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次蹲小号是因为我打了一个“点眼药”(告黑状)的,我把他打得不轻,脸像个发霉的茄子。那时候我已经是中队的大值星了,队长对我很好,但是我总归是违反了监规纪律,队长让我在车间门口面壁。那天下着很大的雪,硬得像瓦片的雪花砸在脸上像被人抽嘴巴子一样疼。我站了好几个小时,几乎都要冻僵了……小杰上工了,一看就楞住了,也不管队长在不在跟前,跑过来就把他的棉衣给我披在了身上。他穿着单薄的内衣紧紧地抱着我,你怎么了?我冻得说不出话来,用力往外推他,因为我看见队长提着电棍跑过来了。他不走,依然抱着我,队长用电棍抽他,他躺下了,满脸是血,雪泥把他的脸糊成了京剧里的关云长。我扑过去夺队长的电棍……就这样去了小号。
在小号里,我俩一呆就是三个月,出来的时候头发都成了金色的,脸比纸还白。
有时候我跟小杰谈起这段经历,问他当时为什么豁出去了?
小杰说,我明知道这样的下场就是蹲小号,可是我愿意,我要让大家看看,什么叫做真汉子。
我笑话他说,你这样的真汉子没什么意思,本来我快要面壁完了,你这么一来,好,全完蛋。
小杰不认这壶酒钱,他说,完蛋就完蛋,总有一天会不完蛋的,因为我有当真汉子的勇气。
“远哥,”常青打断了我的沉思,“这几天我是不会走的,我会经常跟你联系,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我问。
“我在等着杰哥的消息,”常青很沉稳地说,“我了解他,他一定会找我的,怎么找?肯定会跟你联系。”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一个人在外面肯定不方便,常青是他最好的伴儿,“我兄弟有脑子。”
“我已经不在凯子那里了,”常青说,“我学杰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我赞许地点了点头:“行,你是个人才,哈哈。”
常青摸着下巴笑了:“还不都是跟杰哥学的?你知道这十万块钱是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肯定不是正道儿上来的,我笑道:“在码头上扛大包挣的?”
常青嘿嘿笑了:“说出来怕你不相信,是凤三给的。”
我吃了一惊,怎么把凤三给联系上了?我问:“凤三凭什么给小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