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幺爷说:“怎么我们老张家出的后辈子孙都那么没有卵用呢?”白晓杨说:“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事情的,谁碰上都会心虚一阵子。”张幺爷说:“说实在话,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以前只是听老一辈的人讲过,还不大相信。”白晓杨说:“有时候传说并不就是空穴来风,没准就是有事实依据的。只不过传来传去的会掺点杜撰的成分,但大体事实还是不会变的。”张幺爷说:“你说这话还有点道理。你看,今天这个事情就是真的了。不是亲眼所见,说出去谁也不信,还以为故意编故事吓人!”白晓杨说:“所以我觉得你刚才不让把这件事报公社是对的。这么离奇的事情传出去,是很容易产生谣言的。”张幺爷说:“谣言倒是其次的,还有一些更主要的原因,我还不好对别的人说。”白晓杨好奇地看着张幺爷,说:“哦!难道幺爷还知道什么不愿意告诉人的秘密?”张幺爷说:“其实也没有啥秘密。以前我老父亲临死的时候就告诉过我,说卧牛村这个地势不是普通的地势,能够旺人,弄不好,也容易埋人!”白晓杨说:“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张幺爷说:“我也问过我的父亲,可是他不告诉我。
他说是天机,谁也不能说。说了的人会倒血霉,知道的人也会倒血霉!”白晓杨好奇地问:“幺爷,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张幺爷说:“凶死的。吓人得很,我亲眼看着他死的,浑身冒血,眼珠子和舌头都是爆出来的。”白晓杨打了个哆嗦,就说:“幺爷,你不要说了,我还是怕这些的。”张幺爷说:“好,我不说了。”一会儿,张子恒又推门进来,后面还跟了三个愣小子。张幺爷说:“我刚才吩咐你的话你出去跟村子里的人说了没有?”张子恒很有情绪地说:“你幺爷吩咐的话谁敢不说?”张幺爷把眉毛一横,说:“你狗日的别有情绪!我说的话是有道理的。本来老子是不想跟你说关键的东西的,现在我就告诉你。你知道现在的那个公社书记是咋样子起家的?是靠造反、靠打砸抢起家的!你去告诉他这个事情?他懂个屁!说不定不光把你我都抓起来弄进学习班吊鸭儿浮水,还会带人来乱整。万一再整出更大的事情咋整?到最后还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倒霉!老祖宗的东西,说邪乎它就邪乎,说玄乎也玄乎,他们要是不乱搞,会出这种古怪的事情?啥事你都得好好动动脑筋。
不是我说你,子恒,不要以为你当过几年兵,你要跟着幺爷学的东西还多得很!不是老子在你面前飙高尿,倚老卖老!”张子恒还真是无话可说了。张幺爷这时又说:“你现在就在这儿把庹师的衣裤烤干,一会儿我和庹师去老林子找子坤。我先把小白送回我家去,马上就回来。”说完张幺爷就对白晓杨说:“小白,我先送你回去吧,一会儿幺婆婆在家里等得急了。”白晓杨放下手里的棉袄,跟着张幺爷走出了享堂的大门。张子恒看着白晓杨的背影,神情居然有点呆滞了……一个愣小子问张子恒:“四爸,咋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张子恒回过神,瞪了那个愣小子一眼,没说话,径自走到庹师的身边。庹师躺在稻草堆里,好像很享受,丑陋的脸上洋溢着暖暖的美意。进来的三个愣小子见睁着阴阳眼的庹师,嘴巴张得下颌骨都快脱臼了。“四爸,他怎么就活过来了呢?不是说死硬了吗?”一个愣小子说。张子恒环顾了一下享堂的四周,说:“你问我我问谁?老子现在还感觉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呢!这一连串的事情,把老子都搞得脑子发晕了。千古奇闻啊!”一个愣小子说:“那条蟒蛇还会出来吃人吗?”张子恒说:“谁知道?幺爷又这不准那不准的。
他怎么做事一下子就变得那么鬼祟了?”说着张子恒已经拿起庹师的棉袄对着火堆烤起来。另外三个愣小子也各拿了一件庹师的衣裤围在火堆的周围。张幺爷的话在这些小字辈当中还真的很管事。一个愣小子问:“四爸,一会儿你还去老林子找张子坤不?”张子恒说:“咋不去,让幺爷一个人去你放心?”愣小子说:“四爸,一会儿你千万不要叫我去。我真的怕得很!”张子恒一咬牙说:“你越怕老子越要叫你去!你底下夹卵蛋没有?”愣小子的脸一下子就青了。另外两个愣小子在窃笑。张子恒又朝另外两个愣小子说:“你们两个也去。”那两个愣小子的脸也青了。张子恒他们将庹师的衣裤翻来覆去地烤一阵,终于算是烤干了,就把它扔到了庹师的脑袋边。庹师坐起来,咿咿唔唔地朝张子恒他们打出去的手势。张子恒愤愤不平地说:“都是老爷们儿,哪个零件不是一样的?你还讲究个卵啊!”说着带着三个愣小子走出享堂,顺手又把门给带上了。这时的庹师突然间一双阴阳眼射出冷飕飕的寒光,只见它朝着享堂的中梁上龇牙咧嘴。
中梁上,居然又挂着一条手臂粗的青蛇朝着下面探头探脑!只见庹师就像一条褪了毛的猴子般嗖地从稻草堆里赤条条地钻出来,四肢并用,沿着三面墙壁斜斜地爬上了中梁。那条青蛇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挂着的身子一下子弹了起来,抬起的蛇头正好和庹师面对面地照在一起。趁着青蛇还没有做出进攻的准备,庹师已经闪电般地出手,左手钳子般地一下子就抓在了青蛇的七寸处。青蛇的身子飞卷过来,缠在庹师的手臂和脖子上。庹师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又嗖嗖嗖地顺着墙的夹角滑了下来。
也不见他怎么作势,三下两下,竟将死死缠在手臂和脖子上的蛇取了下来,一脚踩住,然后开始麻利地穿衣服。衣服穿好后,他将蛇挽成麻花一般,迅速地揣进怀里,然后抱着膀子把棉袄死死裹住,盘腿坐在火堆旁,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张子恒和三个愣小子推门进来了。张子恒说:“刚才里面什么响动?”边说边四周看了下,见庹师已经穿得规规矩矩地在火堆旁打坐,也就消除了疑心。这时候庹师却站起来,直直地就朝外面走了……张子恒目送着庹师一瘸一拐地走出祠堂的那扇沉重的大门,自言自语地说:“这家伙究竟是不是人?咋怪得这么出奇啊?!”守在祠堂外面的人一看见裹着棉袄的庹师走出来,就像溃逃似的朝大门的两边退。庹师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就走进了白雪飘飞的寒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