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神秘人说过,陷害龙家的人是朝中高官,我今天就是要把他的龌龊行径演给他自己看,人做错了事,害错了人总会有阴影,即便掩藏的再深,这一刻绝对会不自然!
清冽的眸光带着利剑,划破一张张假面具,最终停在凤湘辕身上。只见他神色从容,右手拿着琉璃盏,小指在琉璃上一下一下摩挲,似乎……没什么异常?
我猜错了吗?我最怀疑的人,反而对这一幕完全没有反应!
没有犹疑,视线扫过他审视其他人物,一个,碰洒杯盏;又一个,腿脚颤抖;还一个,神色游离……我一路数去,一共是六个人不对劲,很好,这些人的样貌我全部记住了。下一步就是回楼外楼查清身份。
收回目光,戏已唱到最后一幕,岳飞之死!
我猛挑琴弦,抹出一个音阶,顷刻拍案而起。那一瞬,灯光乍灭,万籁俱寂。
啪!
一个响指,灯火通明。
我一袭黑色铠甲,傲立高台之上,振臂一呼,剑指青天。
鼓锣琴板,所有乐器在这一刻喧嚣,激烈的节奏,震耳的声响,如雷似电,在苍穹撕开血口,耀出炫目灼焰。
银剑一划,惊鸿现,我气沉丹田,长啸一声,随着骤雨般的曲调唱和:“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发自心底的嘶吼,似用尽生命。眼前浮现出胡三临死前的畏缩,可悲!
戏子扮演的官兵涌上,我手腕一转,剑光错落,我倾尽力道,招招狠辣,杀退。
仰天痛呼:“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如晦苍穹,我似乎看到爹爹刑场那抵死一战,囚衣褴褛,墨发飞散,长刀鼓起狂风,双眸染血……可叹……
寒剑映月,破天一刺:“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长袖迎风,手臂上一阵寒凉,我似乎看到林肃清在我刀下瑟瑟颤抖,可笑!
盈然一跃,侧身在空中旋转,双脚踏飞一圈官兵,落地有声:“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唱和未绝,手腕冲刺——唰!
银剑飞仙,如流星划过天幕,冲向台下朝臣之席。众人乱成一团,纷纷惊呼着躲闪。还有吓破胆的嫔妃尖叫着开始喊侍卫……
真是好胆色!
我一阵狂笑,飞下歌台,几个鱼跃,银华回手。我踏着音乐穿过众臣,银剑狂舞,一路翻飞。忽而回马一刺,挑飞凤相的酒盏:“旧时耻,犹未雪!”尽收他的薄怒,还以放肆的轻笑。
步速加快,银光点点,一、二、三、四、五、六!纷纷砸向方才记下的那六人的桌几:“臣子恨,何时灭?”
锵锵锵——木雕桌几在身后开裂——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箭步如风,我登上白玉阶。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剑锋回旋,猛然回眸,狂妄的眸子睥睨百官。一声轻笑,融入歌中。我目光扫过苍陵王,勾起笑意。
方才好一场激昂军歌,拆穿这浮夸的荣华!好一份英豪气魄,压下这骄奢淫逸!
剑尖随意挑飞一盏酒,琼液划过夜空,苍陵王展臂稳接夜光杯,大臂一挥,收入滴滴美酒,冲我一举,含笑一饮而尽。
我还以浓笑,飞身玄霄殿,银剑在身前一个旋转,双手抱剑,猛力一推:“誓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最后一句,倾尽半生情仇,生命的力度澎湃在胸,剧烈起伏。乐音乍止,动作定格,蹿火的眸子死死锁在老皇帝微沉的脸上,除了剧烈的心跳,不稳的喘息,再听不到其他声响。
天君霸亦审视着我,深沉的目光看不出一丝情绪,须臾的对视,我便感到那属于帝王的压迫感,直教人不敢逼视。
不错目!
紧紧握着剑柄,我倔强的承受着这如烈火焚身的满目精芒,一切景物都已消失,只有那一双丹凤眸子,深不见底,化成两团漩涡……
啪!
啪啪!啪啪啪啪……
忽而,天君霸鼓起掌来,清脆的掌声回荡在太和殿上,惊起回音重重。
啪啪啪啪啪……
皇帝明示,任谁也不敢再说我放肆,众人于是开始附和起来,一时掌声如潮,经久不绝。
“清国使节好气魄!朕欣赏你!”天君霸扬手压下掌声,道。
“陛下好气度!臣敬佩您。”我微微行礼,这句的确是实话。
“哈哈哈……好!好特别的说法!好一声诚心赞!”天君霸抚掌笑道:“赏赐清国黄金万两,马匹,锦缎各一百;赏众歌姬白银千两,珠宝十箱;赏使节黄金千两,珍宝十箱,绫罗百匹。”
“谢主隆恩。”再次一拜,我勾唇退下,双手依然保持着交握的姿势。
一路退回,直到座位。朝臣纷纷来敬酒,我敷衍着,一个转身,一杯酒哗的撒了我一身。
“啊……使节,实在抱歉……您看我,这可怎么办才好……”抬眸,我看着那个慌张帮我擦拭的朝官,浮起一丝笑意。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凑近轻声道:“别装了,虚灵……”说着,眼眸锁在他灵动的眸子上,那眼角一颗黑痣点缀出丝丝邪气。
“他们已顺利出宫。”虚灵低声说着,向我手中塞了一个硬物。
“没事的,大人不必介怀,在下去换件衣服就好!”我忽而笑着扬声,对他使了个眼色,又是一阵寒暄,转身匆匆离开。一路踩着阴影,出了太和殿。
转到一个无人的地方,退去盔甲,现出里面的黑色短衣,摊开手掌,一把金色钥匙在月色下闪烁光华,唇畔浮笑。
刚刚那个只是前奏,今夜的好戏才正要开始!
夜渐深,雾气冷了月色。一道黑色的身影飞速略过宫墙,在夜雾中惊起道道波澜。
王寿之日,几乎宫中所有人都集中在了太和殿,一路赶到御书房,我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人。钥匙捅入锁眼,咔嚓一声,我推门而入。
一片漆黑中,我摸索着找到了码放奏折的书架,借着月光在积了厚厚灰尘的一摞奏折中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