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个月过去。
月初这天,师父刘无病召集一众共二十余名下阶弟子,在演武场考察修炼进度。每个人上前去被师父握住左手探验一番。众人按入门时间排列,前几个人试过,师父微微点头,貌似满意。待到马烈过去,刘无病一试之下,皱起眉头,哼了一声道:“你这些天都做了什么,为何一点功力也没有?是不是偷懒懈惰?!”
马烈每日勤练不止,众人都说他肯下苦功。此时师父说出这话,不光大家无不惊讶,马烈更是如遭雷轰,赶忙答道:“弟子不敢,每日勤修不止的。”
刘无病更怒,喝道:“难道师父这些年一个徒弟没有带不成?!你勤修不止,练的功在哪里?”
唤过江实诚,责问他:“你这个做师兄的是怎么教导他的?天天带他吃了睡,睡了吃?”
江实诚本来就是拙于口舌,一急之下更是语无伦次:“这个,我也,他,每天都练的....”
刘无病从椅子里站起身来,喝道:“你给我听好了。接下一个月,你给我把他严加督导。每日比别个练功时间加上一番!再敢偷懒,我把你们两个严加惩处!滚下去!”
这时龚无道恰好经过,讥笑道:“刘师弟,师兄我眼光不如你。他这等良材必成大器,我拭目以待啊。呵呵。”刘无病怒视他背影,往地下吐了大大一口唾沫。
后面吴康赵义等一一过关。马烈站在队列中惊疑不定,纳闷不已。江实诚师兄悄悄对他道:“不要这样萎靡,这个月我好好教你。会赶上来的。”
又一个月过去,又到了下阶弟子测验时候,队列中马烈忐忑不安。因为大家都是初修,到底怎样叫作有所得,都说不上来。吴康说感觉丹田处有暖烘烘的感觉,其他人都点头称是。唯有马烈感觉丹田里空空荡荡,全无气感。
刘无病扫视面前二十多个新手,缓缓道:“你们也修炼俩月了。一直都在修习功力,没有学过法术。今天,师父就教一个本门入门的飞升术给你们,看看你们修为的进益和对法术的领悟能力。”
众人闻言无不欢喜雀跃。
当下刘无病把法决解说一遍,又把注意事项一一交代清楚。然后道:“好了。大家都记住了。下面我们就试一试这飞升之术。我喊开始,你们就演一遍。”
众人各自屏住呼吸,默念口诀。待得刘无病喝一声:“开始!”刹时间,呼呼风响,二十多道人影冲天而起,窜到半天空中。唯有马烈孤零零立在地下,茫然四顾,几欲崩溃。
刘无病双目几乎喷出火来,怒哼一声,喝道:“下来吧!”众人缓缓落下。虽然师父在场,却也忍不住欢喜,互相看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刘无病缓步踱到马烈面前,目光如电,瞪视着他。个子比众人高半头的马烈垂下脑袋,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旁边师兄弟们交头接耳,自是纳罕他为何不能飞升。
刘无病强压怒火道:“手伸出来。”马烈迟疑地把右手抬起。刘无病喝道:“左手!”马烈哆嗦一下,忙把左手伸出。刘无病握住他手片刻,摔开去。沉声道:“江实诚,你是怎么教导的?”
江实诚挠着头皮,愁容满面,道:“师父,马师弟确实是勤练不缀,这,这,诶,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旁边众人纷纷证明马烈没有偷懒,只比大家更勤奋。刘无病闻言,怒气渐消。思索半晌,叹口气道:“也许,你真的不适合修炼一途吧。”马烈闻声猛地抬头,面色煞白.
刘无病见他如此,温言道:“你不必难过。再试一个月吧。再不成,就不要白费功夫了。像这样不适合修炼的,也是有的,不止你一个。”说罢转身离去。
一个月后,这天是七月十五,乃无为祖师穆腊诞辰。派中众人聚集无为主峰,在供奉着祖师爷及各代掌门的大殿进行祭祀。
盛大的仪式完毕,已是午后。按惯例就在大殿外面广场上进行年度考核。无为五尊坐在前面,五支弟子分着灰黄蓝黑白五色衣衫立在身后。马烈站在下阶弟子队列中间,心里惴惴不安。这一个月自己到底修炼得有无所得,实在没底。
眺望薛无垢一支弟子,但见白衣胜雪,群女玉立,分辨不出田七在哪里,不知她修炼的如何。正在胡思乱想,听得掌门座下大弟子施义南高声喝道:“年度测验开始!”
申无畏立起来,扫视全场,慢慢道:“我们无为创派八百年,曾经是天下第一。可惜后来几经磨难,一度濒临灭门。后来你们的席师祖奋发图强,中兴我派。我和你们几个师父辈兢兢业业,勤勉努力,我派到现在可谓是兴旺盛大。昆仑、无为、烟霞、五岳、瀛洲、云中、普济寺、东华、青城、百越这十大仙派,我们仅次于昆仑。前辈的光辉,你们后辈要听在耳里,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发奋.......”
马烈旁边一个黄衣中阶弟子低声嘟囔道:“掌门年年这套屁话,一个字也不改。我都能背诵下来了。他也不烦。”
马烈看他面善,突然想起,是自己当年投奔无为时遇到过的计权。计权看马烈盯着自己,瞪他一眼。马烈这三年身形变化很大,计权却是认不出他。看到马烈衣袖上只有一个山峰,计权撇撇嘴。
好不容易等到申无畏说完,马烈的腿都有点酸了。高中低三阶弟子考核的各自不同,按难易排列,分别是意念、法器、符。
首先进行考核的是高阶弟子的念力,每支中达到高阶弟子只有四五个。他们来到各自队列后面,那里早就用布帏搭了临时的凉棚,互相间距四五丈。原来高阶弟子修习虽然也都是无为派功法,却因各自师父领悟不同,各有差异。均有独到之秘,不想让其他各支看到泄露。但本支中低阶弟子倒是不防,大家都围拢过去观看。
刘无病一支四个高阶弟子进到凉棚中,里面早就设有一张大方桌,上面用红布覆盖着一长方物件。本支大师兄房泰贵看外表年近三十,身材颀长,国字脸庞,面白无须,风度翩翩,颇有申无畏之风。他掀起红布,众人看到原来长方物体是一块长约三尺高约二尺的精钢方块。精钢块通身光亮,被红布映得红光彤彤。
方泰贵复又把红布覆在上面,扫视其他三个高阶弟子,沉声说道:“师尊对我们的恩情重逾山岳,我们万万不可丢他老人家的脸。大家一定要小心谨慎,全力以赴!”
诸人齐声应道:“明白!”方泰贵点头,道:“开始。”四个人环围大桌,双目注视着红布,左手拇指与中指捏在一起,其他三指伸直,嘴唇翕动,念念有词。
忽然那红布微微颤了一下,嗤嗤声渐密,红布下仿佛有万千飞虫欲破布而出一般开始剧烈跳动。马烈只觉眼前一亮,一点火星飞溅出来,跟着越来越密集的火星穿破红布四下飞溅。红布上的黑点瞬间从无到有,扩散开来,一股烧焦的味道传到各人鼻孔。白烟由淡转浓,蒸腾而起,弥漫开来,把凉棚中四个人隐没。
棚外众人见状面面相觑,无人做声,讶异莫名,不知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忽然弥漫的烟气中火光爆亮,那布顿时燃烧起来。朦朦胧胧里,方泰贵大袖一挥,滚滚浓烟夹带着红布燃烧成的灰片涌出凉棚,棚外众人纷纷退散。
待得烟气消尽,众人围拢过去看时,只见那桌上赫然立着一头精钢猛虎。那虎怒目大口,腰沉爪蹬,鞭尾甩摆,气势汹汹。加之精钢自带闪闪寒光,更增威仪。原来这四个高阶弟子用意念竟把精钢方块雕成一头猛虎。但见它尖牙利爪,雄姿英发,立在下边细碎钢屑中,活灵活现。更妙的是连那胡须也根根挺立,雕工之精妙,鬼斧神工也不足以形容。
顿时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喝彩。房泰贵微笑颌首,其他三人也面露得色,看来甚是满意。
这时听得掌门申无畏说道:“薛师妹的弟子已经完成了?好啊,那我等就先行观瞻赏阅。”
马烈跟随众人转身过去,见两个年长的白衣女子将一幅长卷绣品展开。随着布匹向两边延展,灿然生华,只见一只巨大凤凰立在上面,流光溢彩,金碧辉煌,似欲飞出来一般。
申无畏喝一声彩,道:“师妹教导有方。以意念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穿针引线,绣成这样一幅绣品,针脚细密,配色精准,实在不是非常之功!”
薛无垢微微笑道:“掌门师兄过奖了。弱质女流,只能在这细致迅捷上做功夫,实在是不登大雅之堂。我门下每次考核都是忝陪末座,这次也不例外,权当引玉之砖了。还请各位师兄座下高徒们亮出绝活,让师妹我偕门下弟子瞻仰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