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烟烟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整整昏迷了一天。
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仰面朝天躺在一堆柴草上面,四周一片昏黑。她才刚试着想动一动身子,便觉浑身如同油煎火烧一般剧痛难忍,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已碎成了粉。她痛得冷汗直冒,却还是咬紧牙关努力不哼出声来。
意识一点一点恢复了,她想起了白天的事。是了,她被冯家那几个恶徒暴打了一顿,丢进了柴房里。
柴房里更加闷热,墙上只有一扇巴掌大的小窗紧紧地关着。这七月的天气,就是好人也要活生生闷死在这里了,何况是她这样一个浑身伤痕累累的垂死之人。
曲烟烟在黑暗中努力睁大了眼睛。除了满腔的恨,还有悔。也许,她真应该跟那个叫罗钰的陌生男人一起走掉的,那样兴许还能搏得一线生机。而现在……
咬着牙,她忍痛在身下慢慢摸索着。她需要找到一根长些的干柴把那扇窗子挑开。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她就不能放弃。她不能活活闷死在这里。
黑暗中的触觉变得异常灵敏。在那柴草下面,她的手指忽然触到一物,软软的,是个纸包。捏一捏,里头有东西。
曲烟烟微微怔了一下。她毫不犹豫地把纸包打开,借着小窗中漏进来的几缕朦胧的月光,依稀能看见里头包着一握白色的细粉。
这是什么?曲烟烟小心翼翼地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辛辣苦涩中又带着些微香甜的气息隐隐蹿入鼻中,倒有点象某种花香。似乎,象是……曼佗罗?
曲烟烟的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她想起罗钰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给你的蒙汗药可都给她们吃了?”
这个,难不成就是那包迷药?
但是天天都要烧锅做饭,这样的东西居然就大模大样地藏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只需再抓一把柴禾就要图穷匕现了!这个身体的原主是有多粗心啊?脑子坏掉了吗?!
曲烟烟不相信那个已经死去的姑娘会这么傻。所以只能有另一种答案了——可能当时的情况太过紧急,她根本就来不及将这包迷药仔细地藏好;而直到殒命,她也一直没再有机会重新捡回它。
曲烟烟将那包药粉重新仔细包好,一边默默思忖着那姑娘的死因,一边艰难地半趴半卧着,将它小心地藏进了鞋子里。
紧闭的柴门忽然发出“吱”的一声轻响,蹑手蹑脚的声息。
应该已经是后半夜了,万籁俱寂,所以这声轻微的响动听在耳内格外清晰。
这个时候,除了翠翠,还会有谁悄悄地来探视她?曲烟烟心中一喜,挣扎着,努力发出一声微弱的回应:“三嫂,我在……在这边……”
门口的人没吭声,却隐隐传来几声粗重的喘息。
借着昏暗的月光,曲烟烟看见门口那儿背光站着一个粗黑如铁塔般的身影。
竟然是白天才对她施过暴的冯家大儿子冯虎,就是化了灰她也认得!
曲烟烟浑身一激灵,一股凉意从脚底倏地涌上心头。难道说,知道她还有一口气在,那些恶人不甘心,还要再对她下一次下毒手,务求除之而后快不成?
此时的冯虎已经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并且还轻手轻脚地掩上了门。在那柴门阖拢的一瞬间,曲烟烟看见他脸上挂着一丝邪恶至极的笑容。
完全是凭着女人的直觉,曲烟烟立刻觉得不对劲了。这种恐怖的直觉让她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直竖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她厉声喝道,但喊出来的声音却气若游丝。
“干什么?当然是干你啊!”冯虎无耻地淫笑着,一步步走到曲烟烟身旁,蹲下身子。
“你知道我惦记你这白花花的身子不是一天两天了,前天让我那死婆娘坏了好事,今天说什么我也得干了你!”
他一边说,一边把一只大手猛地盖在了曲烟烟的胸脯上,另一只手猴急地就去扒她的裤子,嘴里气喘吁吁道:“小美人儿,小嫩肉,可想死我了……快,让我好好弄弄你……”
曲烟烟当下便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浑身气血倒流,几乎晕厥过去。
这男人,这猪狗一般的男人!!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世上竟会有如此畜牲不如的人!!!
他白天才刚刚对她施过暴啊,下手那般狠辣,几乎要了她的命;一转眼却又要来糟蹋她!
如果有一把刀在手,她一定乱刀将他剁成肉酱!
可她如今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眼睁睁看着那浑蛋用他那双粗糙的脏手在自己身上肆虐,却只能直挺挺地躺着。除了目眦睚裂地怒骂“畜生!你不得好死!”之外,连一丁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甚至,连那怒骂都声如蚊蚋,微不可闻。
曲烟烟的泪终于夺眶而出。从小到大,她从没有这般哭泣过,即使在知道自己已经死去的那一瞬间,也没有象现在这样彻骨绝望。此时,她多希望能立刻咬舌自尽,可是……她连这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就在她悲愤欲绝求死不得的当口,门外忽然火光一闪。随即有细碎的脚步声一路走了进来,接着便听见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大哥……别……别这样……”
老天,是翠翠来了!只见她端着一盏油灯站在那里,瘦骨伶仃的小身板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却偏偏努力站得笔直。
曲烟烟只觉得满腔的气血就堵在喉头,上不去也不下不来。她的眼泪一时间流得更欢了。
冯虎老羞成怒地从曲烟烟身上坐了起来。虽已看清楚来人是自己的弟媳,他的脸上却连半点恐慌羞愧也没有,只把一双眼睛凶狠地瞪着翠翠,咬牙切齿道:“你来干什么?!”
“是……是娘吩咐过的,让我时不时过来瞧一眼烟烟,别……别给她死掉了……”
翠翠被冯虎满含戾气的眼睛盯着,只觉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地就向后退了一步,但仍鼓足勇气直视着他,轻声道:“还有……大嫂那儿,若是再象前天似的闹上那么一出也不好……大哥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