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她们两人坐在怪石旁,畅谈甚欢,从宫中琐事聊到民情市集,又从诗书礼仪聊到当前时局,更没想到的是,阿风将军也曾经偷偷跑出将军府,去大巴扎买佩刀,后来还被他父亲打了一顿,面壁罚站了三个时辰。娜依沙将自己偷跑出宫的事情告诉了阿风将军,两人哈哈大笑,阿风将军竟然说:“没想到,公主竟然不看重宫中这些奢华的生活,居然喜欢体察市井民情,这实属难得,阿风佩服。”
“阿风将军说笑了,既然我生在帝王之家,时局又是这样的动荡不安,我总归应该近点微薄之力,谁不想自己的国家千秋万代,世世相传呢!”
“说的好,楼兰会有公主这样的人,是百姓的福气。”说完,她们相视一笑。
不知不觉间,天空已经泛起了白,她们就这样聊了一夜,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天就要亮了。”阿风将军说道。
“是啊,就要亮了。我先回房梳洗一下,呆会儿一起用早膳。”娜依沙有些不舍。
“好。公主请!”
聊了一夜,娜依沙竟然没觉得累,反倒是如释重负,心境平和了许多。娜依沙心中暗喜,在这里,她又多了一个可以谈心的人。
“西琳!西琳!”房间内没有声音,“这个丫头,不会还没起来吧?”娜依沙一边戴好“人皮面具”,一边又喊道:“西琳!西。。。。。。”
西琳躺倒在地上,娜依沙忙跑过去,扶起她:“西琳,西琳,你怎么了?醒醒啊!”西琳脸绯红,娜依沙摸了摸:“啊,好烫!”
“来人啊!来人啊!救人啊!”娜依沙我大喊道。巴图尔与阿风将军先后跑进了房间:“怎么了?西琳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她就躺在地上,脸上也好烫。你们快救救她。”娜依沙哭诉道。
阿风将军摸了一下西琳的额头:“可能是惊吓过度,发高烧了。巴图尔,去看看这边有没有药医。”
“是。”
阿风将军将西琳抱回到床上,对娜依沙说道:“公主不要着急,我略懂医术,先让我替她把把脉。”
“好。”
阿风将军给西琳把完脉,站起身,眉头也皱紧了,娜依沙问道:“怎么样?阿风将军,西琳的病没什么事吧?”
阿风将军看了娜依沙一眼:“没什么大事,不过,西琳惊吓过度,又加上昨晚受了风,高烧不退,恐怕要过段时日才能痊愈,只怕是,不能再劳顿了。”
其实,娜依沙心中早已有数,看到阿风的表情时,她就感到不妙,脑海中已有打算,现下听他这么说,娜依沙更加坚定了这个打算。阿风问道:“公主没事吧?”
“哦,没事,阿风将军,我想出去一下,你能不能先帮我照顾一下西琳?”娜依沙问道。
“公主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也许我能帮你排忧解难。”
“谢谢你阿风将军,我没事,去去就回。”
娜依沙抽身走出了房间,经过长廊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女娃儿,忙喊住了那女娃儿,并要求女娃儿带她去见这里的主人——那位老婆婆,老婆婆在听完娜依沙的请求之后,沉吟了片刻,说道:“原来是要把你的婢女留在这里养病啊,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很乐意帮助你。孩子。”
娜依沙高兴的问道:“真的吗?婆婆?太好了!”娜依沙随即在随身携带的秀包中拿出了一个玉镯,放在了婆婆面前的桌上:“这个,是一点心意,请婆婆务必要收下!”
“你这是干什么?举手之劳的事,姑娘不必这样,再说你们不是要去天山吗?天山路途遥远,这个你们自己留着便罢了!”婆婆又将玉镯推到了娜依沙的面前,在娜依沙的再三请求下,婆婆终于将玉镯收起,但是婆婆说,归来之时,要娜依沙在去她家做客,娜依沙万分感激的道了谢。
阿风将军听说娜依沙要把西琳留在这里养病,有些担心:“让巴图尔也留下吧,万一出什么事情,他可以保护西琳的。”娜依沙想了想,毕竟是陌生的人家,有巴图尔在这里,会更安全些,于是就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第二日,阿风将军将银钱留够他们自己用的,把剩下的都给了巴图尔后她们就上路了。
绿色渐渐在她们的眼前稀少起来,偶尔会有大漠中的风沙吹过,马蹄嘚嘚声响过这尘封多年的冷清景色,娜依沙自小看惯繁华喧闹的街市,哪怕是在现代时,也从未到过荒凉无人烟的大漠,驼铃阵阵,风沙滚滚,阿风将军说,她们正在经过大漠的边缘,这是必经之路,经过这片大漠,就会到达另一个国家——焉耆国,穿过焉耆,很快就会到达龟兹国,那就是天山山边。
她们已经行了三日了,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娜依沙有些着急,照这样走下去,半月后根本回不了楼兰,娜依沙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篝火,冷的抱紧了手臂,想起母后的病情,娜依沙眼前一片模糊。
这是大漠中的一小片绿洲,绿洲里的人们收留了她们在这里留宿,夜晚,帐篷外热闹非凡,好客的姑娘们翩翩跳起了舞,欢迎她们的到来,族里头人和头人的老婆正在跟大家喝马奶酒,娜依沙和阿风将军则坐在一堆篝火旁烤火,这里的夜晚真的很冷,娜依沙揪紧了身上的衣服,忽然一阵暖意袭满了全身,娜依沙看看旁边,是阿风将军将他的袍子披在了娜依沙的身上,娜依沙忙擦了擦眼睛,他问道:“怎么?是不是在想你母后。”
娜依沙点点头,没有出声,他在娜依沙旁边坐下,说道:“你看,大漠中的星星是不是格外的亮。”
娜依沙抬头看看天空,黑色夜幕之上镶嵌着满天的星辰,沙漠中很少能清楚的看到星星的,娜依沙听王后说过,如果在大漠的夜晚中看到星星,一定要祈祷,因为这样能带来好运的。“好美!”娜依沙叹道。
“在龟兹的时候,有时我睡不着觉,就会跑到院落中看星星,看着满天的星空,心中的烦闷就会消失了。”
“是啊,却是心中开阔了很多。谢谢你,阿风将军。”娜依沙回头看向他,四目相对间居然砰然心动,阿风也愣在那里,只是看着娜依沙,娜依沙忙将面纱围上背对着他问道:“你怎么了?我的大饼麻子脸是不是很吓人?”
“公主不要误会,我刚刚。。。。。想起了一个人,一时失礼,请公主见谅。”
娜依沙问道:“我让将军想起了谁?”
“哦,是不久前遇到的一个人,公主的眼神很像她,所以刚刚失了礼,盯着你看了半天,对不起。”
“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很晚了,我要去休息了。”说完,娜依沙站起了身,刚刚迈了几步,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喊道:“不好了,流沙风来了!流沙风来了!大家快进帐篷!快进帐篷!”
娜依沙皱皱眉头,看到头人和他们的族人四散钻进了帐篷,不远处的大漠中,刮过一阵黑风,似圆柱般擎入天空,阿风说道:“快进帐篷!是流沙龙卷风!”
娜依沙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阿风将军三步并作两步拽到了帐篷前,可是帐篷内已是人满,帐篷的口已被里边的人封住了,眼看着那黑色旋风越来越近了,阿风将娜依沙紧紧搂在怀中,而阿风则紧紧的抱着帐篷外的一根木桩,娜依沙只听到耳边的风是肆无忌惮,飞沙走石般的咆哮,娜依沙与阿风终于抵挡不住这风沙的肆虐,被卷进了漩涡,只是他们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娜依沙在想:我是不是死了?这是不是天国?娜依沙揉着自己的肩膀,踉踉跄跄的站起,四处张望,刚刚的流沙漩涡已经不见了,周围安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脚下是软软的白色细沙,一眼望不到边,周围每隔几米便有一棵胡杨木直直的擎在那里,至于通向哪里,她也看不到,只是高处不时会落下几颗细沙,这难道就是人死后的天国吗?她向前走几步,仍然是同样的景象,正当她思酌着向前走时,看到不远处有一块大大的树桩,上面躺了一个人,她慢慢向他走去,是阿风将军!
娜依沙高兴地叫道:“阿风将军!阿风将军!”
他还是没醒,难道他死了?娜依沙吓得将手放在他的鼻孔旁,还有气息,只是,阿风将军的胡子怎么不见了,还有,他的样子,不是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而是变成了一个年轻的少年,可是,他的身上穿着阿风将军的衣服,难道说——他也是易容的人?娜依沙正思索间,阿风将军睁开了眼睛,娜依沙忙问道:“你醒了?”他盯着娜依沙问道:“公主,是你吗?你——你好漂亮!”娜依沙大吃一惊,忙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下大惊,糟了,自己的“人皮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又没戴面纱,这下糟了,娜依沙忙跑到一旁,那人也紧跟着她,走到她的面前,问道:“你真的是公主?原来你这么漂亮?”他竟然伸手抬起娜依沙的下巴,娜依沙吓得躲到一旁,扬手打了他一记耳光。后又背对着他,怒道:“你别过来!你要是过来我就咬舌自尽!”
“哎——别,好,我不过来,我不过来,你别咬舌自尽!”娜依沙又跑出几步,慌忙将面纱围在脸上。转身又问道:“你是谁?”
他反问道:“我还想问你呢,你就是公主?”
娜依沙被骗了这么久,自然生气:“当然,我当然是公主,倒是你,你是易容的,你骗人,你不是龟兹国的使臣!你到底是谁?”
阿风没有回答娜依沙的问题,而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后又冷笑道:“我们彼此彼此!我用易容,公主也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啊!如今我们两人都被对方拆穿了,算是扯平了!”他忽然一改这些时日对娜依沙的恭敬之态,而是强词夺理起来,娜依沙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站在那里生闷气。
阿风则一脸得意,问道:“公主不要生气了,我们要快想办法出去才好,要不然我们会耽误了找药的时日的。”
娜依沙心中苦闷:“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都不知道,而且,连门都没有,只有这些沙子和树桩,怎么出去?”娜依沙一气坐在一个小木桩上,谁知娜依沙立刻弹跳起来,站在了阿风的旁边,他忙问:“怎么了?”娜依沙只又后退了几步,说道:“树桩上有水,把我的衣服弄湿了!”
“我们四处走走找找看,说不定会找到出口呢?”他快走几步,娜依沙忙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距离,还是没有什么进展,除了树就是沙子,可阿风突然停下了脚步,问道:“你听,听到什么了没有?”
“什么?”娜依沙疑惑的问道。
“水流的声音!在树干中!”阿风忙找到一根高的树桩,将自己的耳朵伏在上边,娜依沙问道:“你听到什么了?”
他示意娜依沙不要说话,娜依沙忙闭了嘴,他听了半天也没有吭声,娜依沙有些急了,问道:“你到底听到了什么?快想办法出去呀!”
他将娜依沙拉到他身边,示意娜依沙也附上听听,娜依沙乖乖的将自己的耳朵伏在树桩上边,奇了,这树桩中竟然有汩汩的流水声,清晰而明朗,那声音犹如敲击的乐声一样悦耳,娜依沙不禁闭上了眼睛,半天娜依沙感到脸边有丝丝热气,睁开眼睛,一张放大的脸在眼前,娜依沙吓得大叫一声,退到一旁。阿风看了看娜依沙的脸,问道:“你脸红什么?”
“谁脸红了!”娜依沙跑至一旁,沙风看着娜依沙的脸问道:“你怎么了?”“没事!找出口!”娜依沙吼道。
阿风叹了口气:“这么凶干嘛?我们再找找,看有没有出口!”
娜依沙只得跟在他身后,东望望,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