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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虫鼠之争

鹅毛大雪一直下着,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屋前的平地还有背后的松林全都被白雪覆盖,转眼就是一片银色的世界。

白雪不断堆积,不时的有大团大团的积雪从高高的巨松上掉下来,落在雪地上发出噗噗的声响。可能是大山挡住了寒风,平崖上没有落雪时伴有的冷风吹过,那些雪花呈自由落体状扑下,发出沙沙的单调声音。

今夜竟然听不到群山深处发出的那些奇怪叫声,整个世界被飞雪淹没。

屋傍的小溪也被淹没,所不同的却是有一条清晰的痕迹弯延直入松林。沿此痕迹一路向里来到石壁前,水潭已被冻结,水潭上方一条冰瀑布悬挂不动,沿冰瀑布一路向上越过石壁进入平崖之上的高山,各种各样叫不出名的大树,矮林,灌木一一展现,这些树木绝不是平崖上单一松林可比。

继续往上,不知多高的地方,在一株低矮的被白雪覆盖的灌木下,厚厚的积雪忽然动了动,过了一会儿它又动了动,接着两只象弯刀一样的巨颚伸了出来。那巨颚伸出后稍稍停顿了一下,跟着左右一阵乱摆,附近的雪花一阵飞溅,稍顷竟露出半个乌黑的头,而头上两只触角弹出,触角在空中晃了晃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黑头附近积雪再次鼓动并飞速破开,两条同样乌黑带钩子的粗腿伸出,那粗腿伸出后并不停顿,它微微向后一蹬,一个泛着乌光的脑袋就露了出来。细细看去,却是个披着硬甲有两个蓝球般大小的头,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球分布两边,看上去竟透着一股死气。那脑袋显露后,其左边的粗腿向前迈了一步,在迈步的腿旁又一条粗腿伸出,紧接着另一条腿跟着迈步,在另一条腿旁还有一条粗腿也伸了出来,这四条腿依次爬动,不一会儿,不名生物的身体逐渐露出,可还没完,这披着乌黑的硬甲,半米宽,扁平的躯体竟然只是露出了一节,四条腿后又有无数的粗腿伸出,那些腿依序而动,慢慢爬行,当最后一条腿迈出的时候,不名生物终于展现了它的庐山真面目。接近五米的超长身躯竟然被分成无数小节,每一小节躯体的两旁各伸出两条粗腿,无数粗腿支撑起庞大的身体,从头部泛着死气的黑眼到尾部象巨钳一样的分叉,整个生物竟然就是一条被放大无数倍的巨型蜈蚣。

蜈蚣,节肢动物,由许多环节构成,每一节有脚一对,头部的脚象钩子,有一对钳型的巨鄂,巨鄂中能分泌毒液,平时靠捕食小虫为生。现实世界中,最大的蜈蚣也只有十几厘米长,但出现象这样五米长拥有庞大身躯的超大家伙还真是不可想象。

巨型蜈蚣完全爬出来后,它没有行动,头上两条触角左右摆了摆,象是在探测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它开始动起来,无数泛着乌光的粗腿一起有序的运动,庞大身躯向前滑行而去,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鹅毛大雪继续下着,整个世界被淹没在落雪的沙沙声中。巨蜈蚣一直滑行,在它身后留下两条整齐的深深脚印,它头上的两条触角不断探索,看样子,前方似有某个诱人的目标在等待着它。良久,在爬出一段不短的距离后,它来到几株不知名的大树跟前,停了下来。

无名大树呈三角型排列,在这样寒冷的冬季,它们依然枝繁叶茂,巨伞一样的枝体撑起树下一片空地,空地上积雪不多,但在空地中央却有一座小小的如同林大伟刚来时帐篷一样的小包卧立不动,那小包上还盖着一层溥溥的雪花。

巨蜈蚣围着小包慢慢的转起了圈,它五米的庞大身躯差不多将它整个的围起,之后,它安静了一下,但接下来,它钳型巨尾猛然一摆竟然向着那小包猛然扫下,同时,头部的巨鄂大开也向着它猛的一钳,这家伙竟然在毫无征兆下对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小包发起了进攻,难道这个小包就是它一直都在寻找的目标?

眼看着巨蜈蚣的尾巴和头部的巨鄂就要招呼到那小包之上,忽然整个小包动了起来,只见它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身上的积雪立刻向四周迸溅,紧接着“吱”的一声巨响传出,整个小包腾空而起,竟然在千匀一发之际,躲过了巨蜈蚣的袭击。

巨蜈蚣收势不及,它的巨鄂和尾巴撞在一起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庞大的身躯在撞击下盘了起来。而那跃上空中的小包在到得一定高度后竟是呼的落下,“轰”的一声狠狠的砸在它盘起的躯体上。

“唧唧,唧唧”巨蜈蚣一阵急促的乱叫,这一砸虽说有力,但也并没将它怎样,只见它无数的粗腿一起用力竟然一下子将落在身上之物给抬了起来,同时,那泛着乌光的巨鄂咔嚓一声一下钳在了它的身体上。

“吱”一声更加高吭的声音传出,那小包似的生物附痛大叫起来,从那身体下忽然一个尖尖的脑袋伸出,钢针一样的胡须在尖吻上向两边分开,两只大眼泛着赤色的光芒。猛一摆动,这脑袋撞击在巨蜈蚣的大头上,使它的头部稍稍偏离。但这一下的撞击却并没让巨蜈蚣松口,反倒使它的两只巨鄂夹得更紧,这让小包怪物吃痛更深,它再次大叫一声,那撞击在巨蜈蚣头上的尖吻猛然张开,吻中尖利巨齿闪过一道寒光呼的一下咬向蜈蚣巨头,同时象小包似的身体背后一条长长的大尾巴伸出也呼的一声向巨蜈蚣拦腰扫下,只听得“噗”,“啪”两声闷响,寒光巨齿整个没入蜈蚣头部,而它的大尾也抽中了蜈蚣腰部硬甲。

“唧唧”巨蜈蚣狂叫一声,这两下让它吃了大亏,不禁让它爆怒异常,只见它巨鄂一缩,庞大的身躯一阵抖动,前半截身躯粗腿低伏,后半截身躯粗腿扬起,半米宽的扁平躯体立刻呈一斜面,小包似的生物一下子从它的背上滑了下来。

那怪物显然不防,它庞大的身躯“轰”的一声掉落地上,积雪飞迸。但它尖吻利齿却不放松,巨大的惯性带得巨蜈蚣整个躯体翻倒。“唧唧”巨蜈蚣再次大叫,只见它无数粗腿向上狂蹬,只听得“噗噗”之声不觉于耳,腿腿命中目标,同时它嘴边巨鄂也再次张开“咔嚓”一声钳在了那怪物毛茸茸的身上……。

飞雪漫天,白雪皑皑,这两只巨兽竟然在这寂静的落雪丛林展开一场生死搏斗,单调的沙沙落雪声中不时传出“吱”,“唧唧”,“啪”的各种巨响,声音飘飘荡荡,连绵不绝……

平崖上小屋矗立,柴门的缝隙隐隐有火光传出。

屋内,林大伟似有所觉,睡梦中他似乎听到不同寻常的响动,他慢慢睁开眼睛,头脑在一瞬间变得异常清晰,全身的肌肉也情不自禁的绷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暗暗诧异。慢慢的放轻呼吸,仔细的聆听屋外细微的声音。

此时此刻,正是午夜时分,张小婉和林晓阳还在酣睡之中,从他们黑黑的脸上甚至可以看到一丝甜蜜的笑容。林大伟悄悄支起身,他低头看着他们,一股浓浓的爱意涌了上来。“无论有什么危险,我都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他暗暗发誓。

而这时,似乎从遥远的地方,又似乎从另一个空间,一声闷响悠悠传来,他感觉小屋一阵抖动,他清楚的看到那屋内壁炉中燃烧的火焰猛烈晃动,燃烧过半架好的松枝在那晃动中“哗”的一声坍塌,爆起的火星向炉外飞溅,发出“劈啪”声响。

这一个瞬间,他的心中忽的升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心中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刚才抖动的动静显然过大,张小婉被惊醒过来,她猛的睁开眼睛,却看到林大伟坐在自己身边,不禁吓了一跳,她连忙坐了起来,惊疑不定的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好象有什么东西从山顶上掉下来了,在石壁那边,听声音还挺大,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他顿了顿,“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天亮后我就去看一看。”他将手放在妻子的肩上,小心的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轻声说道。

张小婉点了点头,在经历了大约一年荒诞,怪异的遭遇之后,她无疑变得竖强起来。“老公。”她轻轻喊了林大伟一声。

“唉”林大伟答应着,他爱怜的把手抻向妻子的头轻轻摸了摸。“睡吧,不会有事的。”他安慰着妻子。

“嗯”张小婉答应道。

闷响过后,窗外的沙沙声变得小了,群山中不再有奇怪的声音传出。

黎明,大雪竟然停了,天空中云朵翻腾奔驰,稍顷竟慢慢淡去露出瓦蓝瓦蓝的天空。一轮巨大的红日从群山中一下跳出,万道金光顿时填满整个世界。

“吱呀”一声,小屋柴门打开,林大伟手持一根长长的木棍从柴门中走出,他把手放在额际抬头看向初升红日,但觉红霞满天中,远方群山银装素裹,白色天地间偶尔点缀红岩绿树,碧波银光,整个世界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他的心里暗暗赞叹,回过头看向妻子和儿子,叮嘱他们小心等候,自己去去就来,然后迈开大步向着屋后的积雪丛林走去。

望着丈夫远去的身影,张小婉依门而立双眼之中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她竟然有一种林大伟将会一去不返的感觉。

这里说明一下,在这天的清晨,在用过早餐后,林大伟在和张小婉商议后,决定自己去屋后松林中探查,看看昨晚到底是什么东西从山顶上掉落,而林晓阳和张小婉就守在屋内等候着他回来。那林晓阳在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后,深深为自己睡得太死而懊恼,在小家伙不安的心中,这么有趣的事情自己竟然错过,真是不可原谅。他央求父亲能够带自己一同前往,这样也能稍稍弥补昨晚的过错,他竟然完全不考虑自己会不会有危险。

林大伟和张小婉当然不答应,他们的心里还是有着一丝怛忧。这时的林晓阳已过五岁,但身体看上去却象个十几岁的孩子,五岁的年龄是他们怛心的唯一理由。

其实,他们不知,把林晓阳带着也未尝不可。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后,这小家伙变化惊人,不说他的个头猛窜——五岁多一点的年龄竟然差不多160公分,这在现实世界中是很少见的,这样的身高配上他健壮的黝黑的身躯,实是看不出只有五岁的年龄。单就他的弹跳力和奔跑速度还有反应力,就十分的惊人,象个经过专业训练的运动健儿,这其中尤其是他的力量,四五十斤重的东西在他的手中好象玩儿似的。林大伟就有一次亲眼见到他从松林中扛回一段巨木,看那木头的体积,七八十斤绝对是有。当时他就想,这小家伙的力量也太大一点了吧,真不知他是怎样扛得起的?

其实林大伟还是有点小看儿子,他对小家伙的评价有点片面。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后,得到改变的绝不仅仅只是林晓阳一个人,他自己包括妻子张小婉都有很大的转变,他们也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家三口全身的皮肤会变黑,那是因为某种说不出来的原因,他们的身体被改变了。

皮肤变黑是自身内部机能被调整,各器官,内脏,肌肉,神经,还有血液都和原来不径相同,都被强化。原先存留于体内的毒素,不和谐因子都被慢慢逐出体内在皮肤表面堆积,使得皮肤颜色转变。而随着他们体内的这些不利因素被排出体外,他们的力量,反应,奔跑,弹跳,甚至还有智慧也全都增强,而这种增强因为是一家三口在潜移默化中同步进行的,他们自己虽说自己好象和原来有点不一样,但俱体有多大的不同,因为无法比较还是不十分清楚。象林大伟上次看到的林晓阳扛出的那段木头,他只是根据自己已被增长的力量来判断木头有七八十斤,如果他能够知道那段木头准确重量足足有两百多斤,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其实这一家三口发生的这一切改变,用一个词就可以说明,那就是“进化”——来到这个地方后,他们被这个世界里的某种神秘力量进化了。

话不多说,那林晓阳在经过多次央求而依然没被父亲批准后,也只好作罢。他站在母亲身旁看着父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松林深处,良久才收回了目光。

林中积雪大约有半米厚,林大伟走在积雪中却并不是十分费力。清晨的松林里,空气异常的新鲜,在这充满寒意的空气中似有似无的松香在林中飘浮环绕,闻之让人不禁心况神怡。在经过一棵巨大的松树前时,他突然顽心大起,轻轻一跃来到跟前,对着这巨松呼的一声一拳击在松干上,只见两人合抱的大树一阵摇晃,树上积雪“噗哧哧”疯狂掉落,打得他一头一脸全是雪花。“啊哈哈”他开心的大笑起来,伸手把头上的积雪扫落,同时飞起一脚把身前积雪踢开,向着昨夜闷响传来的方向,一蹦一跳的跑去。

沿途,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看周围的环境,株株巨松梃立,林中积雪一片平展,根本没有异物掉落的痕迹。而随着松林的不断深入,这种平展象是没有止境,这让他渐渐加快了搜索的步伐。

不知不觉,他来到松林背后的石壁前,石壁下两个庞然大物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冰冷的平地因为它们的摔落形成一个浅坑,而它们的身下殷红的被冻住的血迹连成一片,在这白雪皑皑中显得那么的触目惊心。在它们的身傍,还有着许多白色的象晶体一样的岩石散落四周,这些岩石象是随着它们一起从山顶上滚落。

站在石壁前,林大伟有点目瞪口呆,虽说他的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被眼前巨大的生物给吓住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最先碰上的那只巨蜻蜓,他就再也没有发现过其它的什么活着的生物了,虽说每天的夜晚,群山深处不断的有各种各样的怪声传来,但因为离得远,那种和异界生物同处一个生存空间的感觉几乎没有,在他的心里,始终觉得这个世界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妻儿生活在这里,自己会一直这样的生活下去,直到老死。现在看来,在这个世界里,其它的生命是多种多样,丰富多彩的,自己和自己的妻儿只不过是个闯入者,未来怎样度过,看来还真的要有一翻思量。

良久之后,林大伟才小心的走到生物跟前,他用木棍捅了捅它们,巨物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透了,他再上前一步,将头低下仔细的打量起它们。

小包似的怪物四脚朝天仰卧在地上,它的尖吻利齿还紧紧的咬在巨蜈蚣的头上,而巨蜈蚣乌黑的巨鄂也紧紧夹住它的一条后腿。至死,这两个庞然大物也没有放弃彼此攻击的利齿,它们在激烈的生死搏斗中从高高的山上一同滚落同归于尽。

林大伟马上认出那有着五米长庞大身躯的怪物是一条巨大蜈蚣,而那小包似的生物则就是一只庞大到不可想象的林鼠。他怀疑自己认错,但直觉告诉他没有,象前面遇上的巨蜻蜓一样,这根本就是现实世界中的老鼠和蜈蚣啊!只不过它们全都是被放大了太多倍了——这神秘的异世界究竟还隐藏着什么?究竟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呢?

巨鼠毛色灰褐,彭松厚实,抚之柔和顺滑,这样的皮毛想来是它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新生出来的以御山中严寒。而巨蜈蚣全身却披着乌黑甄亮的硬甲,用木棍敲击发出“嘭嘭”闷响。林大伟转头扫视四周,除了此处积雪飞迸,零乱无章外,其它地方飞雪覆盖,平整异常,显然再无其它异物侵入。他抬头看向石壁上方,高不见顶的如镜悬崖上一条殷红血痕若隐若现,想是巨物们掉落时顺沿溅上的触目血迹。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看着眼前这两个一动不动的庞然大物若有所思——这不正是老天看自己“和尚”当的时间太长给自己送来的美味肉食吗?这下可是能够好好的打一打牙祭了。想到此,他忽然哈哈大笑,人生还真是美妙,这么大的礼物凭空送来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当下,他不再犹豫,用木棍撬开巨鼠尖吻,把它的巨头稍稍移出,再把蜈蚣巨鄂撬动把巨鼠大腿拉开,这两个生死相搏的巨物终于分开。分开后,他将木棍反手插在身后的腰带上弯下腰,双手各抓住巨鼠两条后腿大喝一声用力向后一拖,巨鼠移动,他再继续使力,那巨鼠终于被拖出浅坑。“这庞然大物恐怕不下五百斤吧?”他的心里暗暗寻思。

巨鼠经过拖动,浑身呈绵软之态,显而易见它的全身骨格因为从如此高处掉落已经寸寸碎裂,再无完整骨架。林大伟蹲下将它的两条前腿搭在自己肩上,再将它尖吻巨头用自己脑袋顶住,再次大喝一声猛然发力,那小包一般大小的林鼠被他颤颤危危的扛了起来,之后,他试着双腿向前迈步,身上的小包也跟着向前移动。“不怎么重吗?”他的心中竟然暗想。

顺着来时留下的积雪脚印,林大伟抖叟精神大步向小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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