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来将军府诊治的事情,他死也不能说出去。
这是将军的原话。
他当然也记在心里。
显然这个女子的身份很特别,这女子是谁与他无干,医者父母心,就算她是个杀人无数的江洋大盗,这会儿他给她瞧的是病,至于是非,他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说,将军的为人他可是很钦佩的。
他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吧。
府内的人抓药,也没有完全按照方子上的抓,每一样都买点,对药房里的人只说是为备着,防侍卫练功时伤到。
赫连煜坐在楚狸的床边,床上的女子仍在昏迷,身上的伤又重新包扎了,原来几层的绷带已被血洇得湿透,府内常备的止血药竟然也没能立刻止住她的血,显而易见,她流的血有多少。
所以,她的脸才如此苍白吧?他记得她肤白如玉,这回看起来,脸却无一丝血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好像美丽的泡泡,随时会消失的样子。
赫连煜产生了错觉,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决定救下她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此刻脑海里又闪过她假扮小子的情景,那会儿她眉眼灵动,还自以为自己扮得成功,却哪里知道他早就看出来了。
她那说话神采飞扬的样子,他这会儿仍记得。
他只当她是个调皮的女子而已,然而赏花宴上,她的那首云想衣裳花想容,真是让他震惊了,他从未听过这样的句子,怕是只有奇才方能想到的吧?
她就是那个奇才吧。
这样的女子怎么能轻易让她失去性命呢?
不管她为何事投向自己,自己也不会做视不管的。
赫连煜事实上想多了。
早朝时分。
炎夜清气焰很嚣张,炎夜陵已被他发配,除掉是早晚的事情,这朝上的大臣再没有敢与他抗衡之人,所以很多政事,都以他的意见为主。
皇上好像很是信任他,他的提议一般都准了。
炎夜清看着赫连煜,好像笃定他终会一天会归顺自己一样,没有当初小心翼翼地试探,而是很大而化之,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就比如他现在站在赫连煜的面前,很是大大咧咧地道:“将军,可是听到什么风声?”
风声?赫连煜漫不经心地抬起眉眼:“哦?太子指何事?”
“看来将军好像不太知情啊,京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将军的消息可是有些不灵通喽。”太子意味深长地道。
赫连煜心中一惊,自己从未落过一日早朝,怎么会有事情自己不知道呢?
看他的表情好像真的不知情,太子神秘地道:“不知情也好。不知情自然是无关联,本太子有事,先走一步了。”
说完竟然走了。
弄得赫连煜一头雾水,他不说还好,一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还真是怄人。
赫连煜找到宰相:“相爷,一夜之间京都发生什么大事了?太子的话说到一半。”
宰相看着他,往旁边走了两步:“将军住在城外,不知道也是有情可原的,老夫也是今天早上收到消息,那景王刚走,景王妃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畏罪自杀了,刚收到消息的时候,老夫还是不信,后来差人去瞧,那王府的灯笼已换上白色的了。一问,确实如此。”
“景王妃?畏罪自杀?”赫连煜眉头挑起,心里清楚这定是有人放出的谣言:“哪门子的罪,怎么自杀的?可是知道?此事皇上可会追究?”
宰相会错了意,以为他只是惊讶,便继续道:“将军知道也无妨,这吊唁是免不了的,按说她也是个烈性子,用刀自决的,虽她是奸细,然而也没有什么证据,况且人死了,皇上给景王的面子也罢,为两国的交好也罢,也不会再追究下去的,仍能按王妃的祖制风光大葬。”
“奸细之说,不是也没有盖棺定论吗?皇上并未追究,她怎么突然自杀了?这可是于情于理都不太合啊。”赫连煜故意疑惑地道。
“没有追究怕是她自己闻到风声,受不了压力才如此吧,反正她自杀也不是这一回了,听说上回她也是自杀……虽然景王压住不让走露风声,但不知怎么的就传了出来,也不知是真是假……”旁边一位大臣听到他们议论,便凑上前插了一嘴。
上次自杀?
那时候自己正在征战,并未得到消息,后来还朝,下属倒是就此事说了几句,不过是起死还生,当时自己当作奇闻听了,那时还想,不过是痰症假死之类,醒来也没什么可新奇的,这种事情自古有之,并未往心里去。
今天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竟也是一愣。
赤炎与北冥的边境,高大的树木不多,倒大多是刚过膝的野草,如毯如茵,风一过,如海浪般一浪又一浪涌着,里面间杂着星星点点的野花,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望去,这还真是风景如画。如果没有争战、没有兵戈,在这样的原野策马奔驰该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啊。
炎夜陵感慨地想道。
他刚到边关,对这里的军情有了一定的了解,守将见到了景王,自然不敢怠慢,陪在身边跟他一起看边防,看兵器,看军备。
守将对景王小心翼翼,但相处一会儿后,发现景王不象传说中的那般冷漠无情,看到受伤伤残的士兵脸上也是动容,原来传闻中的冷王,只是比寻常人威严一些罢了。
如此对他倒多了几分好感。
是夜。
炎夜陵在军营里看着战报和地形图。
有几个大将陪同着,偶尔交换一下看法,有问有答的,气氛倒不太紧张,还有一些其乐融融的感觉。
炎夜陵此番来边境,虽然是因为太子排挤的原因,但他从知道自己不可避免地必须地来这里的那一刻起,并未觉得是被发配,反而是个机会,他能亲临,最好能找出最有效的法子怎么防卫怎么反击,如果当真北冥军队冥顽不灵非要坚持打这一仗,那么他是不是会让他们好过的。
赤炎的兵情和国力,他心中都有数,事实上也象太子所说,那北冥在这里是讨不到什么便宜的,当初他在朝堂之上反对立刻开战,是因为多年建立的两国邦交不容易,真的破坏也得有理由非打不可才行啊。
既然决定要打,他就按打的思路来走。
他景王从来不怕强压。
就在景王专心研究之时,墨言进来,一直如岩石的脸上竟然有些异样。
炎夜陵知道他有事,便道:“何事,说。”
墨言看了眼屋内的大将有些犹豫。
景王不避嫌地道:“说吧,无妨,我景王没有背人之事。”
墨言一咬牙道:“王爷,京都捎来消息,王妃她……”
“王妃?玖兰萱她怎么了?”炎夜陵手拄着长条桌案,脸上的表情有些僵,但仍算镇定地问道,嘴角还扯出一丝笑容。
在他心里,玖兰萱让她老老实实地呆着不生事,那是不可能的,估计又在家里惹出什么乱子来了,是招猫了还是逗狗了?那管家也一惯小题大做,再说自己走之前也吩咐让他时刻警惕,时常联络,所以他也不惊慌,心里有数,应该没有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