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他做一个鬼脸,把嘴巴一挑,大家一看,心有所悟。“既是大家同意了,我哥们儿四个,一个说一句,我老四最后说半句,我喊‘三二一’,从大哥说起,谁说不出来就该谁输,输了该喝酒,这是不是比划拳‘一个蛤蟆两只腿,两个蛤蟆四只腿’新鲜些?”
“新鲜!新鲜!”大家齐应。
“慢!我出题,闹新房!从大哥起,三二一,三句半,开始!”
老大说:“新娘打红又搽粉。”
老二说:“鹭子美得伸长了颈。”
老三说:“新郎揭盖动嘴唇。”
矮四说:“喝酒……不是,接吻!”
“哈哈哈,请老四喝酒!”
“怎么该我喝酒?我最后还是接上了!”
“不行,你打了结巴。”
大家给老四灌酒!老二说:“现在该我喊了,准备三二一!三句半,开始。”
老大说:“语言各地有不同。”
老二说:“说话好懂随大众。”
老三说:“矮四呀,方言不是叫接吻。”
老四说:“叫打啵!”大家齐说:“叫打啵!”
老大接着说:“喜事客呀多少房?”
老二说:“大房新加两张床。”
老三说:“姐妹四个一床睡,”
老四说:“满屋看!”
老大说:“姐妹长得一个样。”
老二说:“三哥错上姨妹床。”
老三说:“姨妹一见人嚇傻!”
老四说:“莫声张!”
老大说:“大姐笑得把眼闭。”
老二说:“暗示细妹要注意。”
老三说:“猫儿见鱼爪子快啦!”
矮四说:“防抓背!”
矮四接说:“大姐假装把眼闭,(指大哥)
暗示细妹要注意,(指二哥)
猫儿爱鱼交朋友,(指三哥)
不抓背!(指下西墙金珠等)”
老大一听说:“矮四错了,说好了一人一句,怎么你一个人说完四句?”“老四没错,该你三个错了,该你三个人喝,这四句内容该一个人说完嘛,酒该你三人喝,你听听:三个说话巧不巧,算你会辩辩不了,床上错了还嘴硬,快一检一讨!”
大家听矮四说完,几个酒疯子,借酒兴发作连连不断地说:“哈哈哈,嘿嘿嘿,床上错了还不检讨!莫嘴硬,该检讨!”
西厅坐的金珠、银珠、秀姑早听得坐不住了,这是哪里来的几个酒疯子,有娘养没娘教!姐妹几个见酒疯子闹得一塌糊涂,她们互相暗示,此地不能久留,快走!金珠叫的菜还没吃一半,一盘火烧鱼还未动筷子,大家起身就走,银珠急速去柜房台前结账。“老板多少钱?”
“银圆五块五,纸币八块五。”银珠从提包抽出纸币拾元往柜台上一丢,掉头就走。
柜台老板说:“还找你一元五!”
“不找,算了!”银珠快步赶上秀姑和金妹。
东厅酒桌上的矮个老四一看说:“三个姑娘一台戏,走了,戏散了!”矮四走下桌子上一瞧,见桌子一盘鱼还没动筷子,他大喊起来:“看不出,这还不是一般的娘儿们!”他像发现新大陆,大喊大叫起来。
“喊什么?这是咱们的财喜来了,看样子她们不像县城的人,不是洋货,是老山区来的土包子,还是有钱的土包子,走,跟上去!”老大发号施令,哥几个像猫儿见了鱼一样,紧紧跟上,侍机动手。
三个姑娘,金珠年长,银珠和秀姑是同年生的,秀姑几乎天天进县城内,各种各样的人见得多,她不在乎;银珠生来个性强,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阎大王,她不相信青天化日之下,谁敢来欺压行路的妇女,她可算初生牛犊不怕虎,只顾得一路东张西望看稀奇;只有金珠心思细腻,她心揣过了,往日姐妹三个在一起,一行一动,总是她说了算,这次进县城是她要来的,但愿很快找到张欢和李喜,顺顺利利地回家,她见刚才在酒店喝酒的几个哥们儿跟上来了,就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少惹是非,她暗示姐妹们走快点,甩掉他们!
哪晓得姐妹几个走快,后面几个地痞流氓也走快了。
这时,金珠忽然听到前面有锣鼓的声音,她见前面大空场上围了好多人在看什么,好像是玩小杂技的班子,金珠决定把银珠、秀姑带进人群中,躲避一下再说。果然,姐妹三人躲进人群中,看到那几个跟来的地痞流氓,见了玩杂技的,并不放在心上,还在使劲向前进。姐妹三人大喜,准备向左街口跑去,没想到还没行动,那几个地痞流氓又转回来了,他们正好从左街口过去。好!金珠她看得真真切切,忙招呼银珠和秀姑从右街口进去,思掉这个狗尾巴!姐妹三人心里好快乐,飞快向前跑,也顾不得左弯右拐,秀姑说:“眼看天色不早了,我们快点走,找个熟路到我家去歇脚再说。”
金珠说:“这条街路你不熟?”
“没走过,不算熟。”秀姑答。
银珠说:“管他路熟不熟,路在嘴上,去前面找个人问一问不就行了?”哪晓得姐妹三人越走越远,越走越找不到一个人。秀姑慌忙停下脚步说:“糟了,我们白白花了气力,空跑一阵子。”
“莫非我三人走进了死胡同?”金珠急着问。
银珠心慌得打颤说:“不会吧?”
秀姑急得东张西望说:“很有可能,我们姐妹跑的时候只顾跑,慌不择路!”
街头三岔路口,玩小杂技的还在紧锣密鼓地玩,围观的群众还在围着看,只是与刚才不同的是,天渐渐黑下来了,路口的店铺早点起了灯,玩小杂技的演员们玩得更热闹,围观的人更多了。
刚才那几个地痞流氓,从左街口追了下去,不见几个姑娘的人影,老大气得暴跳如雷说:“快回头找路追!”“是!”几个随从立即答应。
这老大是何许人也?这老大正是孙建尧手下的打手!孙建尧几次失败,并不灰心丧气,他从失败中吸取教训,第一次从青狮沟失败起就暗想,为什么在青狮沟中了埋伏?这说明县城内暗藏内奸,或者共军安排有人在县城长期刺探我们军事机密。孙建尧屡次失败,吸取教训,再加上他又被提拔为团长,因此,成立了便衣队。近几天孙建尧又听说王氏药店又派了张欢、李喜进城,明里说做生意,暗地里干什么勾当,一无所知。
孙建尧手下的打手,也就是这几个地痞流氓的老大,今天突然看到几个姑娘在酒店,他早看了金珠乔装老太婆的破绽,心里怀疑,这三个姑娘中,其中没准有凤珠,那可是孙团座梦寐以求的心肝宝贝,孙团座早放出话给便衣队,谁抓住活凤珠,赏银圆一千块。
“赏银圆一千块?”哥几个听了老大的话,惊喜地问。
“还有,如果我们便衣队,把县城里的内奸清出来,赏银圆两千块。”老大把“两千块”三个字说得很重,哥几个听了,兴奋得手舞足蹈。
“你们不要太高兴了,三个女的现在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现在我们要想尽千方百计,抓住活的向孙团座献功,不能打死她,要活的,懂吗?如果跑了,或者打死了,不仅没有功劳,没准我们的脑袋都保不住啦!”
这边,三个姑娘见天已经黑了,心里更是发慌,大晚上的走进了这样的死胡同,非常危险。
金珠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只急着说:“快往回跑,往正街跑,正街人多,找个大旅社先住下再说。”
“同意大姐的主张,不管多少钱,三人包一间大房,不准外人进,我们进去把房门一关不出来,算他是神仙也找不着。”银珠说完,招呼大家快走,兵贵神速!
姐妹三人刚走几步就碰上那几个地痞流氓,这真是冤家路窄。她们知道再也无处藏躲,怎么办?是祸躲不过,躲过不是祸,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对面几个地痞,走在前面的矮四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走亲戚的。”银珠随口答出。
矮四后面跟上来的,外号长颈鹿,他手持手枪对准银珠大声说:“我们是县保安团便衣队,专门保卫县城安全,你们走亲戚怎么不在亲戚家住下,大晚上在外面乱跑?肯定不是好人!跟我们走!”
银珠毫不示弱地说:“我们都带有良民证件,谁说不是好人?”
“良民证拿来!”矮四吼叫着。
银珠取出身份证件“良民证”,递了过去,长颈鹿看也不看就把证件丢在地下,吼道:“现在正是非凡时期,“良民证”不能作证件。好铁不打钉,走夜路不是好人,抓走!”
金珠上前挡住:“你们也太不讲理,这是我镇镇长盖了图章,保长发给我们的,你看也不看就丢在地下,你们是有意为难老百姓!”她边说边弯腰下去捡“良民证”,没防备矮四顺手把金珠外面的老婆婆褂一掀,里面露出了青年棉花缎子短褂。
矮四哈哈大笑说:“假老太婆!”索性在金珠头上抓一把,把金珠的假麻白发抓掉,露出满头青丝。矮四从身上拿出一根绳子,大吼道:“抓得一个坏丫头了,捆起来!”
金珠听见矮四说要捆她,她再没多想,顺手一脚踢去,正踢中矮四腰间穴位。此一脚踢去,大有名堂,名曰“蟒蛇吐箭”。矮四身中一脚,本应一笑而亡,恰巧他腰间插了一支手枪挡住了穴位,不致丧命,但脊骨肋骨都有骨折之伤。矮四一时起不来,伸手去抓腰间手枪,老大一见大声喝道:“抓活的,不要动枪!”
这老大,此时只想到抓一个赏银圆一千块。三个活口,只需一会儿工夫,伸手可得赏银,何乐而不可为呢?他哪知名师出高徒,金珠、银珠都是康大侠的得意门生,金珠一出手就取胜,银珠手早就痒痒的忍不住,她大叫:“秀姑快让开点,待我来收拾这两个不怕死的畜生,让他们尝尝姑奶奶的厉害!”说时迟,那时快,银珠出手是“二龙探珠”,此功夫若能得手,对方一双眼珠就要被掏了出来。长颈鹿见银珠来势又快又猛,就来了个“狮子大摆头”躲了过去,大喊一声:“好厉害!大哥快来帮忙!”老大见银珠果然厉害,慌忙出手相助,金珠丢下矮四,回身扑向对方老大,口里说:“算什么男子汉!两个大男人对付一个女的,让姑奶奶来收拾你们!”
在一条死胡同里,两男战两女,各把各家的绝招用尽,各把各家的门路使完,未分胜败。
那老大暗想,这样打下去,不仅不能取胜,倘若一失手,很有一败涂地的可能。他原来在特务连受过特殊麻绳训练,他记起矮四身上有一根麻绳,他一招架后退,刚好退到矮四身边,对矮四大叫:“矮四,快把麻绳拿出来,我要把这两个人捆回队去!”
“是!明白!”矮四一见男女对打未分胜负,本想上前帮一把,可自己身子动弹不得,只有干着急,忽听老大说要绳子,他明白了老大要麻绳子的用途,赶忙手一扬把麻绳抛向天空。老大很熟练地接住,麻绳到了老大手中,老大如鱼得水,如虎添翼,金珠和银珠躲到哪里,麻绳头上的铁环打到哪里,绳子缠到哪里。那老大抖动绳子远八尺,近八尺,左八尺,右八尺,上下左右,无有不到之处。金珠、银珠从未见过这样的武器,也没见过这样的打法,两姐妹心里一慌,就有些招架不住。秀姑站在老远,急得发抖,她不会武功,不能上前帮助,只好拼命地喊:“加油!加油!我们一定能胜。”
那老大拿起新武器打得得心应手,他边打边喊:“不用枪,抓活的,抓活的有赏!”长颈鹿看到老大占了上风,他也学着秀姑喊:“老大加劲,加劲!抓活的有赏!”
金银二妹听到秀姑喊加油,两姐妹心一横,不顾一切,情愿战死在场上,决不投降!
金珠正在接招时,忽听铁环在耳边一响,她一个翻身想躲过铁环,可惜翻身只翻到一半,就被绳子缠住两只脚。只听“哎哟”一声,金珠跌倒在地上。银珠想出手抢救也来不及了,心里一慌,也同样被绳环打倒在地上。那老大高兴地大喊:“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