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颉把斩杀张曼成的奏章写好,次日快马送去洛阳。
过了一天,等斥候汇报,周围五十里,都没有发现黄巾军的时候,秦颉才算长出一口气,这次宛城的战役,实在是太辛苦了。
虽然上报朝廷的奏表写的花团锦簇,上面把如何阵斩贼首张曼成写的精彩连连,把自己刻画的神勇无比,而自己军阵被赵弘士卒拦腰截穿、引军而去的事情,却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不过,总归是自己心里清楚,这是险胜啊。
虽然一万对几万,自己的官军是操练日久的老卒,而对方明显是乌合之众,老弱病残的杂牌军。
赵弘不远走,他终究不放心。现在总算是可以高枕无忧了。传令下去,出城收尸,清点战利品。
接下来,就是连续大宴,秦颉把宛城的大族乡老都请出来了,说是黄巾贼已退,现在要喝庆功酒。不过他讲话时,特别强调了一点:“就是官军奋勇杀贼,死伤惨重,城内才得以平安,所以,这劳军费,诸位乡老贤达,应该妥善准备一下。”
众乡老叫苦不迭,但秦颉坚持不得减免,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秦颉可不打算让他们出个小钱就算了,自己在城外浴血奋战,为了什么,不就是建功立业、发财致富吗?他命令贴告示出去,称这个劳军费,每家每户都要出,若是出的少,那就可能是通贼的细作,因为不支持官军攻打黄巾军,肯定是立场有问题。
有一家姓赵的布商,据说是从江夏来宛城的,罗利巴索的,不是很愿意出这个劳军费,被秦颉当作通贼的典型,就地处决,头颅悬于城门处三日,以儆效尤,另外把赵商人的所有布帛全部充公,钱财收缴于官衙。
城门口有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其余商人和豪族乡老,马上乖乖的献上了劳军费。
秦颉看着阿谀逢迎的这些人,嘴上好说,心里面充满了鄙视。他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个青年头戴斗笠,斗笠下一双仇恨的眼神,冷冷的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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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收到秦颉的捷报,皇帝刚要高兴一下,想下诏宫中披彩三日,谁知道马上又收到了一份巴郡张脩造反的急报。
张脩造反的模式,和张角非常相似,都是使用宗教方式来聚拢教众。他把正宗的道教正一派天师道的教义,进行了一番篡改,改成了“五斗米教”。
天师道的第二代张天师张衡去世之后,张脩利用自己是巴人的有利条件,活动在巴郡汉中一带,发展自己的力量。张脩五斗米道的发展方式方法,与张角的太平道非常接近。
张角的太平道,主要給穷人治病,安排传教的道师持九节仗,給人祈福,叫病人叩头思过,然后拿符水給人喝掉。这样,有的病或者自愈,则广泛宣传这是此人信道的缘故;若是这个人病情没有好转,甚至持续恶化,就说这个人心不诚,一定是对太平道有了怀疑态度所致。
张脩的方法,是采用净室灵修法,使病人身处净室中思过。安排教中的神职人员“鬼吏”为病者祈祷。祈祷的时候,写出病人的姓名,同时念诵服罪之意。连续进行三次,第一次说是拜祭苍天,第二次说是拜祭大地,第三次说是拜祭水神,这个仪式,叫做“三官手书”,然后让病人家里出米五斗。
病若自愈,也是宣传说是施法得救,若是没有自愈,就说是拜祭时心念不诚。
其实这些做法,有智慧的人一眼就能看穿,实在无益于治病,但是乡野间很多信这个。导致五斗米教蓬勃发展,数量一时竟达数十万人。
在汉中的张鲁,提起张脩,就是一肚子气。
正一派天师道,原本是正统的道教宗派,在张鲁父亲张衡很年轻的时候,就有大名于天下。皇帝曾欲征张衡为黄门侍郎,他还不稀罕,辞而不就。天天以经箓教授弟子,克彰正一之道。
正一派原本一直坚守道心,清静无为,意在冲虚,他们教派这个核心思想,本来和近来声名鹊起的五斗米教的核心思想,差别很大。可是张脩传教时,有意无意的引用天师道张道陵、张衡两代天师的言论,俨然以学生自居,误导百姓。
并且五斗米教设净室,进行灵修,偶遇有女病人时,屡有**事发生。这让张鲁如何能够接受这样的邪教,在自己眼皮底下传播?
张鲁时刻谨记,自己父亲张衡在光和二年传印剑給自己时的讲话:
“汝祖以天地为心,生灵为念,诚敬忠孝为本,周行天下除妖孽之害。嗣吾教者,非诚无以得道,非敬无以立德,非忠无以事国,非孝无以事亲。”
待到张脩起事,攻打郡县,于是,张鲁毫不犹豫的遣使飞奏洛阳,举报五斗米教的不法事实。
张脩的教众,并不是散兵游勇,而是有周密的组织。
五斗米教组织中,有一套教阶系统,除了信徒外,还有神职人员和简单的教制,分管不同的教务。神职人员中有奸令、祭酒、鬼吏。入道较久的,称“奸令”,负责传教和管理;“祭酒”主讲《老子五千文》,也是位高权重。“鬼吏”就像牧师,负责安排和进行符水疗病的法术,引导病人加入教会。
张脩的符水治病方式,源自古代巴人巫术。巴人故老口口相传: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所以,他安排拜祭三官,写三遍“三官手书”,都是为了加强百姓对法术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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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南宫,崇德殿。皇帝愁坐在案前,望着一大堆奏表,一言不发。
皇子刘协突然过来,进了崇德殿。
皇帝看见爱子,顿时笑容堆满脸庞,三十多岁的脸上,满是褶子。
刘协凑上前,拉住皇帝的手,道:“父皇,累了就休息。孩儿帮你看看,是什么奏表把父皇愁的都不说话了。”
说着,自顾自的翻起奏表来。
首先,看到皇甫嵩在苍亭打破黄巾的奏表,俘虏不少黄巾士卒,也抓获了渠帅卜已。现已逼近张角大军。
再看,安平王刘续,在封国里,被黄巾大军活捉,封国内部花钱把他赎了回来。
还有,南阳秦颉阵斩渠帅张曼成。
然后,看到了举报张脩五斗米教的书奏。
写的真详细啊,时间、地点、人物,几个要素,原原本本的因果,都写的清清楚楚。
皇帝见皇儿竟然真的认真看起书奏来,老怀大慰。启发地问道,“皇儿,你觉得这个五斗米教,如何?”
刘协不假思索的说道:“邪教!应举天下之力禁绝它!”
刘协这么说,是想起了后世共和国时代,世界各地的科技都相当发达了,但仍有个别邪教阴魂不散,暗自传播。有的人宣传修行可以病患不药而愈;有的宣传世界末日即将到来;还有相约一起自杀,或跳江,或食药,不一而足。严重的邪教,还会給自己浇汽油,上广场。
有些人类的愚昧,并不以科技文明的进步而进步,始终在黑暗的深渊里潜行、沉沦。生命的光彩,往往被野心者的妖异色彩遮盖住本色,无数人把丑恶的事实,冠以自由、民主的名字。
而老百姓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