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里,漳南县可谓山雨欲来风满楼,一队队官兵天天没日没夜的在县城里搜查着,县城四周的关卡哨岗也是刀出鞘,弓上弦,大有一发现贼人就立即诛杀的势头。
而在县衙里面也是人人自危,所有官吏,每天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好像生怕自己稍有懈怠就会被当成内奸一样,就连平时嚣张不可一世的刘健也老实了许多,见谁说话都客气了三分。
如果说整个县衙最为轻松的莫过于张权了,现在的他真有点春风得意马蹄急的意思,不但一下子由一个刚刚来的师爷跃居成了县太爷的心腹良将,而且就连知州秦羽都叫他去了两次,一时间风头可谓无俩,县衙众吏更是拼命的巴结,各种小礼物纷纷送到张权的面前。
而张权对于这些茶叶,点心,衣服等小礼物也是照单全收,甚至还有意无意的说自己看上了个什么什么小玩意,那些衙吏哪里会不明白张权的意思,而且他们现在就怕张权不收他们的东西,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在这种紧要关头,张权如果真的跟谁划清了界线,那这人可就要危险了,反倒是张权收的谁礼物越多,谁就会觉得越安心。
张权当然自是也明白这点,所以有礼必收,不过他还很主动把这种事告诉给了张自清,并且言明自己这么做就是为了观察县衙之内众人。
张自清听了张权的汇报,只不过笑着责了一句:“滑头。”就带过了
但在收到了礼物里他最喜欢的还要数刘健送来的一件东西,那是一把镶满珍珠华钻的小剑,剑身不长,可是整把剑,包括剑鞘却制作的精美绝仑,而此时张权就正在拿着这把剑欣赏。
他虽然不懂剑,但他通过小剑的外观就能够感觉到这把剑的贵重,甚至他能够感觉到,就算刘健薄有身家,但此剑也绝对是刘健非常看重的宝物,或者说是最喜爱的宝物。
能把这样的一把剑送给了他,刘健当时肯定也是心在滴血的,不过张权之所以喜欢这把剑,并不是因为他的贵重,而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刘健的深意,古人有云口蜜而腹剑,与他此时处境何其相似。
他与刘健本来在县衙之中已经势同水火,可对方却能忍痛割爱,这不得不说这老家伙爬到今天的位置真有几分心计,但张权不喜欢他的心计,或者说对于有这种心计的人他都不待见。
一个能够对自己的敌人拨剑的对手并不可怕,那样你可以堂堂正正的把他当做敌人来进行较量,可是如果敌人如果能够给你送剑,这种对手才可怕到了极点,因为他送的不是剑,而送的是他卧薪尝胆的决心。
卧薪偿胆的勾践固然另人钦佩,但谁会喜欢自己的敌人就是勾践那样的人呢?
张权轻轻抽剑出鞘,剑锋在阳光之下闪着寒光,显得异常锋利,而这锋利的寒光也在瞬间割断了张权心底的最后一丝犹豫,他不能再留着刘健这么一个人在世界上了,不管他现在有没有威胁,但将来他如果真的得势,一定会变得比手中这把剑更加锋利,那时候倒霉的可就是他张权了。
这两天知县张自清已经征得了知州秦羽的同意,决定招降运河帮,并且还和张权一起秘密提审了运河帮的朱贵,不过可惜的是朱贵却没有说出任何有关于鞑子兵的事情,
所以张权正安排着利用朱贵和李盛两人制造一出斩首示众的好戏,而在这出戏里面,张权就给刘键找到了一个非常‘耀眼’的角色,那就是两个人的‘监斩官’。
这个角色本来应该由县太爷张自清来扮演,但是张自清在这种关头是打死也不会扮演这种角色的,因为他和张权心里都明白,这出戏里的‘监斩官’根本就是一个九死一生的攻击目标。
张权已经将要处斩朱贵和李盛的事情在县衙以及漳南县周边地区进行了大肆宣传,他相信用不了多久,漳南县的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个消息,而运河帮也决对会在监斩的那一天前来救人。
而那会的监斩官将会在这出戏里成为运河帮最关注的人物,张自清本来开始也是不同意刘健监斩的,可是刘健本人却‘帮着’张自清下了这个决定,因为他在张权的种种暗示之下竟然真的找到了张自清想要呈清自己不是内奸的事情。
张自清这会无疑是很敏感的,或者说他不能再出一点差错,所以为了让自己‘相信’这个老部下的清白,加上张权晓以利害的劝说,他总算下定了决心,让刘健去监斩,而他则和张权一起坐在一个角落里欣赏着这出好戏。
这一天在漳南县的菜市口高搭法台,台下聚集了很多人,当漳南县的民众知道要处斩的就是运河帮的两位匪首之时,几乎全部蜂涌而至,把整个菜市口挤的人山人海。
而在台子上这会正有两人五花大绑的跪立着,披散的头发和身上的斑斑血迹已经几乎让人看不清两人的面貌,可是从身形上看却是运河帮的大当家李盛和三当家朱贵无疑,而在两人身边站着两名强壮的虬须大汉正双手握着大砍刀,刀锋闪闪生辉,一看就知道是刚刚磨过的。
台子的后面有一张桌子,桌子里面坐的正是监斩的刘健,在他的身边还有两名县衙的官兵。
刘健这会的脸色很不好看,或者说这两天他的脸色从来就没好看过,尽管张自清告诉了他今天可能会有人来救犯人,让他小心,可是他从县衙在暗处安排的重兵就能够知道今天的凶险。
可是张自清还是让他来了,或者说把他送到了刀刃上,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分明已经向张自清解释过了,当时几乎是声泪俱下,可是张自清为什么会这么狠心,把他送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呢。
而他最恨的那个人-张权此处却跟张自清一起躲在暗处,这让他实在不敢相信,因为他觉得以他的资历那地方本来应该是他呆的才对。
“张师爷,你说这次运河帮的人一定会来吗?”菜市口不远处一座酒厮的二楼雅间里,张自清有些兴奋的望着张权问道,一边说着一边还不断的通过窗口向外扫视。
而在雅间里坐着的除了张权和张自清,还有知州秦羽和州通判刘猛,两个州官这会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过时不时眼神却饶有兴味的看向张权,似乎想眼前这年轻人身上看出点什么来。
“几位大人,属下保证今天运河帮的人一定会来,而且来的一定会有他们几个重要头目,因为据属下这一段时间打听得知,这李盛和朱贵不但是运河帮的大当家和三当家,和运河帮的另外几位当家更是结义兄弟,几人多年来一起出生入死,从来是同进同退,现在眼见他们两个要被斩首了,怎么可能不来救呢?”张权自信的说道,不过心里却也有些发虚。
他本来是想跟张自清试一下的,可是他没想到秦羽和刘猛竟然也会来,而且看那样子对此事还挺上心,这让他不得不考虑如果运河帮的人不来会有什么后果,是这些大官们大人不计小人过,白当猴被他耍一次呢,还是他们微微一笑,给他扣个戏弄朝庭命官的帽子呢。
“哈哈,自清,你这位师爷倒是个妙人啊,虽然看起来年纪轻轻,但这一段时间出的鬼点子,就连我这老头子都觉得高明至极,我看你以后好好培养一下,一定是你的左膀右臂。”这次张自清还没有说话,一旁的秦羽已经笑了起来。
“大人说的极是,卑侄也认为张师爷有些主意,每每能口出惊人之言,实在难得啊。”张自清微笑点头道。
他说的倒也是自己的真心话,这两天几乎天天跟张权呆在一起,审朱贵,查内奸,安排这斩首的好戏,每一件里面都有张权的影子,而且每一件做的都让他有些吃惊,似乎张权对一些人事物的了解比他还要透彻,尽管后来没有在朱贵嘴里问出什么,也还没有查出漳南县的内奸到底是谁,可是张自清却仍然觉得这些事情就算是自己去处理,也不过是这种程度。
这让他觉得越来越看不透张权,但让他放心的是是张权不管什么事都会报给他知道,而且从来不违抗他的意思,事事舍身处地的为他着想,真可谓忠心可勉。
其实他不知道张权根本没把他当成什么县太爷,而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销售客户,运用的也正是销售中的永恒定律‘顾客就是上帝,只有处处为客户着想,客户才会把你当成亲人’,就这么简单的一点,加上张权锻炼以久的演技,才破掉了张自清戒备之心,并且在潜意识里慢慢的将张权当成了可以依赖的人。
“几位大人,午时马上就要到了,好戏也马上就要开演了。”就在张自清和秦羽说话的功夫,张权转头笑道。
“哦?你怎么知道马上就有好戏啊?”听了张权的话,屋子里的三位官爷都把注意力集中了过来,齐齐望向了窗外。
张权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然后抬手指着人群里的某个位置说道:“嘿嘿……因为属下已经在围观的群众里看到运河帮的人了,你们看那个穿粉红色棉袄的女子了吗?她就是上次属下救张大人之子时遇到的那位运河帮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