弱的心,她直看的心疼,惋惜了一下,就扬手,轻轻洒在那坑洞里,再转头去揽地上的花瓣撒进去。
如此再三,地上她身遭周围的花瓣都被她放入了坑洞,她才稍稍释然的用手把先前刨出的土往花瓣的墓穴里填,让这些美化作花泥,守着花树,也好过落入泥淖任人践踏,她如实想,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只是拍土的手突然被人抓在了手里。
那只手如玉般光滑凝脂,比她的小手大上许多,就那样不算用力的钳住了她正在劳动中的手。
她顺着那精致的手腕抬眼望上去,正跌入一个如秋水横波的清越眼眸。
“当心伤着手。”贺荨枫心疼的拿起顾梦瑶的手,说着用他那如羊脂玉般无一丝瑕疵的手一点一点帮顾梦瑶擦去手上、指甲上扣进的泥土。
那般温柔深情,令顾梦瑶心中一动,但只是一瞬就恍若受宠若惊般的立即收回了爪子,起身强装镇定岔开话题,“我想先去一趟孤绝山脉。”
贺荨枫楞了下神,但很快脸上却是已转为常色,“我也是如此想的。”
只是内心深处,早已如蓄满风雨的天空,沉闷不已。
看着贺荨枫一脸的坚持,顾梦瑶也知道拦不住他,毕竟他不是青铭少爷那般好打发,只好点了点头。
此刻,天色尚早,莫灵贝铁定还在床上睡的昏天黑地留着口水,青铭少爷铁定收在桌前等着开饭的时辰。
于是二人一人骑着一匹青璁血马直奔孤绝山脉方向。
沿途问路,但凡听到孤绝山脉的名字的人肯定是一脸死灰与绝望的看着他们。
顾梦瑶的心更是下沉了几分,孤绝山脉离王城不过百十里的距离,再加上他们骑的是日行千里的青璁血马,不出多时,就来到了孤绝山脚下,青璁血马驻足,任凭二人怎样驱策都不肯向前半步,无奈他们只得在山脚下系好马准备步行上山。
这附近一带了无人家,田园荒芜,房屋被弃,北漠的族人都迁了出去。
想要找个附近的百姓问问路的打算也被泡汤。
顾梦瑶和贺荨枫只好选择顺着那条看上去还不算偏僻的山道走上去。
山道不算开阔,但也不算陡峭,一路甚为平坦,但眼睛却是大饱眼福,红的娇艳的花,绿的几欲滴出水的树,隔山远望的视野开阔,沿途的鸟语花香……让人的疲惫与困乏通通一扫而光,仿佛是置身一片世外桃林,没有尘世纷纷,没有红尘喧嚣。
顾梦瑶低头走路,心神也松缓了些,如果找到娘亲,那就带着她去寻一处这样安静的山林隐居,多好。
贺荨枫默默的紧跟在她身侧,神情却丝毫不敢放松,这里是传言中墨狼的集中地,凶险程度可见一斑,他不敢有任何疏忽,用运气来赌她的安危。
只是偶尔悄悄瞥眼看她,眉目间隐约流露出的向往却是让他心神一荡的,那般渴盼又向往,她在想着什么?
这才记起,自己似乎从没有问过她的来历,不知道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这样的女子,有太多的谜一样的东西。
自己猜不透,近不了,放不下。
这里两人各怀着心事,山林里却是突然静谧了下了,唱歌的鸟儿没有了,草丛里的鸣虫不见了,整片山林,能听见的只有两人彼此的呼吸以及耳边盘旋的风声。
顾梦瑶把手按在剑柄上,运足真气在周身盘桓,和贺荨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警惕。
果然,顷刻,一声沉重的震动声呼啸着自前方孤绝山脉的主峰中响起。
“嗷……”那声音雄浑异常,力透山林,凄厉却又森然。
“嗷……”
“嗷……”
随即整个山脉,包括顾梦瑶和贺荨枫所站的山头上都是此起彼伏的狼嚎。
那个带头的显然跟这些附和的不是同一个档次的,它只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但是整个山脉就有成千只墨狼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各个角落响起。
起初只是此起彼伏的狼嚎,不消眨眼功夫,就是整齐划一的齐嚎。
听的人心里发毛。
顾梦瑶虽然无畏又自恃有一定的功夫防身,但毕竟还是个小女子,几时见过听过这令人毛骨悚然的阵势,更何况那制造恐怖魔音阵的恶狼还都一直未露面。她自然的往贺荨枫身侧靠紧了些。
贺荨枫一挥衣袖,抬手把顾梦瑶护在了臂弯后面,神色戒备的看向四周。
被贺荨枫护着的顾梦瑶脆弱也只是片刻,转瞬即逝,随即,她低骂一句,从贺荨枫身侧走出,以剑当刀使,对着林间浓密的树丛就是横空一刀。
刀势刚放,顾梦瑶又抬手挥去第二刀。
想着连日来心头的挥之不去的谜团,想这找不到娘亲的焦灼,再想这在这里被这野兽们欺负,心里憋屈的顾梦瑶火气蹭蹭的上来了。
她那两刀夹杂着三分内力,狂暴却不失章法的对着树林毫不留情的挥出。
“咔嚓”
刀光所触到的树应声而脆响不断,茂密的树丛顿时仿佛被打出个豁口。
随着这一声破空而出的招式击出,下一瞬,周围突然一下子冒出来一群群黑麻麻的墨狼。
这也是顾梦瑶第一次见着传说中的墨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