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像被裹着一层薄纱挂在三圣山的东南方，雾还没有散尽，擎天杨、月仙梦、夜兆龙坐上月仙客的小船，从望天杨下北上二三十华里，到了三圣县城的世外桃源——卧佛岗。
这里和大浴河虽是同一蓝天下，却早现初夏的热闹：芦苇早已丈把高，柳叶青青，杨树生芽，七八只小船绕着一座土丘，河水里是轻轻漫漫的雾气，如一层亮丽的轻纱罩着女人们美妙的身段，清清澈澈的河水抚着，就像丝丝缕缕的朝霞抚过小山、平原、草地、小溪。
擎天杨急忙打开了手机，一下子搜到故乡柳泉的一个温泉。他呆头呆脑地望着，似乎忘记了身边月仙梦的存在。突然在他的视线中那些靓丽的女子向这边转过身来：红头巾半披半挂，红乳罩半遮半影，她们用美肤油擦过胳膊，弯腰去洗发的时候，凸现那花花嫩嫩的春光。女子们头昂得高高的，湿漉漉的长发甩来甩去，那小山也抖来抖去。一缕缕细腻的芳香弥漫在飘渺的轻雾之中。
浓雾慢慢遮住了屏幕，想起那边就有些惆怅。
这时候月仙客讲起卧佛岗的艳遇：每年的春夏之交和秋冬季节刚刚来临，花静杨姐妹们来这里洗第一个头和最后一次澡。但很少有那个男人碰到。今日却有幸从雾气里偷着看到河边的柳燕、少妇们，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家乡的芦苇荡，想起了温温润润的河水里，多么渴望拥抱着那令人消魂荡魄的身子……但每一次来都是失望而归。他好似一个乞丐，突然撞进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正准备行窃的时候，突然雾散了，在而那片土丘之上，那群洗浴姑娘顷刻消失，唯有她们的嬉闹声和穿衣的声音……
“你这也是修道的啊！还道家后裔呢，这么庸俗！”夜兆龙看不怪月仙客如此煽情。
“装，装吧。你是城里的教师，跑乡下凑什么热闹？还不是哭着跟我来这儿看美女啊！”月仙客也不依不饶。
“谁像你月仙客骚仙！他不过是我请来的指导教师。”月仙梦站出来替夜兆龙说话。
月仙客兄妹和夜兆龙的谈话让擎天杨实在不明白：月仙梦是县城中学的学生，不过一年就要毕业了，即使考不上大学，也会留在县城（那个年代正是缺人才的年代），干嘛要跑到乡下凑这个国学教师选招的热闹？
岸上是绿色葱茏的芦苇荡，红男绿女穿梭其间。擎天杨耳朵听着他们说话，目光早随着最后一个女子上了岸。那女子正是花静杨，高个，穿着靓丽的时装，那耐看的脸蛋，那妩媚动人的身材，又一次把擎天杨的目光揪过去。
花静杨似乎看到了月仙客的小船驶来，飘着长发又转回到了岸边，取下了眼镜，喊：“擎天杨吗？你们去哪？”
“是静杨嘛！擎天杨去卧佛岗竞选国家教师，就是拿国家俸禄的公办教师。杨树泉要找一名新教师，仙客和我也去，你呢。”月仙梦哝着性美的嘴唇回应。
“我也去。把船儿开快一点！”花静杨喊。
擎天杨让月仙客将船靠岸，花静杨在那群沐浴姐妹们的祝愿声里登上了小船。她虽是少妇但眼睛不乏柳燕的温和和清澈，全身的旧衣裳和满脸的菜色似乎一层厚厚的茧束缚着她的青春活力，婚姻的不幸让她也很少说话。而今天那副让男人流鼻血的身材所酝酿着、积蓄着的青春活力，似乎在等待着激情和积怨喷涌而出。为了破蛹而出展翅飞翔，她就像那作茧自缚、到死丝方尽的春蚕，在寻找着实现人生价值的彼岸。
“你怎么也来了！”花静杨被擎天杨看得不好意思，忙推了一下眼镜把话题转移在月仙梦身上。
“月家君的千金小姐月仙梦，在三圣县城上初中；月仙客，月仙梦的哥哥。这位是东方远道来的客人擎天杨。”夜兆龙主动介绍。
“我们早认识。”花静杨话未说完，手就被月仙梦大方地握在手里了。
“你学业那么紧，怎么也来了？”花静杨很关心她的学习，知道月仙梦的班主任是一位鬼子的翻译，很担心出事，所以如此问道。
“别提了，这洋鬼子把同学煽得无拘束地自由、开放不说，现在好那口被开除了。听说要在大浴河选一个教师进城补这个空缺，自然卧佛岗就缺了一个副校长和一个教师。这副校长自然是你的，姐姐们非让我试一下当教师不可。”
四人各怀各的心思走进卧佛岗竞选办公室报名，之后走进一口教室。四十多名学生坐在六条木板搭成的桌子上静候教师的到来；靠讲台的第一排坐着评委席，大都从县城来的教育干部；第二排是花灵杨、杨圣德等中小学的校长；月仙梦、夜兆龙等参加普通教师竞选的，坐在走廊里；后墙与最后一排桌子之间的空隙，擎天杨、柳海鸣、月家玮等八人坐在那儿参加公办教师的竞选。本来，擎天杨是望天柳请来的教师，可以无条件去县城，为了服众，望天柳还是同意柳泉的意见，让他和大家一起竞选。
柳泉先站起来介绍：“今天我受县委的委托在这里组织三圣县城做一名公办教师和部分国学教师的初选。参加国学教师选拔的，要先讲课再进行文化考试；参加公办教师竞选的，同时进行文化考试，之后再演讲或答辩。校长、当过骡背先生、民请教师的优先考虑……两类教师可以同时报名，没有当过教师的，必须先参加普通教师过关，方可参加公办教师竞选。至于大家用什么教育思想：西方的，东方的，还是本土的，都可以，只要学生喜欢……”
什么？这不是排斥我吗？擎天杨坐不住了，要起来质问，被月仙梦一把拽住，“考就考吧。”
柳泉接着讲：“我们这次规则是杨柳花夜月五家族族长同意的，老庄、杨柳湾等各村书记建议的。要根据今天的讲课和三圣县城县农村教育的现状发表十分钟的演讲，然后还要考察。讲课的顺序由抓阄决定，欢迎花静杨执教第一堂课。”
当花静杨第一次踏上讲台的时候，孩子们眼睛瞪大了，惊讶了！农村的孩子们那见过这么漂亮的女老师啊！教室里立即洋溢着孩子们的掌声、笑声。
谁知月仙梦一上讲台，起先亭亭玉立的美柳燕顷刻变得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没有讲话那绿裤子抖动得像夏风吹过的荷叶飘曳不定，眼前一黑，放佛天空乌云密布，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突然，茅草棚盖的学校屋顶被掀翻了，黑板也被摔在地上，成为碎片。月仙梦从讲台上爬出来，嫩美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坐在花静杨身边的花灵杨温和地微笑着说：“看来你有些紧张，准备好了再上。”
花静杨跑上讲台将月仙梦搀扶下去，像亲妹妹一样地宽慰她，“听说妹妹在城里好好上中学，农村哪是你们受罪的地方？要是你真的想当这国学教师，我要是选上让你吧。”
“柳泉是动真格的了，别说当进城的公办教师，就是当一名普通的国学教师，考文化之外还要上台演讲，你准备好了吗？”月仙梦回到座位上对身后的擎天杨说。
“擎天杨！轮你了，上来试试——”花静杨忙去邀请他。
“月仙客！”花灵杨又喊，“今天连这讲台都不敢上，将来怎么教孩子？”
月仙客是大浴河畔远近闻名的阴阳先生，要是没那本事会四乡八镇的请。你们真的小看我了！鼓足勇气上台山南海北讲了一通下来。
擎天杨迈步要上，但一眼看见来应聘的都是女人，觉得一个少年科技大学国学分院的学生穿越来这山村，和一群女人挣一个名额有失男子汉大丈夫的尊严，就把迈出的大脚收了回来。
“擎天杨，上！别给你的祖国丢脸！”一个声音敲击着他的心房，他觉得讲与不讲都不能被录用了。
“擎天杨！”花静杨那声音很清脆，但很威严。
“自己拿主意！”柳泉坐在评委席上等了等，见擎天杨犹豫不决，立即做出决定：“月仙梦，准备好了吗？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月仙梦再次走上讲台，她想振作精神以精彩的演讲给花家姐妹看看，然而咳嗽一声之后，看着来时看到的满目苍夷的校园，眼前立刻浮现出孩子们可怜的望着她的眼神！糊里糊涂地讲了一些做官、挣钱的道理，竟然让学生将生字词抄写10遍。布置完作业，月仙梦很自信地走下讲台说：“讲课的分数，你们看着给吧。”
“擎天杨还没有讲呢。”花静杨举手示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