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虎背熊腰,面露萌气,这就是我用来形容我高中死党三疯的话。三疯为人善良,喜欢整天拿着一把塑料小剑装作一名训练有素的脑残剑客,即便他总是不承认这剑是塑料的,即便他总是说要把这剑磨磨尖,即便他总是在食堂的时候抢我鸡腿吃······即便这狗东西又把我笔袋给藏了!
“三疯,给老子滚出来,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我骂人了啊!”这是我惯用的手段,对于三疯这种智商岭的人,这是最奏效的。
三疯苦着脸走来,乖乖的把笔袋交出来,说:“别呀,别骂,我就跟你开个玩笑。”很难想象,一米八的三疯,虎背熊腰,但却对着矮他一个头的我说这样的话,没办法,谁叫死党呢,况且死党可不单单是用来互损的。当然,只是在我那个社会和谐,人与人还能相互信任的时代。
三疯和我的智商一样低,当然,只在数学方面。他很骄傲的跟我说,小学数学,他从来没考过八十分,我带着崇拜的语气告诉他,我做一加一等于几时,就喜欢写故事,他说,你牛逼。
三疯喜欢吃零食,特别是在课上,本来好好的上着课,上到一半,就能闻到各种香味,老师不止一次找三疯谈话,可三疯每次都能全身而退,我问他,你是不是把身子卖了,他不屑的瞪了我一眼,说,老子用零食贿赂的。那时我觉得,老师也挺任性话的,直到后来老师频繁找我,跟我说一些大道理后我才明白,这狗东西是把锅给卸在了我身上,说是我请他课上吃的零食。因此,我敲诈了他一个月的晚饭外加夜宵。想想,我也真的是智商高。
别说三疯傻傻的,长得还胖胖的,但看上去到还是挺英俊的,主要是袒胸露乳之时,竟然萌气十足,自然,许多女生对他有着青睐之心,我一直搞不懂,三疯看似傻傻的,为何能在万花丛中做到不沾一枝,难道是情场天才?
一夜,失眠,我拿着泡面站在宿舍的阳台上对着路过的妹子吹口哨,妹子们总是羞涩的大骂我‘流氓’啊,听着还真的欣慰,我果真没有侮辱流氓这个崇高的职业。
“我草,出事了!”
不远前方,我竟看到了无法比喻的画面。
三疯牵着校花,在人群中缓缓走过,他们互相微笑着,沉默不语,双手牵着很紧很紧,舍友说要乘着这个时候脱下裤子大快一把,后来差点没被我们连起来打死,我们几人商量,决定严刑拷打。
三疯回宿舍的时候是八点半,那时学校规定,十点熄灯。
“怎么了都,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瞧,我给你们带小馄饨来了。”
我心里冷笑,区区小馄饨就能把我们几个贿赂了?就能让你只字不提你和校花的事情了?真把我们当成这么低端的人群了?
“我靠,这馄饨好吃。”
“是不错。”
“你们啊有点志气的,你们会不会做人!吃馄饨都吃这么慢,看我!要大口大口吃!”
后来,三疯把我拉了出去,在月光下,给我讲述。
2
那年校花还没评选出来,主要是学校里美女真的太多,一眼看上去,都是理想对象,于是,在学委的组织下,在长达了三个月的选美后,终于选出了校花。
校花身世不是一般的特别,父亲是地产商,母亲是大学教授,传闻她家一年就可以赚个好几千万,还有小道消息说,她祖上当过皇帝,不过就算先不说这些,单单校花本身的成绩和素质修养,就足够秒杀无数心存侥幸的弱男。
那时学校里的师生都是这么说的,能够配上校花的,其父亲必须赚的比校花多,其母亲必须要比校花母亲更有学历,其祖上,要当过神仙,而其本身必须比校花成绩还好,修养道德必须比孔子他儿子都要好。也就是说,全校没有配得上校花的人,而长久以来,也没听到校花有过男朋友。
三疯一本正经的拉着我到了亭子里,说:“坐下,我给你讲讲呗?”
我说:“你是不是用强的了?”
三疯差点血崩,说:“狗看见我用强的了?”
我说:“这到没有,就是实在不敢相信。不是兄弟我看不起你,实在是···”
三疯叹了口气,说:“算了,我告诉你吧。”
三疯说,两个月前,他去吃饭,结果迷路到游乐场,三疯说他是这么想的,既然来了,那就进去玩玩吧,没想到刚打算买票,撞到了校花,而那售票的大爷居然说,情侣票全额减半,于是,在老天的安排下,三疯和校花红着脸进了游乐场。
三疯说,校花叫他一起玩摩天轮,他本来是拒绝的,但是实在闲着没事,就去了,说着说着,三疯的脸爆红,忽然,他迸出了一句令无数在校男性无法忍受的话,他说,在他们乘坐的摩天轮到了最高端时,他忍不住亲了校花的额头一口,原因是,他实在觉得那额头很香,就想闻闻看,他说,可是直接凑过去闻吧,显得很傻,于是就亲了口!
我的眼光四处飘散,吗的,砖头呢!砖头呢?
三疯说,校花当场就给了他一巴掌,接着竟然强吻了他。
我一开始是不相信的,但是后来,还是信了,因为讲到这时,校花居然哼着歌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直径的坐到了三疯的身旁,挽住了三疯的手臂。
“你好,我是这个傻狗的死党。”
校花太美,我心中无限羡慕嫉妒恨。
“原来你还有这个外号?”校花笑着捏了捏三疯肥肥的脸。
三疯尴尬的傻笑,对着我说:“不和你说了,我陪她出去喝杯东西。”说着,三疯牵着校花的手走出了亭子,我草,我忽然觉得,单身真好,嗯,我一定要永远单身,对!单身就是好!就是好!三疯个傻狗,不懂单身好!傻的无药可救了!
3
门卫的大爷忽然找到我,说校外有人找我,我疑惑的走出去一看,竟然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看似大约四十多岁,他见到我时,似乎很不愿的努了努嘴,随后向我走来,他只说了一句话‘换个地方聊’,我本来不打算跟过去的,实在是那两个壮汉保镖一路把我当亲爹护送。
“我知道你和姓刘的那个小子走的很近,我希望你叫他离开我的女儿,有什么条件随便提。”他显得很愤怒,拍着桌子就是吼。
我试探的问:“你是校花他爸?”
“嗯。”
我靠,校花他爸找我干嘛,我和校花又没什么。
“我希望你帮我跟那小子说一声,叫他离开我的女儿,多少钱,随便提,只要别太过分,我都可以给他,只要他能离开我女儿!”他的语气很是坚决,毫不留反驳的余地。
我无奈的说:“叔叔,那是他们的事情,你找我有什么用啊?”
“我怕我找他,他会告诉我女儿,挑拨我和我女儿之间的感情。”他似乎打心眼里认为,三疯就是那样的人,他心里所认为的人。
我尴尬笑了笑,说:“叔叔,你嘴里的那小子,我很熟,他绝对不是那种人,你放心好了。”
“他是什么人和我没关系,我只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密封的信袋,一看就知道里面是层层叠叠的钞票了。
我把信袋推了回去,严肃的看着他,咳嗽了一声,说:“叔叔,爱情是不需要金钱来玷污的,你并不了解他,你也没试着去了解他,你怎么就能这么否决他呢?三疯我熟,他绝对是个好人,我想,他对你的女儿,绝对真心。”
“我不想和你多啰嗦,你只需要帮我跟他提醒一声。”
“你凭什么阻止他们?”
“因为他不配!他什么身份?我女儿什么身份?他什么样的人?我女儿什么样的人?他受的什么教育?我女儿受的什么教育?”他激怒言辞,我无话可说。
回到宿舍后我想了一会儿,觉得,三疯和校花的确不应该在一起,先不说他们的差距有多大,单单是校花的父亲这么反对,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估计也不会多长,长痛还不如短痛,我不想三疯伤的太深。
我把三疯约到了食堂后的小树林,他笑嘻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校花他爸今天中午找我。”
三疯不解,问:“他找你干嘛?”
“他希望我劝你和校花和平分手。他说,他可以给你很多钱,前提条件就是你离开校花。”
三疯忽然大笑,说:“你小子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还差点信了,逗我的吧。她爸可是上层人士,怎么会这样子呢?”
“就因为他是上层人士,所以他看不起我们这些低层的。我也想劝你,和她分手吧,真的,长痛不如短痛,我想过了,你和她绝对没有将来的。如果你真的爱她,因为离开她,让一个比你更好,更爱她的人来照顾她。”
我做过无数次爱情杀手,可是这一次,是最为艰难。因为三疯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都做了些什么,当时周围有几棵树,她最爱喝什么,最喜欢什么,最讨厌什么,他可以说出她的一切······那一刻,我觉得我是个无情的侩子手,刀起刀落,只有刀起,刀落。
三疯一把将我推开,走了。他的背影是那么踉跄,他离开时那一声沉重的叹息,以及他那怨恨的眼神,无不刺痛我的心。
我很希望你幸福,是建立在最幸福的基础上。但你和她,不会幸福,我是你兄弟,我愿你怨恨我一辈子,也要当那个无情的刽子手。因为我很希望你幸福。
4
三疯没有回宿舍,校花着急的找到了我,问我他出了什么事,我告诉她,你不要再来找三疯了,让他忘了你,你也忘了他,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考虑我的提议,这样子,对他,最好。
校花问我,为什么,我说,因为你们不会幸福。三疯是个普通人,他善良,天真,可爱,而你不同,你不普通,你一直高高在上,我和你希望你是把这段恋情当作游戏,而我很希望你现在宣布,游戏结束。
校花说,为什么这么残忍,我说,你应该去问你的父亲,他,远比我更残忍,如果我不阻止你和三疯,我无法想象三疯会遭受你父亲多大的残忍,我不允许我兄弟受伤,特别是这个傻狗。
我把宿舍的门甩上,在舍友目瞪口呆下换上了大衣。这狗东西,就是不让人省心。
我到门外借了手电,开始在学校里找三疯常去的地方,可总是毫无收获,甚至连他来过的踪迹都没有,似乎是在月光的提示下,我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那个亭子。
那靠着亭柱的男子在月光下,瑟瑟发抖,那小声的抽泣,每一瞬都能让人心痛。我站在亭外,看着他,不言语。
我说:“哭完了回去吧,叫夜宵了。我都饿了。”
“我要全家桶。”
我说:“好。”
“你请。”
我说:“当然。”
“十桶。”
我说:“尼玛!”
日后,校花没来找过三疯,三疯也没去找过她,这段本就不应该开始的恋情结束了,只是三疯变得沉默了许多,没了以前那般的傻笑和疯语,他变得正经了点,但对我的热情还是不变,我记得那一晚他说梦话,他说,兄弟,真的谢谢你,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其实,我早就知道我和她不可能的,我这么笨的人,她怎么会喜欢我呢,对吧。
舍友和我听后泪流满面。
‘不过,我还是会努力争取配上她的,也就是稍微努力努力’
舍友睡后,唯独我听到了这句。那时夜是那么静,他的承诺,或许也无足轻重吧。
5
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
难得一聚,三疯见我时竟没有冲过来给我一个熊抱,反而是低着头喝闷酒,这般的反常,完全不像他。
我逼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三疯竟是苦笑,说,我和校花,又在一起了。
我忽然一震,心想,三疯虽然年薪也有十几万,但是校花他班那般死板的人怎么会同意?
后来三疯说,校花家破产了,她爸因为私用公款,被抓了。
我大笑,说,那不是很好,这样子就没有人能够阻止你和校花在一起了。
三疯说,可我一直还觉得配不上她,她是那么好,而我······
我告诉三疯,你想多了。
不久后,三疯给我打了个电话,他兴奋的对我说,校花怀了,两个月了,他要当爹了,我去咖啡馆和他会面时,看到了的是高中时虎背熊腰,面露萌气的三疯,他的傻笑回来了,他的疯语回来了,他见我时紧紧的抱住了我,大喊,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三疯叫我帮他想两个名字,一个男的,一个女的。
我说,你最好生两个,一男一女,男的姓她,女的姓你。
我临行前留了一张白纸给三疯,上面写着两个人名和一段话。
男:吴钟缘
女:刘竹溪
‘不过,我还是会努力争取配上她的,也就是稍微努力努力’
三疯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话,我那时也想不出什么比较文艺的话,便写下了这句。我想,三疯绝对不是稍微努力努力,也绝对不是努力争取。他啊,是一个认定了就一定要做到的人。我太熟悉他了,就好像那年,他硬生生吃完了十桶全家桶,眼睛都没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