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转眼间到了凌晨三点,大多数客人已经酣然进入梦乡。而在601房,林大仁和马克思却翻身起床,他们的夜生活,不,是夜间工作,即将开始。
“准备好没有?”
林大仁问马克思。
“要准备什么?”
马克思看看他。
“保命的东西。”
“我们就上去看看。”
马克思不觉得有这么严重。
“万一缉私队的人突然发疯呢?”
林大仁希望有备无患。
“谁没事会发疯。”
马克思不以为然。
“刚才缉私队不是有个壮汉发疯了。”
林大仁举出证据。
“那是你造的孽好不好,”马克思对那壮汉还有点同情,“也不知道他清醒后会怎么样,估计他现在死的心都有。”
“我是为他好。”
林大仁不认为自己有错。
“你那样捉弄他,哪里为他好了?”
马克思不明白。
“你也不仔细想想,他是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林大仁有自己的想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待在那个大染缸里,再老实单纯的孩子也会被染黑。我是看他还有挽救的可能,才想出这个一石两鸟的主意,既帮了那对爷孙,也帮了他。”
“你的意思他还得感谢你?”
“不管他会不会谢我,”林大仁已经达到目的,“反正这件事过后,他在缉私队肯定待不下去,我这也算间接把他拯救出水火之外。”
“算了,不说他了。”事情已经发展到难以挽回的地步,马克思就是想帮忙也无能为力。他不再纠缠,回到眼前这件事,“我们要怎么去见孟副镇长他们,又不能直接上去,那样会被他们发现。”
“我有办法。”
林大仁似乎有了主意。
出了房门,马克思和林大仁一上一下,走的方向相反。
“这边。”
马克思提醒他走错了方向。
“这样上去只能挨揍。”
林大仁往楼下走。
“你去哪里?”
马克思莫名其妙。
“我请你吃宵夜。”
林大仁摸摸肚子。
“我不饿。”
马克思觉得孟副镇长和谢秘书在受苦,他们不该享受。
“你不饿,我饿了。”
林大仁没心没肺地往楼下走,一点不顾及他的感受。
没办法,马克思也只好跟着他下楼。
大堂里只有一个值班的女服务员,白开堂和老板娘都不在,大概已经休息了。林大仁不找他们,因为找他们没用,他需要一名做饭的厨师。
“现在?”
女服务员用古怪眼神看看他。
“我忘了晚上没吃饭,现在才想起来。”
林大仁有的是理由。
“可是厨师都睡了,”女服务员有点为难,“要不您克服一下,我这里还有一块小面包。”
“太小,填不饱我的肚子。”
林大仁嫌弃。
“我再给您两块棒棒糖。”
“太少,不够。”
林大仁还是不同意。
“那您要多少吃的才满意?”
女服务员怯生生的问。
可怜的女孩,从来没遇见过这么难缠的旅店客人,今天是她第一次见识。
“我的要求也不是很多,”林大仁谦虚地回答,“有鸡有鱼有虾,最好再来两只大烤鸭,没鸭就用兔子或牛蛙。白酒和红酒不能少,另外来四样家常凉菜,四样家常热菜,十来样家常小吃就可以了。”
“你好像要的太多了。”
女服务员其实想说他是饭桶。
“哪里多,这还不及我平时饭量的一半。”
林大仁吹牛。
“您看起来不像很能吃啊?”
女服务员带着疑问看看他,这还不多,这都可以举办一次小型宴会了。她怀疑林大仁在和自己开玩笑,以前也有客人半夜三更睡不着觉,对服务员恶作剧,穷开心。
“人不可貌相。”
林大仁给她一句忠告,暗示自己肚量很大。
“我去找人。”
女服务员最终含泪败退。
“你们怎么不睡觉?”
白开堂揉着惺忪睡眼出现了,女服务员没有去叫厨师,而是直接把负责人找来。
“就是他们,一直在这里骚扰我。”
女服务员告状。
“冤枉,我真的饿了。”
林大仁平白无故被扣一顶帽子。
“你们就是。”
女服务员认准他是旅店色狼,有白开堂在,她的胆气壮了很多。
“我去厨房,看看还剩吃的没有。”
半夜三更的,白开堂也不想审案,他想赶快把两家伙打发回房间里去。
“你们运气好。”
没过多久,他就从厨房里提拉出两只烤鸭和三只烤兔,外加八瓶当地白酒。
“就这些?”
林大仁好像还不满足。
“你就是想要多的也不行,”白开堂比女服务员会说话,“厨师不在店里,回家去了。你别看我,我不是厨师,做不出这些东西。就算勉强做出来,估计你也吃不下,不会合你的胃口。”
“那先这样好了。”
他都这样说了,林大仁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要求更多。
“这些东西你吃得完?”
提着烤鸭拷兔上楼,马克思忍不住狐疑地问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坚持要这么多吃的。
“不是我吃。”
林大仁摇头。
“你太好了,”马克思感动,“是给我的?”
“也不是你吃。”
林大仁继续摇头。
“那是谁吃?”
马克思糊涂了,这里就他们两人。
“是给七楼那些宝贝吃的。”
林大仁说出答案。
“你要用这些东西行贿。”
马克思愣住,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付他们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糖衣炮弹。”
林大仁脸上狡黠,笑得像头得道千年的老狐狸。
这会儿七楼的楼道口,一左一右两组人还在熬夜坚守。他们已经得到上面指令,今晚要在这里坚守一夜,直到监视的人被精神病院带走。在那之前,他们不能离开半步,否则出了任何事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队长,这不公平。”
闲得无聊,有人开始抱怨。
“就你话多。”
一个光头大汉瞪眼训斥。
“本来就是,人是第五队截住的,就该他们来守,凭什么我们三队这么苦命。”
抱怨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他和光头大汉守在左边楼道口。
“谁叫我们运气不好,没有截住人。”
光头大汉听到这里也有点无奈,不再责怪自己手下乱说话。
“这还不是怪上面,要是安排我们小队机动,结局就不是这样了。”
小青年不服气。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光头大汉叹口气,心里也是羡慕嫉妒恨。怪自己太笨,当时没想到去争那个机动名额。以至于现在别人吃香喝辣的,他们只能喝口汤,还是别人喝剩下的残汤。
“功能他们得,脏活我们干,换了谁也不乐意。”
小青年还在愤愤不平。
“好了,就这一晚上,熬一下就过去了。”
光头大汉只能尽量安慰。
“就算安排我们守,对方只有两个人,也用不着布置这么多人看着他们。”
小青年其实是觉得人太多,太浪费人力。
“抱怨归抱怨,看守他们可不能有任何马虎大意,”光头大汉不得不警告小青年,免得他懈怠不认真,“这两个人实在太重要,跑了一个我们大家都会跟着受连累。要是两个都不见,那乐子就大了,进监狱蹲几年都是轻的。”
光头大汉这样说,小青年也有点心惊,他确实有些对看守不太上心,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我知道了。”
小青年赶紧加强警惕。
“所以今晚很关键,过了今晚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光头大汉提高了声音,让右边楼道口和房间里的几个手下也能听见,“大家辛苦点,明天我请兄弟们好好搓一顿,地点任由你们随便挑。”
他也知道重赏之下有勇夫,只有犒劳和奖赏才能提升这群家伙士气。果然这一招很管用,几个手下的精神头一下振作了许多,七嘴八舌地大声答应。
“队长,放心。”
“今晚看我们的。”
“从现在开始,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人要跑了,你把我关进精神病院。”
“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让它逃。”
“我现在就把他们捆起来。”
“干脆把他们腿打断。”
“再把双手也打残。”
“脑袋也不留了。”
“留两颗心肝下酒。”
...
“你们别乱来,”听着越来越不对劲,光头大汉额头冒冷汗,忍不住破口大骂,“混蛋,让你们小心看着他们,不是让你们把他们杀了。”
一阵乱哄哄呵斥和骂人,总算制止了手下。让光头大汉满意的是,至少大家今晚不会再懈怠了,想必他明天也能够顺利交差。
心里高兴,嘴里哼着小调,光头大汉眼睛随意地环顾四周。他想观察一下周围有什么动静,就在这时,他的眼睛定住了,还真让他发现了可疑迹象。
“那是什么?”
楼道下面飘扬起一面小白旗,用细竹竿绑着,渐渐往上飘过来。
“有人偷袭。”
小青年也注意到了,准备拉响警报。
“等一等。”
光头大汉拦住他。
“这不像是偷袭。”
他皱了皱眉头,有扛着白旗偷袭的吗?
“那为什么打白旗?”
“像是在向我们投降,”光头大汉想笑,然后又摇头,“这里又不是战场,我们也不是士兵,用不着这样。”
“那打白旗还有什么意思?”
“我明白了,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大概是希望与我们和平相处。”
光头大汉终于想通了。
“太对了。”
楼下传来林大仁的热烈鼓掌声,光头大汉猜中了他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