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水碧这最初的反应,并没超过张山的预料,就见他抄起短刀,拍了拍郑水碧的脸蛋子,坏笑道:“来,先乐一个再说。你不认识我,总该认识我这位岳兄弟吧。杀了人全家,转脸不认人,也太不应该了。”
郑水碧先看了旁边的岳卓林一样,而后才是一愣,似乎是没什么印象,“你莫要胡说,我区区一女子,如何杀人全家。”
而张山却在心中冷笑,暗道:“要么就是岳卓林说谎,要么就是这女的杀过太多人,真的不怎么记得岳卓林了。她先看人再否认,怕是后者的可能性较大。”
心中虽有判断,但张山却不武断,摇摇头,继续引着话头说道:“哎呦,你还真转脸不认人呀,那我提醒你一下。四年前,角亭下,事情败露杀全家。怎么样,记起来了吧,免得你死的糊里糊涂。”
经由张山如此一提醒,郑水碧看岳卓林的眼神就变了,眼眉一跳,失口道:“你还没死?”
其实也不算是失口,这郑水碧根本没想过张山是在诈话,还以为他俩是一伙的。正主都找上门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又不是衙门办案,还要讲究是人证物证。
而这也正是张山所利用的,让对方先入为主再说,多少都能套出点话来。这一手可是老刑警教的,着实废了他几瓶好酒呢。
在心里微微摇头,张山心说这女人虽然杀人不眨眼,可毕竟还是个家小姐,没人性归没人性,还不算个人精。要是碰上个老江湖,恐怕没这般容易套话。单凭自己和岳卓林的站位,就能瞧出很多问题。
身负血海深仇的是他,要杀人报仇的也是他,说话却换了自己来。这落在人精的眼力,可就是个破绽,但很显然这个郑水碧郑小姐,还没有修炼到人精的程度。
弄明白有杀人全家这件事,那就可以确认岳卓林在血海深仇上面确实没有说谎,而郑家是否是水寇这件事,他则没必要横生枝节来说谎了。
张山将短刃递了出去,摇摇头说道:“虽然我不赞成什么事情都弄得血淋淋的,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自己动手吧,我现在躲开一步,真是见不到这些,太残忍了。”
摇头晃脑迈步离开,张山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哀号,还有隐隐的血腥味,觉得又有点想晕了。好在山风是往后吹的,情况也不算很严重,还能支持的住。
很快岳卓林就跟了上来,他朝张山深鞠一躬,谢道:“多谢大侠深明大义,容我报此大仇。岳卓林无以为报,请先受我三拜。”
说话这岳卓林就要往下跪,张山赶紧将他扶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你用不着谢什么,我这人就是好奇心太重,瞧见什么都喜欢去看个究竟。今天要是没我的话,你直接就报仇了,也不会还要捆上一次。对了,你今天进郑宅,就是为了掳人报仇吗?”
“今夜前去,确是为了报仇。可最初就是为了拼了命去,偷进郑家杀得一个算一个,最后逃得了便逃,逃不了便算事,也不负为人子人兄一场。只是颇有些运气,才一进去,便撞见了这贼婆,能将其掳来鹿角山杀了,以祭奠亲人在天之灵,我已经如愿。”
张山到此才知道,原来这岳卓林虽然会内功,但是根本不算武林中人,对于江湖上的消息,也是半点都不知晓。今天和自己的事情纯粹是撞上了,不是有意借势。
“你呀你,真是有些运气,正巧让你选了今天。要不是郑家子弟有七八成因为要事外出,今天你一进郑家大宅,恐怕就得身死在里面。现在郑水碧虽说是死了,但郑家依旧披着人皮存活于世,你的血仇如此轻易就算了?”张山现在是又起了招收门徒的心思,所以别有用心的引诱道。
岳卓林被他一激,脸上有些变颜变色的。他也知道郑家罪大恶极,不全部除去,都不算是报了血海深仇。可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虽说是有内功,可也仅此而已,要说单打独斗,恐怕在有准备的情况下,那郑水碧都能结果了自己,又如何同郑家相斗?
不过,他拿眼扫到张山,立马是心头一动,十分的机灵的往地上一跪,拜道:“大侠在上,我岳卓林身负至亲大仇,却无法相报,现拜大侠为师,望大侠成全。”
这次张山倒是没挡着,但也没立即答应下来,而是说道:“你若想拜入我门,我念你孝义,也不会拦着,可有些话在这之前,却是要说清楚。首先,我并非是什么大侠,而是魔教大...”
张山本来准备说自己是魔教大弟子的,可转念一想,现在的天魔真教就剩下自己一人了,连重建教派的事情,都落在自己的肩膀头上,干脆就直接道:“我乃魔教教主张山,非是正道中人。你一个头磕下去,便算入我魔教,日后在江湖上怕是那名声就不大好了。”
一听魔教的名字,岳卓林也有些犹豫,倒不是因为他知道魔教现在的凄惨情况,而是这个魔字,总归是不太好。别的邪魔歪道,那都是被敌人叫出来的,自己不是叫什么什么圣教,就是什么什么仙门,哪有自己叫自己魔的。
所以岳卓林没有直接磕头,而是问道:“敢问教主,魔教行事以何为准?”
这话可把张山给问住了,他虽说是身有布道系统,可以说是距离真神天魔最近的人,但说起具体事物来,他知道个屁呀。魔教教义,经书典籍,他是一点也没瞧过,又哪知道魔教行事有什么准则。
不过,心头虽然没底,但是却不能露了怯。
张山将双手一背,往前一步,留给跪着的岳卓林一个高大的背景,在夜风中树立,用他那透着十足装腔作势味道的嗓音说话了。
“无它,替天行道耳。”
岳卓林当时就觉得脑袋轰了一下,想想张山今晚的一切,可不就是‘替天行道’四字吗?若非这四字,他为何见自己行事蹊跷,便瞧瞧跟随?若非这四字,他为何见自己掳人而行,便出手相阻?若非这四字,他为何得知事情原委后,又知错改错,秉持正义?
若是如此便算是魔,那魔便魔了,又有何妨?
“弟子岳卓林,见过师父!”
这边有人收徒弟,而郑铁掌那里,也收到女儿失踪的消息,赶紧就回了郑家大宅。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金刀门的大弟子王越,以及几位鹿镇周边数得上号的江湖人物。因为他们觉得这事太巧了,自己等人刚刚行动起来,郑家大宅就出事了,便猜测是否和那个魔教余孽张山有关。
“我看倒未必,张山的情况我们金刀门很是了解,也问过他的周边四邻。都不知道他会武艺,也没见过他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是独独一个跑腿的而已。即便是他有什么武艺,也是这几天方才学的,时日尚短,能有多大本领,如何能进铁掌郑家掳人?”王越在一旁分析道。
而郑海清自己也估摸不关魔教余孽的事,他清楚自己的情况,明里是个居善之家,暗里仇人却不少,女儿的武艺也不算弱,旁人能一声不响的将其掳走,不是早早就策划好了,便是武艺高强。那魔教余孽,可以说是一条都不符合。
他哪知道岳卓林能够成事,完全是运气使然,一跳进来就碰到了郑水碧,而且还偷袭成功了。这又是一起没有系统性学武,而造成的惨剧,掌上的招式再精妙,却连别人摸到自己身后都不知道,活该就是个死。
不过,心里虽然清楚事情和魔教张山无关,可是郑海清嘴上却不这么说,“魔教以前雄极一时,秘籍上面必有其独到之处,万万不能小视。若非如此,当年的教主阳顶圣也不会有邪道第一高手之称,最后合几大掌门之力,才将他拿下,诸位切不可大意。我估计那魔教余孽,此时必还在鹿镇之内,不如请诸位武林同道,扼守住各处出镇道路,使其无法连夜逃脱,等到明日天明,也好将他围攻擒拿。”
郑海清的一番话,是很够场面的,听着也实在是像那么回事,可实际是为了什么,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他是猜测这次来的仇家,有所准备,掳去郑水碧还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针对郑家的手段,借用魔教余孽的事情,将这些武林暂时都留下来,可以有事帮忙,没事预防呀。
而其他人也没多想,便就这般做了,反正现在如何逮魔教余孽张山,大家伙都没啥好法子,就是碰运气。在野外是碰,在鹿镇里也是碰,不如卖郑铁掌一个面子,何必相驳。
本来按照郑海清的这个处置办法,还真有些用处,只是他没想到下手的岳卓林掳完人后,一步未停,直接就去鹿角山杀人祭魂。
现在已经是跟着新拜的师父——魔教张教主,轻轻松松顺着鹿角山小路去了码头,根本就不在鹿镇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