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饭店?和和平平,顺顺利利,意头确是好的,只是饭店这称呼,却古怪了些。”岳卓林微微一愣。
时下开客栈的,一般都是叫某某客栈,还有叫某某酒楼的,也可以做住宿的买卖,而要是像食肆或是驴肉馆子这样的地方,就只是做饮食买卖的,不带住人。饭店,看这名字,应该是和食肆差不多呀,怎么好拿来称呼客栈呢?
这招牌要是挂上去,就算是真要住宿的客人,怕也不会在意,白白错过了生意。
听了岳卓林的忧虑,张山顿了顿,说道:“咳,这没什么关系,大不了便在门口摆着牌子,上面写‘内有客房’,再让跑堂的勤快一点,逢人便问‘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多来几次之后,生意也差不到哪去的。”
和平饭店这个名字,张山是不打算换的,当年他看这部同名电影的时候,就有一个愿望,要开一家禁动刀兵,避风躲雨的饭店。但凡是住进来的客人,甭管有多大的仇家,都不能上门寻仇,要打要杀得等人出了店才行。
不过在法治社会,光天化日之下,公众场合当中少有斗殴杀人的,至多就是几句口角而已。可以说几乎家家饭店,都成了和平饭店,倒霉撞上凶杀案的,实在是太少了,所以这么个愿望,也就告吹了。
好容易成了江湖中人,这个愿望可不会因为一点小钱,就能够轻易打消的。
“对了,到时候饭店开起来,还得再做一块牌子,上面写上‘和平饭店,内禁动武,擅启刀剑,后果自负!’”
一听教主的打算,岳卓林顿时大惊。“这…这牌子要是竖起来,只怕日后会麻烦不断呀!”
江湖中人,好勇斗狠是极其平常的事情,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难度,也不比张嘴骂一句‘你娘呢’困难多少。就拿前些日子来说,郑家在鹿镇招待众多的江湖汉子,虽说是同道中人,相互之间多少还有些交情,但也没少打架斗殴,缺胳膊少腿的事情,也是有的,桌椅板凳更是毁了不知道多少。
各家店子的掌柜,也只是盼着时候能照价赔偿就好,哪还有闲心去管,便是经捕头带着捕快前来,同样是没用。
和平饭店要是竖起‘禁止动武’的牌子,那除了要管江湖人之间的争斗外,也容易招惹他们动手。这些江湖汉子,都是属倔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人人都是叛逆期,越不让他干什么,就非要干什么。
张山对于江湖中人的了解,并不比岳卓林要少,他想要建起名副其实的和平客栈,自然知道是少不了争斗的,却不甚在意。
“要把牌子摆出来,打肯定是要打几次的,但若是说有什么太大的麻烦,却不一定。你想想看,这四里八乡的江湖汉子,武艺都不咋地,顶了天也就是郑老贼的水平,再厉害一点便是王威德了。他们想要在店里闹事,收拾起来没有什么困难的,最为厉害的王威德过来,照样能够对付。吃了几次亏之后,他们只要不是个傻蛋,就都得老实了。”张山分析道。
岳卓林的担心,却不是只限于沙河县的江湖人,“万一要是有过路的高手,那有该如何应付?”
自从黑土崖被八大派围攻之后,广元府中的高手是越来越多,很多外地的门派,都有意进来踩踩场子。其中有一两个路过鹿镇,倒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那也没必要担心,老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路过的高手只要没人找茬,也不大容易能够打起来。再说了,咱们牌子上写的是后果自负,又没具体说什么后果,真要是觉得打不过,那就送上一壶酒,算是后果了,看那高手还好意砸店不?”
张山挤眉弄眼,一脸的坏笑,真是毫无廉耻。
师徒俩说了话话,让小二收拾了桌子,又叫了一壶香茗,正在品着,便瞧见经捕头在客栈门口出现。
昨天走的时候,经捕头是风风火火,走路都带着冲劲,可才过一天,就变得有些畏畏缩缩起来。在门口走了两步,却又退回去一步,若不是张山开口招呼,他还得磨蹭一会。
“经老哥来了呀,坐坐,快坐说话。”
已经被看了,经捕头不好再磨蹭,挤出个笑容坐了下来。咿一下,呀一下,嘴巴是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想不出该怎么开口。
瞧见经捕头的这幅摸样,张山一想,便猜出了他的心思,笑道:“老哥不必如此,有话直说便可,是否是刘县令不肯答应官契的事情?”
“唉,正是,老哥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呀。”
说起来,经捕头是真的挺没脸的,昨天不仅仅是收了张山的赏钱,还拍着胸脯把事情给揽下来,结果却办砸了,这事搁在谁身上,都得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官契的事情,老哥看来是尽了力气的,能说说刘县令为何不允吗?”帮经捕头倒了杯茶,张山递过去之后,方开口问道。
当下可没有贱卖国有资产的罪过,明面上是有个说法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像大鹿角山这般的无主之地,衙门新造个地契,做为张山剿去山匪的酬劳,并非什么大事,与刘县令根本没有一点损失。
张山实在是想不出来,刘县令为何会拒绝自己。
经捕头喝口茶,说道:“昨天回去之后,我便去衙门里查了,大鹿角山都是无主的地,要想要拿到官契,只要刀笔吏新造一分地契便可,没有什么难处。可是,可是…”
“和老弟说话,我也不妨直接点,可是那姓刘的,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当时我听他说的话,真恨不得当场便骂娘。”
抱怨一句,经捕头将事情细细说来,原来刘县令不肯点头,完全就是心理作怪。他觉得自己已经多赏了张山三十两银子,又对他客气有加,那么身为侠士,就应该感其恩德,什么话都别说,屁颠的去把山贼给灭了才对,怎么能够要挟衙门呢?这岂是正义所为,侠义之道!
所以在知道张山要求整个大鹿角山的官契才肯动手后,刘县令不但是一口否决,还着实骂了几句刁民。对于这样一个腐儒上司,经捕头也没办法可想,只能是恨得牙痒痒。
当然,刘县令之所以断然否决张山的要求,也是时机不对。如果张山是在除掉水寇之前,向衙门提这个要求,那么刘县令纵使心中不痛快,为了今年的考评着想,八成也会同意下来。
可是现在水寇已经除了,今年刘县令的考评,少不了一个‘上佳’的评价,再添上山贼,也还是上佳,高不到哪去。于是刘县令窝窝囊囊了一辈子,也来了回无欲则刚,既然无所求,干脆就驳了张山的要求,遂了自己的心意。
听完经捕头的述说,张山有些苦笑不得了,合着官契的事情没成功,还得怪到自己头上,谁让自己领赏领早了呢。
“老哥我是真没脸过来说话,只是想着总得给你报个信,来厚着脸皮来的。山贼的事情,便就算了,太爷不急,我这个捕头着什么急呀!”经捕头说起话来,甚为丧气。本来以为有张山帮忙,平了鹿角山上的山贼,这功劳是一准少不了的,谁知道全坏在了刘县令的书生心思上面了。
官契的事情,成与不成,张山事情早就考虑过了,所以苦笑几声之后,并不是太在意,劝道:“经老哥不必介怀,也犯不着赌气。山贼为害,于情于理,怎么能不管了?官契的事情,只是一说而已,否了便否了,待客栈开张,生意平稳下来之后,便去寻那山贼的晦气,替鹿镇再除去一害!”
“老弟仗义!”经捕头没想到张山仍然答应下除贼的事情,顿时就是眼前一亮,人也精神了起来。刚才他的气短,确实是有些觉得对不住张山,但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眼瞅着到手的功劳没了,才会精神萎靡的。
此刻一听飞走的功劳又回来了,急忙是夸赞道:“教主侠义为怀,满心装着的,皆是四周相邻,堪称大侠!老哥我以前见着的那些个江湖人物,和老弟一比,立即就成了狗屁,高下立见!请受我一拜!”
“别别别,经大哥可千万别客气。”一把将越说越夸赞的经捕头给拦住,张山心中暗道:“大侠?我侠个屁,大鹿角山的地契能否到手,可全在山贼的身上,不先出点力气,回头怎么能捞着好处呢!”
张山和经捕头两人,正在客气着,这一边说大侠,那一边说不敢当,听得岳卓林的胃部,都有些抽搐的时候,韦留春满脸喜色的回来了。
“教主,盘店的事情,我已经打听了一二,也和几家食肆的掌柜的说过话,都弄清楚了。”
见张山有生意要谈,而自己衙门里也确实有事情要办,经捕头便起身告辞,回羊木镇点卯去了。
目送经捕头离开之后,张山帮韦留春也倒了杯茶,示意道:“先喝口茶,在把事情说说,那些食肆的情况,都是个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