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松在查看潘晓松的时候,早就注意着张由和刘起生了。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敌已动,我速动。”
在张由和刘起生向田松和潘晓松这走过来的时候,田松已经站了起来,并暗暗防备了。
“好,是你们自找的,别怪我‘我必犯人’了!”田松暗自说道。
张由和刘起生这两个都是18岁的小战友,在田松看来,虽然个子都比他高,而且看起来还比他要壮实一点,但以他“混”高中时就敢跟社会小痞子“对练”的胆识和眼光看,这完全是两只小菜鸟,像那一人多高的大花瓶,看起来吓人,实际上一碰就碎。
再说了,哪有这么打架的,武装带举那么高,中门大开,离自己那么远就暴露了攻击意图和方向,这不是让人提前防备吗?虽然以前田松打架除了头脑冷静一点,也是瞎打一气,每次都是抱着“乱拳打死师父”想法,但基本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田松也快步冲向张由和刘起生,在他们就要往下抡武装带的时候,田松猛地一转身,借着两个人往前冲的惯性,迅速地将后背靠向两个人的中间,都没用上手里的武装带,而是干净利落地一边一个后肘,然后保持身形不变毫不犹豫地往前快冲几步,脱离了与张由和刘起生的接触范围后,再转过身来看看“攻击”效果。
“呜!”
“呜!”
一前一后两个痛呼声响起。张由往后退了几步,两手交叉捂着肚子,脸有点胀红,但手里武装带没掉。刘起生就有点儿不堪了,武装带掉到了地上,两手紧紧地捂着肚子。
“走!”田松一击奏效后马上拉起目瞪口呆的潘晓松,顺手把他的帽子捡起来快速地戴在他的头上,趁张由和刘起生捂肚子的空档,快速向厕所外跑去。
田松从班里出发一直到现在,路上花了两分钟左右,这两分钟包括碰上林玲花掉的半分钟,进厕所然后到现在出来,花了三分多钟,距离十分钟时间的假,田松至少还有四分钟左右的时间可以返回班里销假。所以,从时间上来讲,田松、张由、刘起生和潘晓松这四人当中,田松是最宽绰的,如果现在返回,他完全有时间到途中的服务部去买点儿东西。
时间最紧的是潘晓松,他出来得最早,估计即使现在还没超假,那也是要以秒计算了,这也是田松急忙拉他出来的原因,虽然现在无论潘晓松怎么拼命跑,可能都会超个几十秒的假,超假一秒就是一个俯卧撑啊!就是做50个俯卧撑,那也是像洗过澡一样从头湿到脚。想洗澡?!没门!自己靠体温烘,靠衣服和被子吸收,慢慢自然干燥吧。
“你快跑,拼命跑,争取少做……”一到厕所门口,田松就催着潘晓松快回去销假。
田松一出厕所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了坡底下有几个男兵班长在边抽烟边聊天,时不时地发出一些“哈哈哈”的笑声。对潘晓松的发足狂奔,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因为这种情况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田松并不是很急,边走边把武装带这一未遂“凶器”扎回到衣服里的裤腰带上,所以走得并不快。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张由和刘起生这两个愣头青,就怕他们两个不管不顾地举着武装带从厕所里冲出来找他“报仇”,他要是现在就跑,他们肯定追不上,但这样他很不甘心,一个是自己受不了那窝囊气;还有一个,就是不想让他们觉得他怕了,从而进一步助长了那些“狗屁倒灶”的嚣张气焰。
“啊——”果然,很快缓过来的张由和刘起生一出了厕所门口,刘起生就举起了手中的武装带向已经走了七、八米远的田松,自上而下的边喊边发起了“冲锋”。
张由眼睛还是比较亮的,他一出来看到田松,本来也是要举起武装带“冲锋”的,但他很及时地看到了坡底下的几个正在抽烟打屁聊天的班长,马上刹住了车,正想提醒刘起生的,可是来不及了,他的这名同伴已经高叫着冲出去了。
而那几名班长的目光已经被吸引了过来,正莫名其妙地看着山坡上发生的这一幕。
可恨地是,刘起生眼里只有田松,根本不往别处看,如果他看到坡底下的那几个班长,他肯定不敢这么放肆了。
这时的田松既郁闷又苦恼,如果让他看起来就像被刘起生赶下山一样地马上跑下山,他坚决不同意,要是厕所里的事件没发生,或许他觉得让一让也没什么,但现在,肯定是不行的;返回去再给刘起生一下,让他长点儿记性?也不行,在这几名班长的眼皮子底下,明显不太好操作啊!
估计田松现在就是很诚恳地提醒刘起生“坡底下有几名班长,咱的事儿下回再说吧”,以刘起生现在的大脑因高度激动而“全面短路”的状态,百分百不会相信的,搞不好还真被他莫名其妙的抡一皮带子。
怪不得班长老是说“不打勤的,不打懒的,专打不长眼的”!刘起生啊,你就是那个“不长眼”的,到现在还没发现异常情况,我要被你拖下水了,你该打啊!
到了这时候,也容不得田松多想,他马上就决定,绕过刘起生往山上跑,即使是跑,也要往“高处跑”,说不定刘起生一转身就看见了那几个班长,然后就被迫“放弃”“攻击”他了呢?
结果田松发现自己是一厢情愿了,刘起生现在的眼里只有他,对周围的一切那就是个睁眼瞎!刘起生发现田松绕过他向高处跑,以为田松怕了,转个弯也往高处追来。
不仅田松连连呼之奈何,就是张由,也因为他的这个“神仙”一样的队友而不断地捏着汗,得亏自己“长了眼”,反应快啊,要不然真要被他拉下水了。
嗯?拉下水?嘿嘿嘿……张由突然得意地暗笑起来,起生啊,我张由爱死你了,你快点追上田松啊,只要一打起来,嘿嘿嘿……张由从起初的担心,逐渐地变得兴奋起来。
这时的田松边往上跑边回头看,所以速度倒是减了下来,还在幻想着刘起生能够突然停下来,但看到刘起松的那个“坚韧不拔”的劲儿,他是彻底失了望。
只是这一看啊,田松突然发现了一个非常好的“攻击”刘起生的时机,由于田松速度的减慢,刘起生现在距离田松只有三米左右,嘴里在“嗬嗬”地喊着,武装带在手上挥舞。
田松看得真切,刘起生在他下方三米处,他和刘起生的高度差达到了一米,如果这时他飞起一脚,一定能将刘起生揣下去,而刘起生现在的身后,是清扫上大厕所的道路时堆积起来的厚厚的雪,若是刘起生此时被揣飞,正好掉进后面的雪堆里,一时半会儿估计是爬不起来的,既安全,又能快速解决问题。
田松只是想了一忽儿工夫,就觉得他要是不一脚把刘起生揣下去,那真是“辜负”了刘起生这么“积极主动”的“配合”了。这角度,真******绝了。管他呢,先揣他丫的再说!
于是,田松居高临下地一脚飞起,正在往上冲锋的刘起生只看见一个与他的胸部齐高的大头鞋底很快地到了他的面前,并迅速地在他的胸脯上一蹬,他就向后飞了起来,“噗”的一声掉到了后面的雪堆里,像细沙一样的雪溅了起来……
揣完这一脚,田松不由得呼出了一口气,一阵白雾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然后散去。这一幕不仅被坡底的几个班长看得清清楚楚,也被正一脸期待着的张由尽收眼底,张由心底里狂喜着喊了一声“好!”,然后如释重负地呼出了一口白哈气。
“大厕所”事件,到此暂告一段落。“受害者”潘晓松,就一个字——“冤”哪;“帮凶”刘起生,打了人,又被人打,可以说是“不进不出”——扯平了;“主谋”张由,打了人,不但没被发现,还通过“精神力”达到了“心想事成”的效果,即在无意中“阴”了田松一把,让田松在几名班长的注视下被迫与刘起生动手打架;“救人者”田松,呵呵,“摊上事儿”喽!
果不然,田松到了坡底,就被拦住了。
“班长好!”田松问过好后老实地站在了一边,这几名班长说让他在边上等一下,田松知道班长们的意思,那就是等刘起生过来。
“班长好!”也就一会儿,从雪堆里爬出来身上沾了不少雪的刘起生在班长们和田松的目光中来到跟前,他马上向班长问好。这时候倒是不再犯浑了。
“班长好!”此时,张由急匆匆地到了这里,马上也是一声问好,然后好像急着赶回去销假的样子,迅速地瞥了田松和刘起生一眼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可以啊,居然打架!”一名脸有点黑的个头大概在一米七左右的新兵班长脸色一沉,然后说道。
田松认识这个班长,是新兵一连三班的班长,对郭班长好像是有意思,有好几次他都上楼来找郭班长“有事”,但郭班长对他并不“感冒”。
“没……没……没打架,我们闹着玩儿的!班长!”没想到刘起生这时候“机灵”得让人吃惊,田松还没开口,刘起生就马上辩解起来。
“班长,你问他,哦,他叫田松,我们都是老实人,就是玩玩儿的!”看班长们表露出深深地不信的神情,刘起生睁着眼睛继续说着“瞎话”,企图蒙混过关!
“晚啦,刘起生!如果从厕所里出来‘啊——’着向山下冲的时候,及时收住,即使被班长们注意了,甚至让他们起了疑心,你这样说可能还行得通,因为那时他们还没有直接的证据,可是现在……唉!”
田松嘴里一阵发苦,生出了一种无力感,还解释什么呀!人家已经看了咱们的“现场直播”了!对刘起生自作聪明的回答,再加上“沐浴”着班长们那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刘起生兀自在“表演”的目光,田松突然感觉自己“虽胜犹败”,被刘起生的“自作聪明”和“拙劣表演”彻底打败了!
“你们回去吧!”一连的三班长跟其他三个一连的班长交换了一下眼神,仿佛达成了什么一致的意见后,就对田松和刘起生说道。
“是!”刘起生喜形于色地跑了,田松则是暗自狐疑着跑着离开。
往回跑的时候,田松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打架啊,这“罪名”可不小,听说有些老兵因为打架的事,被领导关了禁闭,那么新兵呢,估计处理起来也不会那么轻吧!但既然放他们走了,他也懒得去想那么多了,反正该发生的也发生了。
田松回到班里,发现唐班长不在。问了一下潘金岩,说是他前脚去大厕所,唐班长后脚就有事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知道这个情况后,田松松了一口气,看来,潘晓松超假的事情应该是就这么过去了,大家也不会告发,因为人人都可能碰上这样的好“时候”。
不一会儿,唐班长回来了。
潘晓松什么也没说,但是让田松奇怪的是,他感觉潘晓松一下子跟他疏远了许多,难道是因为自己太过“热心”?还是……突然,田松产生了一种模糊的但好像又能马上抓住的感觉,这或许是直觉吧,他忽然觉得张由可能跟潘晓松说了什么,而且这种“直觉”非常的强烈,尽管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
事情变得非常的微妙,张由、刘起生还有田松,对于“大厕所事件”以及后续发生的事情,他们都没有向唐班长汇报,包括潘晓松在内,一个个都有意的避开了“请假过程中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回来后一定要如实报告”这么一条规定。
中午很快过去,下午队列训练也是照常进行,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这让田松一度地对中午时自己所产生的“狐疑”狐疑起来。那四名一连的班长放过他们了,不可能吧,既不认识,也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呀?田松觉得自己的头有点儿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是被下午训练时的冰雪吹的,还是自己胡思乱想累着了脑神经。
“嘟——”
“收操,全连——集合!”
“X班,立正——,向右——转!跑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随着孙排长的一声收操哨声及“全连集合”口令,男女兵班长的口令声和男女新兵的呼号声此起彼伏,响彻了饭堂前的这一片天空,与一连以及更远一些的雄浑的男兵呼号声在空中交汇,于是,教导大队的上空,迅速地被这些声浪充满,在那被冰雪覆盖的或近或远的山谷中,也时不时传回了一阵一阵的回音。
全连训练情况总体讲评结束后,大家就以排为单位被带到了饭堂前的一侧,呈班纵队一路路的站好。一连的也很快到达。两个连队都唱起了饭前歌,一连的声音雄浑响亮,二连的因为女兵多,所以歌声柔中带刚,听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儿。歌名,两个连队一样,都是《团结就是力量》。只是唱歌的时候,一连有几个班长一边唱歌一边在一排一排地观望着什么。
唱完歌后,孙排长下完“进饭堂”的口令,就与其他干部一起进了饭堂。
“看来真让刘起生蒙混过关了。”到这时,田松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老唐!”正在田松舒了一口气的时候,一个让他惦记了一下午的声音响了起来,可不是,透过纵队的间隙,他看到一连三班长向唐班长走过来。
“嗯,老孙,什么事?”
“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跟你说。”被唐班长称为“老孙”的一连三班长离唐班长还有四五步路的时候,停住后招呼唐班长过去。
田松的心不争气地嗵嗵嗵地加速跳了起来,他发现站在他前面的刘起生的身体不自然的晃了一下,手可能因为紧张,慢慢地握起来了。
老孙班长在唐班长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些话,大家都听不见,但唐班长的脸色却是变得很难看,听老孙班长说完后,唐班长阴沉着脸走回到本班纵队的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