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静杨的建议，评委们好像没有听见，柳泉征求身边其他评委的意见：“那就进入下一关文化测试。”然后安排小学生到教室外做游戏，让应试者远距离坐好。
柳海鸣见柳泉出去，马上站起来跑到讲台前，从一评委手里接过密封的盖着县人民政府大印的试卷，帮着发试卷。等到了花静杨的跟前，柳海鸣借机在她的怀里摸了一把，然后坐在花灵杨身后、杨圣德的右边答卷。
柳海鸣先完成了试卷，把目光集中到花灵杨姐妹身上。花静杨貌若天仙，但花灵杨的五官比她还要美上三分，不过遗憾的是：花灵杨竟然是一个残疾，需要双手提着木屐才能坐在椅子上。即使花灵杨的试卷和演讲远超过他，因为她的残疾，就是望天柳也不能选她。所以，公办教师的选手只有杨圣德和擎天杨是他的竞争对手。
擎天杨等应试者交了试卷。柳泉和蔼可亲地对大家说：“今天每一个应试者都目睹了讲课、考试的过程。我们从出题、发布广告、讲课，包括后面的笔试和面试，每一个环节都是公平的。下面进入公办教师的演讲竞选。”
花静杨、夜兆龙和月仙客兄妹俩放弃公办教师的竞选，留在教室里旁观。
…………
杨圣德讲了他从“骡背先生”到“柳泉中学校长”的成长历程，柳海鸣大讲特讲西方帝国自由文化教育在大浴河的贡献。
等轮到擎天杨了，他彬彬有礼走上讲台阐述了自己对农村教育的看法，之后话锋一转，说：“作为大浴河的学生，也就是大浴河的子民，要知道孝敬我们的父母，敬仰我们的祖先，要勤奋学习，学习祖先们‘头悬梁转刺骨’、‘铁杵磨绣针’的精神，忠于我们的民族和人民，将来报效我们的国家。请问各位，你们是否有自己的理想，而不是某些领导给予的，或者说我们带着一群学生坐在教室里秉承着‘书中自有花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教育？仅仅为了考一个好成绩，一个好大学，一个好工作。然后呢？为了一官半职，为了挣钱养家糊口，为了找一个好男人，好女人。其目的就是教育学生用整个青春做交易。这仅仅为了生存而已。有多少人为了换回这些庸俗的东西付出了整个青春。而更为可悲的是，因为没有理想，别人如此，我们如此，让我们的后代如此。因为没有理想，我们屈服，我们沉默，我们麻木……”
花静杨坐在阳光有些扎眼的窗台下，听到擎天杨的声音，像从另一个世界飘过来的金声玉振，开始并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只是敲击耳鼓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越来越清澈，直到听到“做官、金钱和美女，这是病态的、虚假的理想，我们要摒弃这些庸俗的愚昧的东西，为新兴的国家和人民贡献自己的热血和青春。”她情不自禁地为这句“天籁之音”将漂亮的两只小手拍在一起，顿时教室里掌声雷动。
这个讲话也让满脑子混沌的月仙梦清醒过来，她感觉到这个公办教师的人选非擎天杨莫属。尽管她崇拜杨圣德、敬畏柳海鸣，但她还是偏爱于擎天杨，因为他更年轻，更有魄力，更富于朝气。她平静地走出了教室。
应试者各自坐船离开了卧佛岗。评委们坐了好久，沉默了好久——他们在擎天杨、花灵杨、杨圣德、柳海鸣之间左右为难。柳泉立即召开评委会议，最后，柳海鸣以最高的笔试成绩当选为国家教师。
“我建议擎天杨接替卧佛岗副校长的职务，花静杨仍然任她的教师。”花灵杨从大局出发，做了安排。评委们一致通过，但柳泉保留个人意见，需要请示领导再定夺。
当花灵杨转动轮椅要离开的时候，花静杨的父亲花长河背着手生气地进来了。
大家见抗战英雄进来都回到原来的位子上，看后面发生什么事情。
“柳科长！”花长河将手里的烟袋放下，望着柳泉说，“谁让你们这样选教师的？”
“花书记，是这样……”柳泉微笑着对月家君解释。
“望书记又怎么啦？我为他今天的安排感到丢人！柳海鸣和你柳泉同姓兄弟吧，把一个国家教师给他了。擎天杨是望书记请来的，自己不好意思出来，让你来组织，把副校长给他了。可你忘了，花灵杨和望书记还没离吧。我告诉你，当年我参加抗战、打游击的时候，你们还在娘肚子里转悠呢。要是花灵杨进城当教师，还能轮到你柳家吗？现在倒好，国家教师给柳海鸣了，这个副校长就该是花静杨的吧。”
“月伯伯，我们今天在选国家教师和新教师。”柳海鸣过来安慰，“今天花静杨没有演讲，好像故意将机会留给了擎天杨。要是花静杨有当副校长的意思，让我大哥向领导请示一下。可以吗？”
“擎天杨才来几天啊！仅凭一个煽讲当上副校长了！”花长河直言不讳。
柳海鸣看看柳泉，对花长河说：“我也觉得花静杨更合适，但那是花灵杨的建议，再说不知道望书记的意思呢。我会尽力的。”
“就拜托侄子了！”花长河背着手离去。
柳泉见花长河被柳海鸣暂时劝住了，担心花长河一气之下捅到望天柳那里，还不知闯出什么乱子，就把卧佛岗副校长和新教师的选定权给了柳海鸣，“在你未上任之前，希望帮着花校长把一些工作交接好。”
柳泉和评委们离开的第二天拂晓，花静杨找到了柳海鸣的办公室，当面问道：“我觉得这副校长的位子对我不合适。”
“那你觉得谁最合适？”
“擎天杨！”
“他不合适，我们卧佛岗不缺国学教师。”柳海鸣给她倒了一杯绿茶。
花静杨接过杯子，说：“可我也是国学教师啊！”
“哗啦”一声，柳海鸣拉开了背椅后面的锦旗，后面竟是一扇门。“跟我进来，便知道为什么这么做。”柳海鸣笑眯眯地告诉她。
花静杨进去了，没想到刚才还沉默是金的校长！进门后不提教师录用的事，却笑面如花地站在她的面前，针对她的美貌肉麻地赞美起来，“真没想到啊！我柳海鸣有幸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清纯而不失妩媚，温柔而不失浪漫，尤其你这双眼睛有一种勾魂摄魄的灵光，嘴唇滋润，身子吗？前挺后翘，属于倒丫丫葫芦的那种，令男人喷鼻血……”
“柳校长，如果因为国学让擎天杨又一次失去机会，那么我也更不合适！”
“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性！你不像国学和本土的‘土’！‘俗’！柳泉和花灵杨曾是抗战时期的战友，在望天杨树下扮过夫妻，也算是花灵杨的战友加恋人吧；望天柳是花灵杨的原配，算你姐夫吧。”
“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回去，把今天的事情告诉我姐和姐夫。”花静杨将手里的大辫子往身后一甩，要走。
“你怎么还不明白？花叔爬雪山、过草地，南征北战的英雄，又在大浴河战役立头功。论这些那三圣县县委书记应该是他，只是他少了文化。只要他出来说句话，望天柳也给足面子。你今天顺顺当当地当这个副校长，将来我在你的身上活动活动，你也公办教师啦。像你这样的美女留在大浴河太委屈了。现在先干副校长，以后有进城的机会，我再帮你提个干，找一个有钱、有车、有背景、会疼你爱你的老公，多好啊！”柳海鸣一副优雅可贵的姿态坐在床头前的桌子前，又倒了一杯水走到月仙梦的身边，那一双紧盯着她因紧张而起伏的胸的眼睛，像黑夜的狼眼。有人就给他起了“北极狼”的雅称。
“我才识学浅，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说这话的时候，挺起的胸膛连绵起伏如春风吹过的河面。
“求求你，先把这副校长接了，别再教什么国学？好好研究研究西学吧，将来我们会走在一起的！”柳海鸣手已经碰着她飘逸的长辫子了，有一股热流像触电一样返回到他的身体。
“你求我放弃国学？”花静杨非常纳闷，“别拐弯抹角了！擎天杨这副校长你帮不帮？”
“你真不明白？——国学在大浴河没有市场的！”他抓稳她的手，“你如果执迷不悟，别说一个副校长，就是一个普通的教师也干不好！”
“我渴了，想喝杯水。”月仙梦趁他倒水的空了，松开了手往外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