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手里头有那小贱人的卖身契,我还用找他吗?”文二夫人忍不住低声咆哮,这辽城真不是个好地方,所有的人都跟她作对。
文慧心低声道:“都城离此数千里,便是八百里加急,也得半个月才能赶到,一来一往就得一个月的时间,这眼瞅着就入冬了,咱们若是再不启程,就得留在辽城过年了。三叔又不待见咱们,继续留下也是受气,依女儿之见,咱们不如赶紧回都城,把事情同父亲说了,请父亲定夺。”
“也好,此事还是让你爹来定夺为好。”文二夫人忽然冷笑了一声,“血浓于水,就算他们不想承认,那孩子也是我文家的骨肉,实在不行就闹到皇上跟前去,让你爹进宫去请旨,让那孩子认祖归宗,我就不信,有圣旨在,他们还敢不把那孩子还给我。”
只要儿子到手,其他的人……哼!
她心中暗恨随幽然母女不给自己面前面子,便做了决定,只要儿子到手,就把随幽然母女弄死!
文慧心顿时露出佩服的表情,“还是母亲思虑得对,既然如此,那女儿马上回去收拾行李。”
“去吧!”文二夫人摆了摆手,把文慧心打发了出去,随后向后靠到大迎枕上,有些伤脑筋地抬手捏住额头。
她在丞相府虽然上有婆婆和大嫂压制,却也没有像如今这般没脸过,对随氏母女,她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
崔大娘在一旁轻声道:“二夫人,知县老爷昨天还去沈家吃稳居宴,怎么今天就生病了呢?”
文二夫人冷笑了一声,“他不见我的人,就证明有鬼!甄福,你现在就去,买通几个人,让他们进衙门里喊冤去。自古以来,衙门审案,百姓是可以在门口观看的,你去瞧瞧审案子的知县到底是什么人物?有了结果,赶紧来回我。”
“是!”甄福答应了一声,便告退了。
崔大娘在一旁小声道:“二夫人,您的意思是……”
文二夫人匆匆地举起右手,将食指比在唇边,“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崔大娘“嘶”的吸了一口气,“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文二夫人轻轻地吁了一口气,缓缓地将眼睛闭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道:“如果真的是他,那么,这一位可真不能小觑,能忍常人不能忍。”
与此同时,沈蔚蓝来到了衙门口,太子打发人给她送了信,说是文二夫人要官府出面跟她家抢孩子,虽然她已经知道了太子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来到衙门,打算亲口得到太子的允诺,顺便也谢谢太子。
宣宸先下了车,然后扶着她从车上下来,扭脸却看到县衙门口聚集了一大群人,有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揪着一个年轻人,二人推推搡搡的来到衙门的大门口,那个中年男子抓起鸣冤鼓前放置的鼓槌,“咚咚咚”的敲了起来。
沈蔚蓝对宣宸道:“咱们走后角门吧,有人告状,大门不方便咱们进去。”
宣宸点点头:“也好!”
因为衙门后角门离这里也不远,所以沈蔚蓝也没上马车,便想走着过去,但是她才走了两步,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一个人,不禁停下脚步,好奇地往那边张望。
宣宸纳闷地问:“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沈蔚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聚集在衙门门口的人群,或者应该说是她在盯着人群中的某一个人,她认得那人,那人是文二夫人身边大管事,名叫甄福,而且是崔大娘的男人。
在丞相府的时候,她没少见此人进内宅同文二夫人回禀事情,所以认得他。
她不解,此时此刻,甄福在这里做什么?
她扭脸,瞥了一眼宣宸,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宣宸说这件事,她虽说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也不应该有机会认识文二夫人身边的男仆。
忽然,她笑了笑,“我想去看看大人审案子。”
宣宸微微眯起眼睛,想了想,他这几年天天跟这丫头混在一起,可以说很了解这丫头,这丫头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做出什么事来,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一定的目的。
所以,他虽然不知道这丫头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还是点点头,“好吧,那咱们就去看看热闹。”
说话间,衙门里边已经有人出来了,说大人已经升堂,将告状的那个中年男子带了进去。
围观的百姓们就全都跟了进去,律法规定,官府审案,百姓可以旁观,所以每次衙门审案子,都会有很多百姓进去围观。
宣宸便和沈蔚蓝跟着那些看热闹的百姓走了进去,。
百姓虽然可以观看知县老爷审案子,但是却不能凑得太近,只能在仪门这里站着。
就见公堂正中端坐一人,头戴乌纱帽,身穿暗红色七品官府。
衙役将正在厮扯的二人带了进去,喝令二人跪下。
两班衙役敲响了手中的水火无情棍,同时口中喊着:“威——武——”
太子拿起手中的惊堂木,重重一拍,“堂下所跪何人?上得堂所为何事?”
那中年男子赶紧给他磕了一个头,神情恭敬地说:“启禀大人,小人张三,今天进城给我娘抓药,这小子是个贼,他偷了我的钱。”
年轻男子马上就反驳道:“你胡说八道,我在街上好好地走着,你突然过来抓住我,说我偷了你的钱,你不讲道理!”
中年男子道:“那你敢不敢把钱袋拿出来给我看看?我的钱袋上绣着我的名字呢!”
“我呸!你说你叫张三,我也叫张三,我的钱袋上也绣着我的名字呢,凭什么我的钱袋上绣着我的名字,你一定要说是你的?”年轻男子马上反驳道。
中年男子气呼呼地抬头看向太子,“大人明鉴啊,哪有这么巧的?小人叫张三,这个贼便说他也叫张三?大人,小人的钱袋里一共是三两银子,大人可以让他把钱袋拿出来看看,是不是里边刚好有三两银子?”
沈蔚蓝无心看坐在大堂上的太子是如何审案的,只专注地盯着混在人群里的甄福,看他若无其事地看了一会儿热闹,忽然转身向外走去,便轻轻地扯了扯宣宸的衣袖。
宣宸有些不解,他一直都在注意沈蔚蓝,发现了她在盯着甄福,但是他不认识甄福,像甄福这种小人物还到不了他的眼中。
看她在扯自己的衣袖,他好奇地问:“这个人到底有什么问题?”
沈蔚蓝压低了嗓音道:“如果我没认错,他应该是文家的人,文二夫人身边的管事的,名叫甄福!”
宣宸猛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的意思是……”
沈蔚蓝冲他点了点头,“崔大娘那天认出我来,昨天才会跑到我家来找麻烦,我怀疑崔大娘发现了这一位的踪迹……”
说着,她伸手指了指公堂里。
“这么说,还真有可能。”宣宸咕哝了一句,二话不说,便和沈蔚蓝一起跟了过去。
就见甄福头也不回地走到一间茶馆跟前,走了进去。
宣宸和沈蔚蓝彼此对视了一眼,别说宣宸本就聪明,便是个不聪明的人,看到这里也会起疑心,那么多人都在衙门里看审案,只有他看了几眼就出来了,而且来到了茶馆。
再看此人身上的衣料,都是上好的南绸,挽发用的簪子也是极好的碧玉,虽是下人打扮,却也是一身的贵气。
宣宸便想跟进去,沈蔚蓝赶紧一把拉住他,“咱们两个不方便跟进去,他若是文家的人,说不定认识你。”
宣宸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举起手来做了个手势,然后领着沈蔚蓝进了一旁的一条小巷子,不一会儿,吴明便从后边走了过来,“世子,您有什么吩咐。”
宣宸道;“看见我们刚才跟的那个人没?”
吴明点头,“看见了!”
宣宸想了想,这里人来车往的,他和沈蔚蓝也不好站在这里等着吴明,让人看见会觉得怪异,于是道:“你去茶馆里边盯着他,看看他在茶馆里做什么?对过是家鞋店,我们过去逛逛,如果你有了消息,就过去找我们。”
“是!”吴明领命而去。
宣宸和沈蔚蓝去了茶馆对面的鞋店里,说起来沈蔚蓝家里着了那场大火之后,什么都烧没了,鞋子自然也都烧光了,刚好大家都需要买几双鞋子,来到店铺里,二人挑拣着几种样式的鞋子,随后各个尺码的鞋子都买了好几双,沈蔚蓝也没给定钱,直接给的全款,叮嘱他们马上把鞋子送到家里去。
掌柜的一看这是个大主顾,乐得合不拢嘴,赶紧吩咐小伙计点数,然后装车送货。
沈蔚蓝便道:“掌柜的,我们走累了,借你这宝地休息一下可好?”
掌柜的殷勤地说:“客官请自便,来人,快沏好茶!”
一般这样的店铺里都会有一个给客人歇脚的地方,遇到出手大方的主顾还会有茶水招呼。
沈蔚蓝和宣宸坐下,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等着吴明,大概得有两三盏茶的功夫,吴明进了鞋店,冲他们一使眼色,二人会意,放下手中的茶杯,同鞋店的掌柜的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