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那晚深夜,丽妃趁李璟喝醉了,换上宫女的服饰偷偷来到御花园的假山旁。已经有人在那等了,此人竟是太子李弘冀。
“怎么这么晚才来?”李弘冀不满道。
“要伺候皇上睡下才敢来。”
“父皇今日心情如何?”
“还是那样,买醉呗。”
“伺候父皇那么多日,怎么还是未得到父皇的欢心?把你从舞团中买出来,推荐给韩熙载,送到父皇身边,无非是让你讨得父皇欢心,好帮我说些话,做些事,这很难吗?”
“太子,您有所不知,皇上心里始终念着慧妃,日日在我宫中,无非是想麻醉自己。或许等一段时日,皇上会慢慢转变心意的。”
“等,我已经没时间等了,现在父皇把所有的政务都交给了皇叔李景遂,父皇曾立他为储,并多次提到要将皇位传给他,我这个太子早晚要被废了。”
“太子勿担心,您毕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不会不顾及父子之情的,我也会在合适的时机帮您说话的。”
“你现在在父皇心里的地位完全不足以左右他的决定,兴许慧妃可以,但她不会帮我的,现在只有靠自己了。下月初是李景遂的生日,他平日喜欢蹴鞠,到时你就建议皇上办一场蹴鞠大会为其庆生,其他的我来安排,若皇上有何异常,及时来向我禀报。”
“诺,那我先回了,恐皇上酒醒。”
“等等,慧妃此人太过聪明,洞察世事,恐是我将来顺利登基的一个障碍,所以务必要想办法破坏她与父皇的关系,让父皇对她死心。”
“可是这件事臣妾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我倒有一计。”然后李弘冀在丽妃耳边低语了几句,丽妃立即奸笑起来。
没多久,丽妃就向皇上建言举办一场蹴鞠大会,一方面宫中可以热闹热闹,另一方面也可以借庆生之由犒劳一下皇叔。李璟认为这个主意不错,于是答应了。
为了给李景遂准备贺礼,丽妃告诉李璟说想亲手绣幅贺寿图,打算向慧妃请教请教,李璟应允了。
于是丽妃时常到宋莲处学习绣艺,并让宋莲特地为她绣了一个莲花图样的荷包作为小样,供她作绣时参考。
蹴鞠大会那天热闹异常,皇亲贵胄中但凡喜欢蹴鞠的都报名参加了。李璟将他们分为红白两队,由李景遂担任红队队长,李弘冀担任白队队长,每队各12人,比赛共分两个半场,各半个时辰,中场休息一炷香的时间。比赛采取直接对抗方式,两边各设球门,入球者多则胜。
鞠城的四周有矮墙,方便观众们观看,而正前方则搭了个高台,高台上都是皇亲国戚,周围都坐着朝中大臣及其家属。人头攒动,热闹非常。
这时,李弘冀正在候场室内更换鞠服,只见一个太监装扮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在李弘冀耳边悄悄道:“太子,都准备妥当了。”
“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而且不能被发现。”李弘冀叮嘱道。
“太子放心,那是一定的,他杀了我儿子,此仇一定要报。”说完,便匆匆离开。
原来此人是都押衙袁从范,前些日子,他儿子因作奸犯科被李景遂处死了。
不久,李景遂和李弘冀各带着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蹴鞠高手出场了。他们身着红色或白色镶金边的统一服装,上身皆为短衣,下身为扎脚踝的长裤,腰间束着腰带,绑腿打到小腿中部,脚下是玄色布鞋。头上亦绑有缎带,前胸数字,后背书“遂”或“冀”。
李璟吹响了比赛的号声。
李景遂平时就好蹴鞠,经常训练,所以踢起来应对自如,闪躲腾挪间,动作潇洒,干净利落,所以鞠球一直在李景遂一队的胯下滚动,优势明显。
随着鞠球逼近球门,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李弘冀看形势不妙,立即冲了上去,一个斜插花,想把李景遂脚下的球踢去,不想李景遂一下转乾坤,紧接着一个燕归巢,鞠球依然牢牢控制在脚下。李弘冀急了,想来个金佛推磨,旱地拾鱼,不料李景遂一个风摆荷,拐子流星,一脚便将球踢给了前锋林仁肇,林仁肇眼疾头快,一个漂亮的佛顶珠便将球送入了对方的球门。1比0,李景遂队领先。
场下一片欢呼声,李璟也看的兴致高昂。但仍时不时会偷瞟坐在稍远处的宋莲,看到宋莲欢呼雀跃地神情,他非常满意今天的蹴鞠会。
兴许是好久没有如此兴奋了,室外又艳阳高照,宋莲觉得有些热,趁着临近半场休息,宋莲便回玉莲宫中换身轻薄的衣服。
见宋莲起身回宫,丽妃也跟着站了起来,和身旁的李璟说:“皇上,臣妾一早见慧妃急急赶来鞠城,随身的香包掉落在地上,被臣妾捡到了,恐是慧妃娘娘的心爱之物。臣妾刚见她起身离开,怕她发现香包丢了着急,想现在赶去还与她。”
“拿来给朕瞧瞧。”李璟见丽妃手里握的香包有些奇怪。
丽妃将香包递给李璟,只见上面的绣着一朵莲花,别致动人,一看便知出于宋莲之手,再细看莲花上方绣着一个字,李璟定睛一看,竟是,竟是一个“荣”字。
李璟顿时瘫软在龙椅上,这不是柴荣的“荣”字吗?
李璟怒道:“你不用去了,朕去还给她。”于是匆匆离开鞠城往玉莲宫中赶去。坐在一旁的皇后不知何事,丽妃只道是皇上找宋莲还件物品。
宋莲刚回宫中正准备更衣,不想李璟冲了进来,大声喝退宫中的侍女太监们,只留下两人。
宋莲被惊到了,诧异地问:“皇上,您怎么了,为什么不在鞠城看比赛,来臣妾宫中,臣妾只是感到天气炎热,想回来换身衣服再去。”
李璟突然疯了一般冲到宋莲面前,掐住宋莲的玉颈道:“为什么,为什么?!原来你一直瞒着我,不愿说出的你喜欢的人竟是他。”
宋莲一下愣住了,难道李璟终于还是知道了自己喜欢的人是赵匡胤。
不想李璟又道,“你堂堂一个南唐的贵族,享受南唐给你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竟然喜欢一个敌国的皇帝?!”说着李璟愤怒地将宋莲推搡在地。
因为用力过大,宋莲身子一下撞在床沿边,疼痛地泪水禁不住落下,哭泣道:“什么敌国的皇帝,臣妾不知道皇上说的是什么?”
“你还想骗朕!”李璟愤怒地扔下香包,“这是不是你的?!”
宋莲从未见过这个香包,但细看上面绣的莲花确实出自自己之手,是给丽妃的小样,再看上面竟绣了一个“荣”字。
“这朵莲花绣工如此高超,除了你宋莲还有谁能绣的出!”李璟愤怒道。
“不错,这莲花是臣妾绣的,可是……”
“不用再找借口了,你心里有人朕早已知道,只是朕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柴荣,通敌卖国!”
“皇上,莲儿若真喜欢他,为何会献计逼他撤军?”宋莲哭泣道。
“那是因为你还对朕,对这个国家心存一丝歉意!”
是啊,宋莲想,其实赵匡胤和柴荣有何区别,不都是南唐的敌人吗?李璟生气、愤怒也是正常的。也好,以后李璟也不用对自己心存幻想了。
宋莲不再争辩了。
这时李从嘉冲了进来,见到倒在地上哭泣的宋莲,甚是惊讶,但是他也顾不得了,大喊道:“父皇,父皇,大事不好了,皇叔他毒发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