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娘的狗屁!”
林秋实闻言一蹦三尺,差点把蒲团都给跺碎,气冲冲地哼了一口气。
“老祖找我自然是看上本大爷资质不凡,准备保我当陪侍入宗,你们就等着到战场上被剁成碎肉喂狗吧!”
一边说,一边大摇大摆地朝门外走去,得意洋洋的笑声倒是与四年前毫无变化,还是一样的刺耳。
走到门口刚要推门出去,林秋实突然回头,盯着张守阴惨惨地威胁道:“若是你用这个消遣于我,老祖可饶不了你!”
张守闻言一笑,假装嫉妒地回答:“谁敢拿老祖消遣你,当时李老弟也在,莫非你还信不过他?”
说着,指了指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李邱麟。
林秋实瞥了一眼正在不住点头的李邱麟,收回怀疑的目光,“哼,谅你也不敢。”推开房门后,也顾不得关,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老祖房间的方向。
“真是连找死也拼命往前凑。”一直一言不发的李邱麟,看见林秋实越走越远,终于憋不住咕哝了一句。
张守看了李邱麟一眼,又目送林秋实趾高气昂地走远,心中不由得一阵冰凉。
第一次出卖同伴,就在这样稀里糊涂的情况下完成了,虽然是比较可恨的同伴,但张守自问,林秋实的所作所为并不至死。
“为什么说是找死?”先前被忽视在一旁的陆于开口问道,一边用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李邱麟。
“这…”李邱麟顿时一愣,把求助的眼光投向张守。
“哦,刚刚在路上遇见老祖,被打发过来让林秋实去见他,老祖说话时皱着眉头,提起林秋实的名字时也怒气冲冲,似乎是发生什么了不得大事,我与李老弟后来一合计,恐怕这林秋实此去讨不了好。”
张守说出了在老祖房内就提前串通好的借口,以免有人问起后觉得蹊跷。
“原来如此,亏这泼皮还兴高采烈地去了,怕是会更加惹怒老祖,张兄手段真是高明!”
陆于平时由于老实巴交,吃了不少林秋实的亏,此时见他被张守阴了一把,自是高兴异常,直向张守树大拇指。
张守和李邱麟只好强颜欢笑,跟陆于来来去去敷衍了一通,就借口要静一静心神准备聆听讲道,各自坐会自己的蒲团,开始打坐。那陆于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玩笑可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打坐了一段时间,张守的心神总算是彻底稳固下来,不再纠结于刚刚发生的事情。
突然,后堂的门被缓缓打开,老祖依然是那一身朴素的打扮,现身于讲坛之上。
“莫要奇怪,老朽此番夺舍已成,这幅面容乃是幻化而成,用来蒙骗宗家使者之用。只可惜为了保住这一身练气九层修为,又硬生生耗去新肉身的大半寿命给阵法献祭,只有二三十年可活,但也聊胜于无。”
张守和李邱麟同时听到了老祖的传音,这才放心下来。
夺舍之事至此宣告完结,这个秘密也将藏在三人的心中,秘而不宣。
“恭喜老祖,还请老祖在陪侍名额的选拔上关照几分。”张守灵机一动,向老祖传音回答道。
老祖暗中向张守点了点头,传音道:“你为人机智,这回让我也吃了暗亏,但今后也许对方问道小儿有利,只要你的表现不差得离谱,我保你一个陪侍名额。”
见老祖答应,张守这才放下心来,默默地在心里对盘坐在一旁游离于事外的陆于说了一声抱歉。
陪侍名额一共只有两名,李邱麟凭着资质和修为,早已预定下一个位置,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剩下的名额,刘文才已经丧失竞争的可能,林秋实更是身死道消,只有张守和陆于两个人会进行争夺。
二人同为练气四层,按照宗家使者的说法,是要在几日之后进行一番比试,胜者作为陪侍入宗,败者自然由方家处理。原本两人胜负是五五分,这下有了老祖的保证,恐怕张守只要败得不要太惨,就能确保占据这个名额。
诸事已定,后堂中各怀鬼胎的三人都假装回到之前的状态,开始了与平时无异的讲道。
……
一片宽阔的草地上,零星点缀着几株矮小的灌木,灌木的枝叶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在一座园林里常见的假山的阴影下随风摇摆。阳光透过假山上的孔穴射在草地上,留下一个个黄色的斑点。
草地的边缘,此时正站定两个老者,一个身披白袍,杂乱的头发随意扎起,与满脸的胡须一起随风飘扬,远远看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另一个老者,身披淡蓝色道袍,上面绣着一些阴阳八卦的图形,鹤发童颜,手中持着一根乌木拐棍。
白袍老者就是方家老祖,原本一副高人模样的他,此时正站在蓝袍老者的身后半步,双手垂悬,显得恭敬不已。
“三叔,我看他们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宣布开始吧。”方家老祖开口说道。
那个被称为三叔的老者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草地正中处站着的两个青年。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穿着短打袍子,浑身上下流露出一股精壮的气质。
另一个身着灰色长袍,身材虽比对面的精瘦不少,但眼神里隐隐透出一股凌厉,令人不寒而战。
这精壮的汉子便是陆于,而张守则穿着四年来固定不变的灰色长袍,站在陆于五六步开外的地方。二人身上皆是真元涌动,随时注意着对方举动,呈现出一股剑拔弩张的氛围。
那“三叔”轻咳一声,开口对场内的二人说道:“我乃广陵宗筑基修士方致远,受宗家所托,作为使者引领临江城分家的三人入宗,今日被邀请前来督战,你们二人只管使出一切手段,不必顾忌伤及对方性命,若有人不支,我会立刻出手,即便你们是炼器大圆满的修士,也别想再伤到对方半分。”
接着,方致远又强调了一遍比斗的规则,稍作停顿,见方家老祖没有什么需要补充,便低喝了一声“开始”。
场内二人闻声而动,掐动手指,口中皆是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场内交织一道道各色灵光,灵光中闪现出火焰、风刃、水箭等物,都为各种五行术法所幻化出的招式。
不多一时,一片平整的草地就被术法损坏得不堪入目,或有被烧得焦黑的,或有被掀起一块与水土和成泥团的,就连周围的那座假山,也被削去一角,掉落在水潭中。
而张守和陆于在铺天盖地的术法中,依然平稳地站在原地,除了头发和衣角在术法带起的旋风中被吹得有些许凌乱以外,自身却没有被任何一个术法击中,甚至连躲闪的动作都没有,因为双方施法的速度和威力极为相近,术法在空中大都相互抵消,消散。
陆于见术法无效,立刻在身上升起一个浅黄色的护罩,双脚点地,向张守冲来,一个个术法落在那浅黄色的护罩上,激起一片片波纹,但没有一个能够穿透护罩击中陆于的身体。
只是那护罩越来越薄,颜色也越来越浅。
终于在护罩即将消散的前一刻,陆于来到了张守的面前,右手紧握,向张守挥来,带起一阵罡风。
张守见状,连忙把头一偏,躲过一拳,却又看见陆于的左掌已经蓄势待发。
脚下调整几步,张守也右手化掌,将真气运在掌心,向陆于的攻击迎去。
“啪”的一声。
两掌相互碰撞,随后二人迅速分开,陆于站在原地没有动,但张守却后退了四步,暗暗咋舌。
“不愧是炼体修士,若是硬拼,恐怕不出几招就要落败。”
正想着,见陆于又要冲上前来,张守连忙摆动双脚,接着后退之势,向一旁不停游走,绕着陆于兜转几圈,不时拳掌相对几招,多是张守处于劣势。
就这样缠斗了几分钟,张守逐渐感到体力不支,真气的运转也凝滞了不少,有几次都差点被陆于击破防御。
“必须速战速决,否则让这陆于越战越猛,我恐怕连释放符箓的空隙也找不到了。”
正想着,张守手上的招式一变,竟然用左手臂迎上陆于,硬生生地受了一掌。
借着这一掌的冲击力,张守脚下不停,向后暴退几步,与陆于拉开一段不小的距离。
感受着左手已经完全麻木,失去了知觉,张守并没有惊慌,而是用右手缩入袖中,假装摸索了一番,取出一枚引火符,扣在手中,不等对面的陆于反应过来,就迅速幻化出一道火光,将符箓弹射向陆于所在的位置。
被引燃的符箓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红线,在陆于的面前爆发出一阵炙热的火焰,躲避不及之下,陆于的袖口被火焰点燃,火势顷刻间就朝着他的浑身弥漫,令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闷哼。
不顾浑身沐浴在火焰之中,就连右手的皮肤也有了一丝焦黄,陆于大吼一声,向张守所在的方向席卷而来,似乎要在失去战斗能力之前,把张守打倒。
眼看着对面奔袭而来的陆于,张守不禁有些犹豫。
如果选择继续躲闪,恐怕躲不过三招,而再射出一枚引火符,恐怕陆于会有性命之忧,平日里两人并无私仇,反而相谈甚欢,张守做不出这样毒辣的事来。
但转念一想,有着方致远这名深不可测的筑基期前辈在一旁观战,既然他交代过全力拼斗,必定有把握救下任何一人的姓名,自己无须担忧。
想到此处,张守又取出一张符箓,一道与方才并无两样的红线撞向迎面而来的陆于。
深知此术厉害的陆于心中一瘆,想要躲避,但向前的冲势难收,眼看身上的火焰又要猛烈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