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说这事儿呢,”常青把脑袋靠近我,小声问,“远哥,听说你把凯子给‘招安’了?”
“那不叫招安,那叫强强联合,”我不想把话说得太丑,笑着说,“一开始是误会,后来成兄弟了。”
“远哥,我觉得你做得对,”常青似乎看出来我在打马虎眼,“凯子自己都说,他愿意这样,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说远了吧,”金高把常青的脑袋扳回来,瓮声瓮气地说,“你是不是一回来先去找的关凯?”
常青顺势握住了金高的手:“金哥呀金哥,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性急呢?我这不是正在说着这事儿吗?”把脑袋重新转向我,“远哥,我没有家,这你知道,回来以后我奔谁去?在武汉的时候杰哥就叮嘱过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不要去找杨远,他是咱们的底牌,如果连累了他,咱们就没有退路了……算了,说这些没意思。意思就是,我回来不敢直接来找你,但是我得落脚啊,找谁?就得找凯子,因为他以前是我的大哥,我就先在他家住下了,就这样。”
“常青,这次回来你就不要走了,就在市场跟着我,没事儿,我有数。”我摸着他的手说。
“我想过了,我还得走,”常青把手盖在我的手上,“这里已经没有我的落脚之地了,再说我也呆不住。”
“那么你这次回来是什么意思?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们杀了孟三?”
“本来我不想告诉你这些事情,怕你担心,昨天想了一夜,我还是得告诉你,要不你更担心。”
操,你还不如别告诉我呢,现在不光是担心了,还有操心。我恍惚看见小杰孤独地行走在漫天的大雪里,四周全是光秃秃白茫茫的山和闪电般伸向天空的树枝,他抄着手孤单地走,大雪时而将他包围,时而让出一条口子让我看清楚他。他就那么一个人走,走着走着雪就没有了,变成了雨,从天而降的大雨将他淋湿了,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猴子,他依然走,脚步坚定而有力。走了一阵,雨就停了,漫山遍野全是盛开的鲜花,他走在花丛里,风兜起他的衣服,让他的衣服上粘满了五彩的花瓣,他转回头到处看,他在笑,满嘴都是牙花子。兄弟,你应该回来啊,整天在路上这么走不累吗?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哪怕你回来跟我一起住到监狱里也行啊……我看见几年以前的我和小杰,我俩蜷缩在山洞般幽黑的小号里,我把脸仰上去,看着乌蒙蒙的房顶,小杰在唱歌,很欢快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