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鬼,解脱的方式不是躲也不是赶,而是醒来
爱不语怪力乱神。迷信神佛不是穷途,迷失自己才是陌路。
安有为刚趴在办公桌上眯一会儿,就在梦中走进一片蝴蝶公墓。墓缝中的草生机勃勃,死亡和生命彼此纠缠。有为听见阵阵温柔的哭泣,四下搜寻,原来是远处的一棵树受伤了。他刚要走近它。一群黑乌鸦发着阴邪的怪叫,低低向他压来。蝴蝶从墓中飞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来越美,紧紧团团将他层层护住。层峦叠嶂,他被裹得差点窒息。他再睁开眼时,乌鸦不见了,他的周身满是死伤的蝴蝶。被叼咬撕裂的翅膀,四处都是,交相斑驳,陆离辉映。放眼,那棵树不见了,路的尽头铺满雪花……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一听到安有为说喂的声音,天人的眼泪就噼里啪啦掉落,不是因为之前受了莫大的委屈,而是此刻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天人哭着说毕玺欺负她,孟博涛不爱她,让有为去接她。在安有为怀里,天人哭透了就笑了,累透了就乖了,热透了就冷了,死透了就重生了。
女儿和情人,不过互补地渐染了一个属于沙场不属于情场的男人的生命。天人和毕玺像两只蝴蝶,天人是枯叶蝶,不见凋谢,因为本身就已凋谢;毕玺则是透翅蝶,随机应变的隐身者。安有为想到了他做的那个蝴蝶公墓的梦。
身经百战的男人若有软肋,那一定是女人;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英雄,最贪恋温柔乡。有侠气的人都有柔肠,越是莽夫越懂怜香惜玉。在胭脂前忐忑犹豫的男人未必不是英雄,允许男人撒娇,允许男人沉迷。但不允许男人在保护自己女儿时柔弱,耽溺于与他女儿年龄相仿的情人。孟博涛已百毒不侵,却能中毕玺的毒这么深,只能说明他对她还有额外的爱与情结。也许他把他逃避给天人的父爱给了毕玺一部分。
有为从天人的回忆以及对孟博涛的观察中揣摩着天人的身世。心思缜密的安有为在孟博涛的梳子上得到一根他的头发,他拿着天人的头发去检验DNA。孟天人的确是孟博涛的亲生女儿。有为也查了公司账目,他怕里面有金融陷阱。但公司账目无误,各项数据也表明公司无法律问题。有为私下里搜集苏珊娜的信息。苏珊娜只是表面上光彩照人,暗自挣扎在酒精和抑郁症中。她曾和主治医师有染,天人便怀于那段时间。苏珊娜自杀未遂后被送去了加拿大……
正当安有为拿着资料思考时,孟博涛突然进来,他说:“你的一切行为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所了解的也在我允许你了解的范围内。”
安有为不寒而栗。
“你不用害怕,我并未导演这一切。因你是年轻时的我,我才侥幸猜中你的所思所行。”
冷静方能急中生智,有为迅速镇定下来,他不急不缓地说:“你以为天人过着别人一辈子也想不来的豪华生活她就应该满足。我也曾好奇她想要什么,父爱?亲情?其实她想要的,只是想找回她自己。天人本就血统复杂,四国成长的断裂背景加重了她的游离感,亲情缺失让她更难确定自己的身份。海外生活,移民性格,破碎家庭,冲突和矛盾让她时刻不安,她始终在孤独地对抗着自我迷失,这很痛苦。”
“听起来你很了解她。”
“父母是儿女生命的因,人的出生也成就了人能为父母的果。因果面前,人人平等。她的降生或是残酷的敷衍,但她都不忍将一切草草了事,你怎忍将父女之情扼杀于无形?”
孟博涛品着茶,“你接着说。”
有为不卑不亢地说:“天人缺的并不是钱,更不需要保镖保姆,她已经没了母亲,但在她至今为止的记忆里你从没抱过她。天人有次做梦梦见了你,却不敢接近。明明是亲的,在梦里都怕着。你了解你的女儿吗?她看起来脆弱不堪,实则很坚强。她从未抱怨那无法弥合的伤痛。你不知道,你的女儿在学跳舞的年纪,学的不是芭蕾而是脱衣舞;你不知道,你的女儿是多么渴望你的爱;你不知道你的女儿心底有多少伤痕,她曾说,如果把她吹散能让全世界的孩子没有绝望,那就让风把她吹的不剩一点灰尘。”
“很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有什么要说的,一起说完。”
无人敢对孟博涛这样说话,激情过后安有为有些后怕,“没有了。”
“你为我的女儿,顶撞一个你万分敬畏的人物,这让我很欣慰;我大力栽培你,你却为保护一个女人调查怀疑我,这让我很失望;你天不怕地不怕,有城府懂策略,心思缜密又顾全大局,这更印证了你像年轻时的我,我没看错你。综上,我希望你能和天人能早日结婚。婚后,我会将我在拍卖公司65%的股份转赠于你。
“什么?”
“这么多年我在感情上亏欠天人很多,我对她的父爱只能体现在给她找个好丈夫上了。天人喜欢你,我也看好你,希望你能照顾她的同时,打理好她母亲留给她的那份财产。”
安有为怔住了,不知该说什么。
孟博涛起身离开时说,“对了,你以后当爹的时候要有个当爹的样儿,别像我这样。”
稻草本就自身难保,你需要救命时再拼命抓它,肯定也把它薅离地面。把任何人事物当成救命稻草,最后都会惨死在该人事物上。
命运曾无情地把成加仑的硫酸泼向了我,你们不考虑我的鼻子为什么没有孔,耳朵为什么聋,眼睛为什么瞎。你们不仅责怪我丑陋丢人,还让我和没被毁容的女人们一起选美。更抵押了我的至爱,逼我必须赢得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