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人神色无奈悲怆,叹息着说道,“姑娘聪慧,后来不知为何,连内河之水也不能饮用,这徽北古城,现下能饮用的,只剩下这府里后院池塘中的水,不知是否因为这池塘不通外河,所以一直可以饮用。”
听完朱大人的一席话,陆缓缓颇为疑惑的问道,“既然这府里还有可饮用之水,为什么不匀一些给城中那些因无水可饮而惨死的百姓?”
朱大人听到陆缓缓此问,停顿了好一会,才语气异常凝重的开口回答,“想必姑娘也知道徽北古城原以产粮为主,虽然经此大难,但这府里仍有江南五万军队的粮草供应,不出一月,会有人将粮草运走,在下必须保证这一个月内有充足的士兵能保护粮草的安全。”
“朱大人,那是太子军队的粮草,他能为了守住他军队的粮草而隐瞒徽北古城疫情,让这么多老百姓无辜受灾,你怎么还会!……”陆缓缓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难以理解。
听到陆缓缓的问话,朱大人无所畏惧的大笑一声,却又蕴含着诸多沧桑和悲壮,“我怎么还会牺牲外面那些百姓的性命,来保住这些粮草,甚至是牺牲这些士兵乃至整个徽北古城?”
朱大人一连反问,继而说道,“我朱某人一生忠于皇室,太子一派或者二皇子一派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只要是陈国皇室,我朱某人就算豁出这条命也在所不惜,这些粮草是我陈国江南军队的军需,我会不计任何代价保住。”
陆缓缓吞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反驳之语,这位朱大人的做法,陆缓缓自认没有资格多加评判,如果她不是与秦苏沐关系亲近,而是与太子,或许她看待这件事情不会这么偏激。
“朱大人,自始至终,你都没有说徽北城守的死。”一旁的蒋晔语气温和有礼却又带了两份疏离之意的问道。
“说到这一步,朱某也不妨直言相告,城守大人是在某天晚上一人去城内探寻内外河时,突然死在城内,为了防止城中居民慌乱,朱某才对外宣布他畏罪自杀。”朱大人语气沉重的说道。
“你有查到什么?”蒋晔微皱眉头,思索着问道。
“一无所获,发现城守大人的时候,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但是,奇怪的却是他脸上充满笑意,城中所有的仵作都无法判断死因,只能怀疑是中毒。”朱大人在回答时也带着浓浓的疑惑和不解。
“你是说发现他的时候,他面带笑意?”陆缓缓心中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对,姑娘知道城守大人的死因?”朱大人的语气中有着浓烈的迫切之意。
“没有,只是觉得奇怪而已。”陆缓缓笑着掩饰道,上手的蒋晔却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朱大人,此次蒋某和这位姑娘,是专程奉皇上之命来抑制徽北城瘟疫蔓延之势,这几天里我们会在城中四处走动,并且开始救助感染瘟疫之人,希望朱大人能借在下二十个侍卫帮忙。”蒋晔起身走到朱大人身前,言辞恳切的说道。
“蒋大人放心,既然有皇命在身,朱某莫敢不从,在下立刻去点派二十余侍卫跟随两位,那现下两位是否要去客房休息?”
陆缓缓摇摇头,面色沉重,“我们准备立刻开始救治,我们动作快一分,也许就能少牺牲一个老百姓。”
“好,朱某立刻吩咐下去。”说完,朱大人连忙走出前厅,身后跟着先前假扮他的中年男子,两人急急忙忙的向前院走去。
留在前厅的蒋晔和陆缓缓二人眼神对视一番,彼此点头,陆缓缓先行走出前厅,去往徽北城的街道上开始诊治患者,而蒋晔则需要寻个安全的地方,将这里的一切交待给皇子府死士,让他快马加鞭,立刻禀告给秦苏沐。
走在徽北古城街道上的陆缓缓,疾步来到城东区,这里最先发生瘟疫,死伤者众多,也是瘟疫感染最严重的地区。现下,因为朱大人将一众重症患者皆焚烧处理的缘故,现在城中的老百姓,即使患有瘟疫之症,也还没有到垂垂将死之际。
陆缓缓指挥着身后朱大人派来帮忙的十名侍卫,将简易的医棚先搭起来,帮患者诊治也要有个固定的地方才是。
走到路边一位面色蜡黄,嘴唇干裂枯糙,半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的中年男子跟前,陆缓缓连忙蹲了下来,伸手去帮男子把脉。
中年男子勉强睁开眼,吃力的微眯着眼角看是谁在拿起他的手腕。
陆缓缓把脉片刻有余,左手同时翻看中年男子的眼皮,口腔,两颊,观察时间越久,陆缓缓的眉头皱的越深。连忙走到旁边一感染瘟疫的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跟前查看,同样的脉象,毫无差别的症状,却不符合陆缓缓所知道的任何一种病症。
“缓缓,怎么样?”已经办事归来的蒋晔,走到陆缓缓身后,半蹲下来问道。
陆缓缓确认似的继续观察了好一会,才起身回头,对着身前的蒋晔颇为疑惑的说道,“病症很奇怪,口腔内有多处细小的红斑,眼神无光,脉象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双颊微塌,不符合我认知内的任何一种出现过的瘟疫症状。”
蒋晔闻言,温和的声线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缓缓的意思是,有可能是新出现的瘟疫?”
“现下还不能确定,我需要再多诊治几个病患,”陆缓缓思索着答道,又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对着蒋晔开口说道,“蒋大哥,这瘟疫,相当古怪,你还是留在朱大人的府邸内,先不要出来,回去记得立刻清洗一番。”
蒋晔温润的笑意挂在嘴边,目光平静的看着陆缓缓,“缓缓,你一介女子都在这奔波救人,我堂堂男儿难道还要躲在他人之侧,我会多注意一些,但是,这场战争,蒋大哥希望能与缓缓一起熬过去。”
陆缓缓听完,原本紧皱的双眉,慢慢舒展,灿然一笑,明媚动人,“蒋大哥,那我们一起去看看那边的患者。”
“好!”蒋晔温言答道,与陆缓缓并肩走在一起,去往对面街道上或躺着睡着、靠在亲人胸前的瘟疫感染者身前,一个个的蹲下来查看病症,不时的商量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