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出水芙蓉去纤尘
刚刚微醉的林雨辰，循着脚步声看去，却是瞬间迷离的眼神变得很是清明。
红木的楼梯上，明亮的灯火中。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静若处子般站在楼梯间，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这少女容貌秀丽之极，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气息。少女美眸在客栈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呆呆坐在桌上看着她的林雨辰的身上。
少女约莫十岁模样，却已是一个美人坯子，怎么看，都有着不输与成年少女的美貌。客栈大厅里的食客们都一个个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楼梯上那个白色的身影。刚刚还是喧闹的客栈大厅，此刻却是逐渐的安静了下来，喧嚣的声音随着少女目光的移动，一点点消失。各自心中暗想道这是谁家的闺女，出落得如此大方美丽。
白衣少女看着痴痴坐在下面的林雨辰，不禁莞尔一笑，眼睛如同弯月，仿佛那灵韵也是溢了出来。少女循着脚步，提裙缓缓走了下来，然后朝着林雨辰的座位走来。客栈大厅的食客们都是惊讶的盯着少女的脚步，柜台后的掌柜也是难得的停下了手中不停拨打的算盘，整日迷恋金银的双眼也是露出了少有的赞赏之色。
林雨辰忽然惊醒，不禁尴尬的看着已是站在他桌前的白衣少女，看着少女脸上那一抹泛起的红晕，林雨辰也是觉得脸上微微有点发热。
“好看吗？”白衣少女笑着问道。
好看还是不好看，实话实说却是显得有点轻浮，若是敷衍了事，却又是虚伪，更何况少女是真的好看。
林雨辰看着少女身上的衣服，才想起这是自己不久前才从街角的那间裁缝店买回的衣裙，不禁心中更是震惊，任谁也想不到那个全身脏兮兮，跪在石拱桥上乞讨的小女孩。此刻洗漱打扮之后竟是出落的如此清秀美丽，举止间，宛如大家闺秀般，一点也没有小女孩的影子，分明是谁家知书达理的未成年少女。
其实，也只是洗漱，并没有画眉添妆。当真是如清水出芙蓉般，洗去纤尘而玉立。
客栈大厅里突然又是喧嚣之声四起，议论纷纷之际，都是余光看向了林雨辰这一桌，显然是都对于一朵芙蓉择水不佳而鄙视，也有羡慕之声，只是比起鄙视来，少之又少。
林雨辰也是感受到了四周无形的压力，年少如他也是有少年情怀。虽然生死间他曾冷静的应对，却是此刻不知如何是好，忽地，林雨辰起身向着二楼快速走去，脸上还是泛着怔怔红晕，没有回到白衣少女的问话，也没有理会一直盯着他看的那个女子。
一直站在桌前的白衣少女被林雨辰突如其来的举动显然是吓得不知所措，看着消失在二楼入口的林雨辰，客栈大厅里却是响起了一阵笑声，白衣少女也是不再傻站着，而是反应过来之后也上楼去了。
二楼的房间里，林雨辰坐在桌边的凳子上，不知该如何是好。要是知道那小女孩那么美丽可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动同情之心，将她带到客栈，还给她买了衣服，红颜祸水，他从木叶带回的谁中早就知道了这个词，并且刚刚楼下那些无形的压力也是他感到后怕。思索间，白衣少女也是进了房间，而后将房门轻掩。
“你，你怎么了?”白衣少女很是不解的问道，眼眸中充满了疑惑。
林雨辰不知如何回答，尴尬的拿起酒葫芦，猛地喝了一口。入口间心中暗想，一定要她离开，却是话到口边，说成了：“你，你叫什么啊？”
白衣少女脸上疑惑之色在听到林雨辰的问话之后，终是变成了笑意。
“我叫荀羽瑶。”
“我叫林雨辰。”林雨辰也是尴尬的笑着回答道。
接下来，两人之间却是忽地陷入了沉默，林雨辰端坐在圆凳之上，不知如何地摆动着双手，反倒是荀羽瑶更是自然一点，看着尴尬不知所措的林雨辰忽地失声笑了，听着笑声，少年心性倒是被激发出来，反倒是不再那么尴尬。
“你坐啊，难道要一直站着吗？”，林雨辰又是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就像是刚开始见到小女孩之前一样，坚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来，话语间充满了冷漠。
只是，真的没有表情吗？
荀羽瑶看着眼前忽然变化的林雨辰，眼眸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却在下一刻又是笑了起来，整日穿梭于人群中乞讨的她怎能不了解每个人的特点与心理。察言观色，是她能活到现在所掌握和依赖的最主要的技能。再者，女人的心思本来就是要细腻，何况还是一个整日为生活所迫的小女孩。
荀羽瑶笑着坐了下来，依旧笑意盈盈的看着对面的林雨辰。
“我去让小二将饭菜送上来。”像是寻找借口，又像是主人般的姿态，林雨辰起身离开了房间，朝着客栈大厅走了下去。
又是一阵议论，随着他的下去而响了起来。
※※※
桌前，两人边吃边聊。或许是饥饿，也或许是相处时间久了反倒是熟悉了，两人之间显然已是不再那么尴尬。
交谈间才知道，原来，荀羽瑶如今也是十岁，只是比起林雨辰来小了几月，她本也是澜州城中一户人家的独女，自幼家中生活还算富裕，爹娘是修道中人，却是在她八岁那年出城猎杀妖兽之后，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荀羽瑶多方打听，才知道爹娘已是永远不在了。荀羽瑶小时候，也是跟随爹娘修行过一段时间，并且天赋颇高，八岁那年就突破了炼气期，但是一家三口修士，突破之后修炼的灵晶却是不够三人同时所用。修道上展现出天赋奇高的她，爹娘怎能舍弃。荀羽瑶的爹娘商量之后觉得外出猎杀妖兽来换取足够的灵晶供她修行，可是谁知，那次外出之后，却是再也没有回来。
林雨辰心中暗叹，这世上原来也有这般命苦之人，如同自己一样。感叹之余，却也是震惊于小女孩的修为，八岁已是突破炼气期，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世间修行之人那么多，很多人却是卡在了炼气期的门口。此刻看来，这世间还真是有天赋如此高的人。
只是林雨辰心中不解，为何自己修习三清诀的时候，没有用到灵晶，也没听师父说到过修行还需要灵晶之说。
荀羽瑶像是勾起了伤心事，竟是自顾自的说着，林雨辰也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殊不知，他心底里那些往事，也是被一点一点勾勒出来。
良久，也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已是缺月挂疏桐，窗内还是两人对影坐。
荀羽瑶反应过来已是许久之后，不知为何，从来没有对人讲起过她的往事的她此刻却是对一个年纪比她稍大，只不过傍晚才见到的少年说起。尴尬的荀羽瑶忙抬手拭去眼角徘徊的泪珠。
这么多年，这么多夜晚，眼泪早已流干。
“对不起，我刚才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真的很想他们。”荀羽瑶慌乱的解释到。林雨辰岂能不知，他也曾在每个夜晚对着窗外，思念着那个温暖的怀抱。
“其实，我们都一样。”林雨辰看着眼前眼角泛红的荀羽瑶忽地说道。
真的一样吗？
真的，都一样吗？
一个还算幸运的遇到了木叶，遇到了柳沛沛。只是，他们如今又过的怎样呢？
一个整日流落与澜州城中乞讨度日。
“我，我也不知道为何要跟着你，只是看到你的那一刻，总觉得跟着你才是对的。”荀羽瑶看着思索中表情痛苦的林雨辰说道。
“其实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带我进来，还给我买了衣服，更是不嫌弃我，能够坐在一起吃饭。”荀羽瑶继续说着，梨花带雨也不曾该如此之小，却是命运总爱开玩笑，让年少的他们总是经历着与年龄不符的事。
命运如此，人又怎能正常呢？
这个年纪本该有的童真与欢乐还可能在吗？
只是苦苦的思念与过早的成熟罢了。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林雨辰忽地抬起头来，打断了荀羽瑶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语，很是坚定的说道。
以后，一句话就是以后。虽不是海誓山盟，也不懂****。只是两个被命运开了玩笑的少年之间的对话，也只是两个被命运捉弄的少年之间的承诺。
此刻，看起来却是那么郑重。
荀羽瑶惊讶的看着林雨辰，以后吗？
自己再也不用流浪乞讨了吗？真的有人能够陪伴自己了吗？
狼牙色的月光，昏暗如摇曳的烛光。
“小雨哥哥，我能这样叫你吗？”荀羽瑶期待的问道，眼眸中水波流转间全是期盼之色。
“我既然要带着你，当然可以啊。”林雨辰却是笑了笑，像是要打破这沉静悲伤的气氛。
荀羽瑶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欢喜般，竟是跳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充斥在来两人之间。
林雨辰看着开心大笑的荀羽瑶，也是挥去了心中的回忆，轻笑了起来。
烛光下，两个少年那么欢乐的笑着。
忽地，荀羽瑶坐了下来，尴尬的看着林雨辰。
“怎么了？”林雨辰不解的问道，刚刚还是愉悦的气氛瞬间消失不见了。
“我，我饿了。”荀羽瑶却是有点委屈的说道。
林雨辰无奈，只好让店小二再上了两碗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