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素月的辛勤努力并没有白费,终于换来了一头汗水,估计她是急的,并非有多么的劳累。
可惜的是,济尘大师却未能抢救过来,仍旧是麻痹的状态,坐在那边好好的,如同变成了一尊神像,但暂时也没有生命危险。
我心里明白,眼前的形势已发生了微妙而深远的变化,前途福祸难测,必须好好的探讨一下:
首先,叶封清为何突然要向济尘偷袭?他到底有甚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从江湖身份来看,叶封清是星月神教的苍龙护法,不过在我看来,苍龙护法这个头衔甚是古怪,好象还挺有份量,可惜不是朝廷任命的,没有品级和俸禄。但是可以推断,他一定是奉命行事,难道也是觊觎所谓的建文帝藏宝图?
其实,到现在为止,那个藏宝图仍属子虚乌有。这群江湖人物怎地如此贪财、如此愚昧?天天就想着一夜暴富,不去认真种田或搞养殖,走勤劳致富的正经路子不更好么?
其次,星月神教究竟是做甚么买卖的?听孔伶刚才说,近来江湖崛起的两大帮派,什么一明一暗,其中暗的便是星月神教。难道这个帮派是官府明令禁止的邪教组织?他们会不会顺手牵羊抓几个小孩子,然后拿去烧烤吃了?县衙门的张师爷好象是这样讲的。倘若真是如此,那就麻烦大了。
再次,在面对济尘这样的一流武林高手,叶封清都敢于下手,说明他自身的武功肯定不弱。刚才他与“酒星”孔伶对了一掌,功力竟能占到上风,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孔伶说他的师父是步青衣,从语境上判断,这姓步的武功应当很强劲,教出来的徒弟岂能差到哪里去?
最后,今日问题的最佳解决方案,就是孔伶将这姓叶的臭书生打倒,最好也弄成全身麻痹的状态,然后慢慢拷问,摸清缘由。否则的话,一旦孔老酒鬼失利被杀,我的这条小命估计难保,济尘大师也不免要圆寂了。丁素月姐姐这样美貌的女孩子,多半不会死,只要不表示反抗,给他作个小妾,应当没甚么问题。
现在的希望都寄托在孔伶身上了,他假如打输了,那么我们就赔光了。当我的瘦弱的小脚丫刚一踏入江湖,怎地就遇见这样的事情?
俗语讲,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年纪虽小,却把事情分析得井井有条,头头是道,真是难能可贵。于是,我又不禁自鸣得意了。
反正如今我再不得意两下,说不定明天的太阳是永远见不到了。就请菩萨保佑,让我转世投胎,也投一个好人家,比方说王公贵族罢。
此时,孔伶道:“叶封清,今日之事你待如何了结?划个价码出来!”
叶封清冷冷的道:“我也不为难你,你自尽罢!”
我听到此语,不禁大惊。这个姓叶的护法大人怎地如此狠毒?没料到他年纪轻轻,就搞得象杀人犯一样的臭脾气,习惯于剥夺他人的生存权利。
孔伶仰天打个哈哈,道:“好小子,狂得可以!老子今天算是走运,居然遇见步青衣调教出来的高徒,倒要好好见识一下。”说罢,他欺身而上,又与叶风斗在一起。
孔伶的搏击动作非常有特点,表现出似醉如狂的精神风貌,让我颇感眼花缭乱。
只见孔伶双拳如握酒杯状,或浅斟自酌,或仰天鲸饮,出击时飘忽不定,时左时右,却迅如雷电。他的下盘则跌跌撞撞,腿上却是扫、踢、绊、勾,无不用极奇巧,似乎妙不可言。
丁素月赞道:“好一套醉八仙拳!”
我似懂非懂,自然不明白这是极为高明的功夫,心里却想:“孔老兄,你平常喜欢喝酒也就罢了,怎么打架还喜欢搞这样的名堂?难道假装喝醉了,再跟人动手,威力是不是更大?”
我再去看叶封清,他仍是气定神闲,掌法迅疾有力,招式沉稳厚实,身形却如舞如蹈,姿势优美,与孔伶的癫狂的路数大相径庭。就因为他的姿势太过雅致,总让我感觉是台上的唱戏的,很有文化气息和现场感染力。
我问丁素月,道:“姐姐,这姓叶…叶公子使的甚么武功?”我的愿意本想说“这姓叶的臭书生”,但念头一转,当此性命交关之际,讲话还是要留余地,说不定求饶起来,可得一些方便。
丁素月道:“他的掌法从未见过,但套路并不阴狠,反而象是名门正派的路数。”
我道:“正派?他所属那个星月神教是正派么?”
丁素月道:“江湖帮派素有正邪之分,明则正,邪即暗,星月神教自然是邪教、魔教了。”她这句话说得比较响亮,估计是故意说给叶封清听的。就算星月神教是邪教、魔教,从礼节上讲,这样直接称呼也太不给面子。
我很担心,急忙去捂丁姐姐的嘴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当她的声音毫无保留的传达了出去之后,我的手掌才按在她的樱唇上。
这时,我的手心传来一种很温暖、很柔嫩的感觉。我心神不禁有些荡漾,手掌都不想收回来了。
丁素月秀眉一蹙,迅速地把我的爪子打开,嗔怪道:“你做甚么?”脸上却是一红。
我心想:这个小丫头,真是不识好歹,不明事理,我好心为她,她却不知道,算了,我就装傻罢。于是我嗫嚅道:“我…我…我……”反正我口里“我”了一大串也没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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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酒窖虽然不算狭小,但也不甚宽敞。然而,这两位高手相斗却显得从容有余,他们在有限的空地上绕着圈子,拳掌翻飞,动作非常潇洒。
这场打架,若从艺术欣赏的角度来评判,内容相当丰富,真可谓精彩纷呈。他们武功高强,打得室内飒然生风,将我和丁素月的衣服边沿都激得飘然飞舞。两人的身手都很灵巧,连一只酒坛子都没碰到或撞破,却甚是奇怪。
叶封清与孔伶相斗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反正我看得眼睛发花,不知道他们拆了多少回合,似乎孔伶更胜一筹。
我只是在憧憬,我的孔老兄努力发挥其武功特长,赶快将叶封清打倒。这个姓叶的王八蛋、臭浑蛋,对我不说实话就罢了,还敢欺骗我们温柔善良的丁姐姐,是要好好教训一下。
大抵这个叶封清用心险恶,明明自己是武林中人,居然胡乱捏造个名字,假装白面书生的模样。不过,他可能接受过戏子伶人的专业培训,还装得挺象,貌似学富五车,还带着书卷和古琴,一副儒雅风度,用来骗取女孩子的芳心。
幸好我们及时发现了叶封清的丑恶嘴脸,过一会儿就抓他去见县老爷,先灌一桶辣椒水,再打他一百八十大板,然后刺配沧州,罚做三年苦工,看他以后还敢招摇撞骗?我幻想着叶封清未来可能的窘状,心里又不免得意洋洋起来。
但是,现实的情况忽然变得不妙,孔伶被叶封清的掌法克制住了,好象动作有一点束手束脚。难道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酒星”孔伶,连一个甚么星月神教的护法都打不过?
我暗道:“孔老兄,你用力打啊,倘若这次打赢叶封清,你就是我的结拜大哥了,我决不反悔。”
此时,丁素月的一双雁翎刀还握在手上,显得颇为犹豫的样子。
我心想:“丁姐姐本来是一介娇弱女流,武功低微,就算拿着刀子冲上去,多半也帮不上忙,反而会坏事。”
正在这时,孔伶和叶封清终于分出了高下。很不走运,结果是孔伶忽然被打飞了,而且还飞得很远。
可是孔伶的飞行方向还存在问题,他直接飘向了济尘,与僵坐不能动弹的济尘大师撞在一起,两人就此轰然倒作一团,估计都不免要受伤了。
至此为止,我的美好愿望彻底落空了。昨夜我希望的是冒牌爸爸获胜,可以认个干爹,结果他被砍死了。现在是期盼孔伶打赢,可以搞个结拜大哥,结果他被打飞了。
这是甚么世道?为甚么我的美好愿望总是落空,难道我终是伤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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