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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拿得起放得下的只有筷子(2)

医院走廊里,马家人围攻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时,韩九木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搞不清楚那个死去的男人跟那个被攻击的女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不明白他的家人为什么把他的死赖到她的身上。他很想上去帮她解围,但他的电话响了,交警队打来的,让他去说明情况。他离开医院时,那个被人攻击的女人在哭,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的身子几乎弯成半个圈,悲伤似乎能从她的身上淌下来。

韩九木去了交警队,冯敏也很快赶了过来,那个过程中,韩九木一直是晕晕乎乎的。开了这么多年大车,他从没出过交通事故,连罚单都很少收到。他是那种最稳妥的老司机,谁会想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自己这才离婚,又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呢?

如果不是为了给老岳母送那包虫草,如果不是被离婚的事弄得晕晕乎乎的,也许??

那是个三岔路口,前面的马路不知道被哪个部门拉开了一个大口子,不能过,只能绕路,自己往后倒车,马良那车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路边停下了,韩九木根本就没看见,他想不明白,好多事就是该着,该着怎么样就是那样,生生找出来的内因也只是图个安慰而已??

交警告诉韩九木,对方违章路中央停车,是有责任的。韩九木抹了一把脸,说:“人都死了,我能多担些责任,就多担些吧,毕竟人是因为我而死的!”

冯敏暗地里掐了韩九木一把,“你傻啊,那不是‘责任’这两个字这么简单的,那是钱!你趁多少钱啊?”

韩九木打电话让朋友帮着卖自己的大货车,越快越好。冯敏心一沉,抢过电话按掉,“你还真是疯了。卖掉大货车,你指什么活着?”

离婚后,那辆大货车是韩九木唯一的财产。那辆霸龙507买时花了近30万,为了这车,韩九木什么脏活累活,人家不愿意跑的青海西藏线,他都跑,可是??

“我这么个大男人,干点儿什么还不吃口饭,这你不用担心,还有,卖车的钱恐怕也不够,你先借我点儿,我韩九木一定会还你的!”

冯敏把那张十万的存单给了韩九木,当然那不是她的全部,但她能给他的也只是这些了,她不能拿出自己的全部家当来赌他跟自己复婚,万一他不肯,又没了货车,那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八年的婚姻,冯敏还一直是受宠的女孩心态。一场婚外恋,一次离婚,冯敏倒迅速地成长了起来,懂得为自己留后路,为自己打算了。

韩九木见的马家来谈判的人是死者马良的表哥钱平安。钱平安人很倨傲,沉着一张脸问韩九木想怎么着,韩九木说:“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赔偿!”

钱平安问:“我想知道你的最大能力是多少?”

“三十万!”韩九木咬着牙说了这个数字。

“你把人给撞死了,赔三十万就完事了?一条命值多少钱你知道吗?”钱平安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韩九木也皱了眉头,“不然咱们就等着法院判吧!”他不喜欢这个眉目之间有些阴郁的男人。

负责调解的交警说了话:“这事责任也不全在韩师傅这一方,那是货车的盲区,你表弟马良在不能停车的地方违法停车,他也是有责任的,事情既然出了,已然如此,我们还是希望本着相互谅解的原则解决问题??”

钱平安阴着脸出去打电话,半晌,回来说:“这事我还得跟家里人合计合计,然后再给你们答复!”

冯敏这回没掐韩九木,而是站在一旁拿白眼仁瞪韩九木,恨恨地说:“韩九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逞英雄?三十万?你卖了车你怎么活?”

“我有手有脚,大不了我卖手腕子帮车主开车,冯敏,你放心,你这份情我韩九木记着呢,我就是卖血也会把你的钱给你还上!”韩九木一个字落到地上一根钉。冯敏叹了口气,无可奈何。

韩九木从看守所出来,冯敏站在阳光下。她晃了晃手里亮闪闪的小皮包说:“走,咱们吃点儿好的去,去去晦气!”

那是家五星级的自助,桑拿洗浴、吃住于一体。不便宜,但冯敏没眨眼。韩九木胃口不错,他说:“看来这些年夫妻的情分没白处,那些觉没白睡!”

“讨厌!”冯敏娇嗔地打了韩九木一巴掌,细嫩的脸上洋溢着少妇的风情。

冯敏订了一间房,她以为两个人会旧梦重温,她把粉红色的睡裙都准备好了,可惜的是,韩九木什么都做不了了,他喝得烂醉。

那是冯敏认识韩九木以来,他唯一喝醉的一次。他呜呜嗷嗷地哭,哭得像个孩子,哭得冯敏心里也很不好受,她说:“你别哭了,如果你心里还有我的话,咱俩重新开始,我辞了工作,你也别跑车了,咱俩开个小店,什么都不图,就安安稳稳地在一起??”

韩九木歪在床上睡着了,冯敏不确定她说的这些话他听没听到。她也累了,和衣躺在他身边,心里却跑了一千匹马,一会儿想到两个人的未来,她要给他生个孩子,一会儿想到自己这样离开太便宜了中毒大侠,反反复复,快天亮才睡着。

第二天,冯敏醒来,在床头柜上看到韩九木写的十万的欠条。冯敏的心冰凉,从此,她成了她前夫的债主。而他,韩九木,彻头彻尾地要变成穷光蛋了吧?他宁肯打欠条给她,也不打算原谅她了是吗?

一星期后,韩九木给姚茉莉的账户打了三十万,姚茉莉签了谅解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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