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天色晚了,苏若离起身朝顾梅娘发话了,“二妹这就去做饭吧,晚上我们都在这儿吃!”
顾梅娘想都没想,瞪着眼就吼回去,“一大屋子的人,凭什么让我去做?”
苏若离就等在这儿呢,当即半眯缝着眼笑道:“瞧二妹这义愤填膺的样子,好似我逼你做什么不得已的事儿呢。这一大屋子的人,你大哥要照顾爹,你二哥要读书,我呢,还要给爹把脉针灸,难不成你让三弟和三妹去做?他们不过是个孩童,你也忍心?”
这话问的顾梅娘满脸通红,却干气说不出话来,只好恨恨地转身,进了锅屋。
吃完了饭,苏若离又若无其事地擦了擦嘴,直接吩咐下去,“二妹把碗筷收拾了。”
顾梅娘这次倒是学乖觉了,只是死死地咬着下唇,不再问为什么让她做了。她也知道,就算是问了,苏若离照样还是给出一大堆的理由。
她只好可怜巴巴地把眼光投向顾章和顾墨,希望这两个哥哥能为她讲讲情。
但这两个哥哥,一个去给爹翻身,一个拿了一卷书低了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仿佛谁也没看到她的神情一样。
顾梅娘无语了,恶狠狠地瞪着苏若离,嘴唇动了动,虽然没有声音,但是苏若离却看清了,那句话是“算你狠!”
她纤长的羽睫颤了颤,美妙的杏眸弯成了一弯月牙,朝顾梅娘绽出一个极善良极慈祥的笑容,好似真和顾梅娘是亲姐妹一般。
可是不知为何,顾梅娘浑身上下如同坠入冰窖一样,从头到脚都是凉的,再也不敢看苏若离的眼,如丧家之犬一样跑出去了。
苏若离云淡风轻地坐回去,冷笑不已:哼,没有两把刷子还敢和她斗!
当天晚上,由于顾家家里实在是拥挤不堪,苏若离又和顾梅娘不对付,将要夜深时,顾章还是带着苏若离回到自己的小家歇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就上山砍柴采药,等收拾妥当了,才回到顾家。
顾墨已经给顾鸿钧熬好药喂上了,换下来的脏衣裳也拿出去洗了。
顾梅娘却依然赖在炕上不起来,嚷嚷着自己身子不舒服。
苏若离把采摘来的药挑好分类,嘱咐了顾墨,这才装作好心地去看顾梅娘,“二妹哪里不舒服?嫂子给你把把脉,不行的话就吃一服药!”
一听到吃药,顾梅娘吓得瞪大了眼睛,想那晚上不知怎么的,自己本来想把苏若离给迷晕的,结果自己却不知不觉地中了招。
等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地睡在荒郊野外,差点儿没让野兽给吃了。
又听说王阿娟和大仙杨易在村头搂抱在一块儿野合,她顿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心里一直忌惮着苏若离。
如今见她眉开眼笑地要给自己诊脉,顾梅娘直觉苏若离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吓得她连忙从炕上一骨碌滚下来,摇手推辞,“不用了,我躺躺也就好了。”
苏若离不动声色地莞尔一笑,唇角上扬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既然二妹好了,那大嫂我就不担心了。这样吧,三弟三妹也饿了,我去做饭去。”
顾梅娘脸上神情一松,总算是把这尊瘟神给送走了,眼巴巴地看着苏若离的脚迈出了门槛。
谁知道她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苏若离又霍地转回了身子,搔了搔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了二妹,才刚我去上了个茅厕,发现咱家茅厕没法进人了。你这会子既然身子好了,就去把茅厕打扫干净吧。”
什么?让她刮茅厕?这活儿是她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家做的?
她不敢直接和苏若离顶嘴,知道那样会是什么后果,只是期期艾艾地问道:“我一个人哪里干得了啊?”不敢问为何不让大哥、二哥做,若是问了,苏若离定是要说大哥要照顾爹、二哥要读书云云。
苏若离眸子闪了闪,笑了,“那你说家里还有谁能干?二叔一大早又给爹熬药又给爹洗衣裳,你大哥和我劳累了一夜,一大早就上山砍柴的砍柴、采药的采药,你总不能让三弟三妹干吧?”苏若离果然还是抛出了这一套。
顾梅娘就站在那儿傻瞪着眼看着苏若离那张嫣红的唇一张一合的,说的话头头是道条理清晰,有凭有证,让她一句都反驳不了。
啥时候这个大嫂有这样的好口才了?
她此时觉得自己正掉入一个陷阱里,偏生这个陷阱她还得非跳不可!
她委屈,她愤怒,她恨不得跳上去和苏若离掐上一架。可她知道她不能也不敢这样做,不然,王阿娟的下场可就是她的了。
她恨恨地咬着下唇,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神怨毒地瞪着苏若离,心想:我就是不干,你能怎么着我?
苏若离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
不急不躁地从她身边走过去,苏若离一派大嫂的样子,伸出一只素白的嫩手拍了拍顾梅娘的肩膀,一张精致绝伦的小脸几乎贴到了她那张肥嘟嘟的脸上,吐气如兰,“二妹,说好了哟,若是打扫不干净,饭可不给吃哟!”
说完,哼着小曲儿施施然地走了。
身后,顾梅娘死死地扶着门框,一双肥嫩的手指节都发青了。那张丰满的唇殷红欲滴,一排深深的印痕。
好你个苏若离,趁着娘不在家,往死里整我,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蹦跶多久!
顾梅娘狠狠地掐着门框,恶狠狠的眼光一直追随着苏若离。
虽然天儿凉了,但是农家的茅厕依然蛆虫横行,再加上下了几场不大不小的雨,茅坑里的粪水溢出来,满地都是粪便蛆虫。
顾梅娘刚一进来,就恶心地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儿吐出来。
罗氏在家的时候本就懒,顾墨又是照顾爹又是照顾弟妹的,更顾不上。
顾梅娘天生懒散惯了,压根儿就不上茅厕,有需求就在屋里的木桶里解决了。
两个小的更是随地解决,这茅厕多日都没人管理了,脏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顾梅娘扶着茅厕的土墙,才勉强没有软下身子。
她不敢再看,闭着眼咬着牙拿粪勺一勺一勺刮着粪水,只觉得浑身好像都浸在粪水里一样。
那双罗氏给她从镇上买回来才上脚的绣花鞋不多时就浸透了,心疼地她眼睛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
勉强刮了几勺,她就受不了了。再也顾不得苏若离那些恐吓的话,扭头就往外跑。
来到院子里,她扶着院中那棵歪脖老槐树就哇哇狂吐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