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大喇叭一响，里面的人就慌了。
“来了。”
“来了。”
第一个沉不住气地是丑汉，吓得举起双手就要往门外蹦。
“干什么去？”
林大仁赶紧拉住他。
“自首。”
丑汉麻利回答。
“你犯罪了？”
“没有。”
“那你自什么首？”
林大仁无语地看看他。
“可是他们在催。”
丑汉也不想去。
“他们催几声你就自首，他们要是骂几句你还不得上吊？”林大仁白他一眼，“你该改名了，蠢得很，这个名字怎么样？”
“不好。”
丑汉摇头，他又不是真蠢。
“或者叫蠢得死，蠢得要死，对你来说很贴切。”
林大仁又建议。
“我不出去了。”
丑汉终于幡然醒悟。
这边刚安静，那边孟副镇长又出问题了。
“领导，你不能出去。”
谢秘书使劲拦着孟副镇长。
“你闪一边去，光天化日之下，我倒要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孟副镇长红着眼睛，拼命要挤开他。
“你们又怎么了？”
林大仁莫名其妙。
“你没看出来吗？”孟副镇长彻底被激怒了，“那些人就是冲着我来的，我现在就出去问问他们，是谁允许他们这样对待一位国家干部。”
“你冲他们发气没用，”林大仁手朝天上一指，“他们还不是听上面吩咐。”
“那我就去找他们上级。”
孟副镇长不肯罢休。
“你这样做正中他们下怀。”林大仁一语道出真谛，“他们就希望你跟着回去，这样他们就可以交差了。”
“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谢秘书也劝他，“你一回去再想出来就困难了，想想都知道，他们肯定会派人严密盯着你。不管你想做任何事情，周围都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想要私下进行调查更是难上加难。”
“你不希望调查就这么结束吧？”
林大仁说出一句重话，再次加码。
“不错，我差点上当。”
孟副镇长头脑清醒了。
“你们在说什么调查？”
丑汉在旁边听不明白，本来以为这是自己家，来的人肯定是为了自己。现在看来这伙人才是真正的惹祸精，他只不过遭了池鱼之殃。
“你最好还是不知道为好。”
孟副镇长好心。
“我觉得应该告诉他。”
林大仁和他意见相反，现在摆明了一件事，如果没有丑汉帮忙和配合，他们很难摆脱掉外面那群人的包围。
“他要是知道，就会和我们一样变成丧家之犬，连家都没法回。”
孟副镇长不想连累对方。
“你要是不说，我们马上就会陷入绝境。”
林大仁暗中提醒他，丑汉眼下是很重要的人物。
“我还是不听了。”
虽然不知道这伙人在调查什么，但丑汉已经感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说不听就不听？”
林大仁不高兴，觉得自己没面子。
“我可以选择。”
丑汉认为自己有这权利。
“我告诉你后，你再选择。”
丑汉点头，然后猛烈摇头。
他反对没用，对方已经不管不顾地讲了起来。在他还没来得及捂住耳朵前，林大仁嘴皮子上下翻滚，飞快地咂着嘴，已经把调查野鸭湖污染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你现在可以选了，听还是不听？”
一鼓作气说完话，林大仁很爽地拍拍手。
“我已经听过了。”
都说到这份上了，还选什么？
“你要是为难可以当做没听见刚才的话。”
孟副镇长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
“我…”
林大仁痛恨加白眼，怎么不和自己商量就擅自做人民的主。
“应该尊重别人意见。”
孟副镇长不想给别人留下被逼迫的印象。
林大仁顿时无比泄气，自己刚才白说了一通。不用问都知道，丑汉会怎么选，唯一的逃生希望被堵死了。
“我选择帮你们。”
谁知丑汉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这人变傻了？”
林大仁不相信自己耳朵。
“其实从刚才知道你们在调查污染事件，我就愿意站在你们一边。”丑汉心甘情愿上了贼船，这回没人逼他，“我也希望记者曝光这件事，再不帮野鸭湖，它就没救了，我可不希望以后大家只能喝毒水。”
这是一句有良知的话，大家一起鼓掌。
“现在大家都是兄弟，别把兄弟当外人，”林大仁意味深长地拍拍丑汉的肩膀，“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
丑汉张口即来。
“不是这个。”
林大仁黑脸。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还好丑汉不太笨，这才对嘛！
“既然有难同当，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帮我们出去？”
林大仁眉眼舒展，立刻顺杆往上爬，提出合理化要求。
“这可有点麻烦。”
丑汉皱眉。
“先说一说，要是我们跑不掉，你也得跟着倒霉。”
林大仁施以强大压力。
丑汉苦笑，这下可好，福一天没享，就先跟着受苦受难。俗话说，有压力才有动力，这话对他也有用，他被迫说出隐藏多年的秘密，“这座小楼下面有一个洞，直接可以通到村口，你们可以从洞里出去。”
“你是老鼠？”
听到这里，林大仁第一反应。
“不是。”
丑汉愣然。
“那你家为什么有一个洞？”
谁没事会在自己家里打洞，林大仁想不通。
“不说行不行。”
丑汉不想透露。
“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敢进去？”林大仁有顾虑，心想你总要介绍一下大概情况，“要是那洞只有一个出口，我们进去岂不是应了那句老话。”
“哪句老话？”
丑汉好奇。
“莫进洞，进洞必被捉。”
大家一起无语，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这话似乎专用于形容坏人。
“我卖东西时，有时候不方便拿出去，就从洞里往外运。”
丑汉扭捏半天才回答，原来这个洞是专门供他倒卖文物使用的。
听到这里，林大仁得意地一摊手，我就说这家伙有料。
“不准这样，马上把洞填了。”孟副镇长立即命令，气愤地瞪着丑汉，“你怎么能打国家的洞？”
“这是我家。”
丑汉没想到又被扣一顶大帽子。
“挖国家墙角不允许，当然打国家的洞也不允许。”孟副镇长最看不惯这种事，义正词严，“天空是国家的，空气是国家的，土地是国家的，人口是国家的，我们大家包里的钱也是国家的。”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意气风发地演讲。
“领导，休息一下，”谢秘书不得不红着脸，害羞地打断孟副镇长，“我们还没进入那个理想社会。”
“说的有点远了，”孟副镇长歇口气，严厉地望望丑汉，“我的话你听懂没有。”
“我马上把洞填了。”
丑汉没听懂，但知道哪句话能让对方满意。
林大仁拦住丑汉，转身问孟副镇长，“他把洞填了，我们怎么出去？”
“我们重新挖。”
一时间，现场一片安静。
“这会花很多时间。”
林大仁忍不住提醒。
“只要功夫深，不愁铁棒磨成针。”
孟副镇长有这个毅力。
“那你还不是挖国家的洞？”
丑汉这下不服气了。
“我们代表国家意志。”
丑汉低头，表示不和国家对抗。
“就算我们有时间，外面的人也等不了。”
林大仁开始着急。
“好吧！这次破例，等我们先过去再填。”
孟副镇长最后关头妥协了。
“呼！”
几个人长吐一口气。
“怎么进洞？”
“我看不如这样…”
院子里的人紧急商量着进洞逃生，院子外的人也没有闲着，大家都铆着劲儿。包围这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小胡子队长率领的缉私第五机动小队，不知道他怎么追到这里来了，还真是神通广大。
“你确定人在里面？”
这会儿小胡子队长板着脸，一脸严肃的表情，正在反复询问身旁人，如果这次又是错报，他就要疯了。
“就是他，我看见他和一群人，还有一个小鬼走进这座房子，再也没出来。”
回答小胡子队长的女人很面熟，竟然就是林大仁他们刚进村时问路的那个村妇。对她来说，林大仁他们就是陌生人，于是她毫不迟疑地向上级机关举报了他们。
上面动作也快，层层命令下来，立即安排她严密蹲点守候。村妇接受任务后没有离开过半分钟，所以她比谁都有信心。
“你再仔细看看。”
小胡子队长扬起手里的照片，事关全局，他不希望认错人。
“要不是他，我把自己眼睛挖出来。”
村妇还是很肯定，发誓保证。
“那就好。”
小胡子队长点头。
“时间都过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这个村的村长也在一边，他不如村妇那么有自信。看看手腕上的表，有点沉不住气，怕有变故发生。
“只要他还在这里，就插翅难飞。”
因为房子已经被四面包围，所以小胡子队长并不担心。
“这房子的主人是很滑头的。”
村长对自己村的丑汉很了解。
“再滑头也不敢对抗政府，”小胡子队长哼了一声，定下发起总攻的时间，“再等五分钟，他要是再不出来，我们就不给他面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