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钧毅:“买股票就是买牛奶,挑便宜的能吃的买。道理就这么简单。那些把股票说得非常神秘,要你买亏损公司的股票,要你买涨了还要涨的高价股票的人,实在还不如你!伊犁、光明牛奶你喜欢哪个?你就买哪家的股票,那就准没错。”
张姨收了盆子,递毛巾给崔钧毅擦手:“你说得还真有道理啊!”
崔钧毅道:“我这叫牛奶理论!不过那是西方成熟市场上的理论,现在在中国可不是这样。”
张姨又疑惑了:“那就是说,还不能买股票?但是,那么多人都赚钱了啊?”
崔钧毅说:“我现在也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从西方的观点看,我们的股票市场很不健全,比如,中国股市三种股份(国有股、法人股、个人流通股)是割裂的,国家股、法人股占控制地位,个人流通股对公司没有发言权,就是说,你花钱买了一样东西,但是,这个东西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质上都不属于你,你根本没有办法监督、控制它,你的东西在别人手里,你不危险吗?的确有许多人在挣钱,但是,这些人挣的是什么钱呢?本来股市上大家挣的钱应该来自公司利润,现在呢?大家挣的钱,实际上都是股民自己的钱,大家自己在抬股价,击鼓传花,公司给流通股股民的回报很少。我觉得这种股价支撑不了多久。但是,到底怎么办?我也没有想法。”
张姨说:“这些年也攒了一点钱,今年银行利息降了,几乎是没有利息了,物价又在长,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有几个姐妹,劝我买股票,我说我们家有个专家,我问问他,现在问了你,我反而倒是糊涂了。不过,也不急,你帮我留心着,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张姨给你本钱,我们也买一点股票!”
崔钧毅听张姨这么说,心里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张姨待他不薄,他两个月没有交伙食费,白吃白喝张姨的,也该考虑报答一下张姨了。可是什么时候能报答呢?
无论如何,自己入了这一行,总得下海搏一下,也许接了范建华借给他的钱拿来做股票投资,锻炼一下自己的盘面感觉,也是可以的。
他埋头为大航集团做委托理财计划,想来想去,现在国内金融市场,产品的确太少,没有给资本留多少出路,勉勉强强做了一个国债、股票一级市场、二级市场三分的计划,又附录了一个自己认为可以投资的二级市场股票池,自己看了也不满意,只好先搁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邢姐打来电话,要他晚上去吃饭,说是给他送行。崔钧毅听了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意思,自己并没准备出门啊?
下午,去大航集团。吴单给他印了一张名片,名头是不伦不类的“财务监理”,又让公司财务梅捷陪他一起去。崔钧毅虽然带着计划书,心里实在没底,上次去大航集团找工作的时候,远远地见过周重天一面,周重天在他脑海中的印象是和林肯加长车连在一起的,高高在上,感觉这个人不好交往,又想到周妮,出门之前,吴单交待他,“去找找你的同学周妮吧,周重天是周妮的父亲”,看来,吴单让他做这件事,不完全是因为他的能力,而是因为他和周妮是同学,可是周妮会因为他们是同学就把钱交给黄浦吗?再说,周妮对周重天真的有影响力吗?
崔钧毅和梅捷打的来到大航集团,梅捷要去见周妮,让崔钧毅挡住了,崔钧毅说,没有用的,我们得另想办法。到周重天办公室门口,意外地碰到了卢平,没想到卢平也带着计划书在等着接见,两个人互相打趣一番。见到卢平,崔钧毅的内心反倒是平静了许多,输给卢平这样的老同学,面子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再说,两个人的关系也的确是很好。
见过周重天,崔钧毅、和卢平从周的办公室出来,卢平建议找周妮一起吃饭,这回崔钧毅不能拒绝了,但是,想到晚上要去邢姐那里,还是说,你们去吧,我正好晚上有个约会,他们一起找到周妮的办公室,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天,为了不让梅捷感觉收冷落,崔钧毅就提前告辞了,他要卢平好好照顾周妮,周妮站起身送崔钧毅,崔钧毅走了几步,又回头,笑着提醒道:“嗨!你的拉链忘记啦了!”周妮吓了一跳,立即低头看裆部。崔钧毅挥挥手:“我说的是你的公文包!”周妮气急了,咬牙切齿地:“好你个崔钧毅,你捉弄我!”梅捷拉了拉崔钧毅,横了他一眼,崔钧毅笑笑故意大声说:“老同学了,没什么的,他们去吃饭,我不能去,嫉妒啊,嫉妒!”周妮还想说什么,卢平拉了她,“放心,我会照顾好周妮的!”崔钧毅道:“你哪里是叫我放心,分明是叫我担心,周妮在你手里,我怎么放心?”周妮大声说:“那你还走?”
到了邢姐那里,时间还早,5点不到一点。邢姐的院子收拾得非常漂亮,玉兰开得没天没地的,衬托着地上的草坪、四边的绿树,微风把植物的香气带起来,送到人的鼻子里、脑子里,让人顿生很多快意,这种快意是什么呢?记忆里故乡的味道就是这样的。到了上海,气候和环境上,别的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唯一不适应的是味道,街道上是汽油味,家里是人工香料的味道,香皂、香水、洗发夜什么的,那种大自然的绿色的味道好像被隔绝了,还有就是声音,蛙的鸣叫、蝉在枝叶间颤动的声音等等,这里是听不到的了,听到的只有人声和汽车的声音,不过这会儿,邢姐的院子里非常安静,真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啊。
邢姐穿着白色的运动装:“小毅,来得挺早?我刚打完球回来,你坐会儿,我洗澡,然后带你吃饭去!”邢姐洗完澡,又让崔钧毅去洗,崔钧毅实在没有在别人家里洗澡的习惯,但是拗不过邢姐,邢姐好像有催眠功能一样,在她面前,崔钧毅失去自我了,洗完,推开淋浴室的玻璃门,找不到衣服了,邢姐推门进来,递给他全新的,崔钧毅弯腰捂住下身几乎是哀叫:“邢姐,你快出去啊!”邢姐冷冷地看他一眼,站着不动:“害羞?这么大了,在女人面前还害羞?穿上,你的那些藏衣服,我帮你扔洗衣机里了,正洗着呢!”说着就是不出去,崔钧毅只好翻开那些新衣服,找到内裤,当着邢姐的面,手忙脚乱地穿起来,穿好,邢姐拉着崔钧毅转了几圈,“不错!你邢姐这辈子可没给男人买过衣服,你是头一回!怎么样?邢姐的眼光不错吧?”崔钧毅脸红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邢姐看他这个样子,正色道:“记住了,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最终能帮助你的只有女人,而最终能害你的也还是女人。”崔钧毅一边穿衣服一边胡乱地点头,邢小丽又问:“邢姐是帮你的还是害你的呢?”想到自己的工作是邢姐给的,他又点头。邢姐道:“这就对了,记住,邢姐是帮你的。”看他脸红得一塌糊涂,邢姐道:“看你,在女人面前这么没出息。”
他们到陕西路的红墙坊吃饭,红墙坊里已经坐满了人,但是,邢姐报出名字之后,小姐径直把他们带到了一张靠窗的餐桌边,原来邢姐早就在这里订好了座位,吃完,他们又去茂名路的爵士酒吧听歌。
听歌的时候,邢姐告诉他,武总已经接受了他的建议,准备包下成都去西藏的所有航班,封锁航线,已经派吴单带一个小组先行去了成都,接下来,武总要带他和另外一批人亲自去西藏坐镇。
邢姐说,看来,我没有走眼,你的确不错,很争气。她用食指在他的下巴上有意地划了一下,长相好,还有才,不错。崔钧毅躲开邢小丽的手,担心起来,自己的主意到底时不时一个好主意呢?邢姐安慰他说,如果不是好主意,武总是不会用的,你啊,就安心吧,想想下一步,和武总出差,是你表现的机会,要好好表现表现,武总喜欢了,说不定将来能让你做操盘手。崔钧毅不说话,公司里谁不想做操盘手啊,操盘手看起来是在买卖股票,实际上就是在分钱,而且这个分钱是没有人可以真正监督的。
临晨,邢姐付了帐,挽着崔钧毅的手从JZ出来,走下台阶的那一刹那,崔钧毅突然有一丝感动,他发现,邢姐原来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是一个女强人,或者是女坏人,邢姐实在是很女人气的,他说,邢姐,我送你回去吧?邢姐,看了他一眼,等你有了自己的车,你开车送我吧!你给我招的士!崔钧毅招了一辆大众,给邢姐开了车门,上车的时候,邢姐把一件夹克给他,你穿着去西藏,西藏不比上海,很冷的!看看口袋,我给你留了一点钱,你有志气,不要女人的钱,是好事,但是,男人身上是千万不能没有钱的,钱是男人的胆和魄,没有钱的男人是没有胆魄的。邢姐说着,车子就开动起来,等到崔钧毅想说点感谢的话时,车子已经走了。
回到家,拿出钱来数了一下,三千,崔钧毅从来没有攒过这么多钱,他留了一千在餐桌上,给张姨做伙食费,另外两千呢!他明白邢姐的意思,要带着去成都,这是让他在武总面前表现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