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我准时来到了希勒太太家里。到的时候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于是我到了之后就直接开饭了。他们似乎很想知道我怎么会来到美国，这中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提醒自己一定要以一种不伤害他们的方式来叙述。而且，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他的儿子会卖力地研习法律书籍。
他们的故乡在哪里，为什么会离开那里，希勒属于什么阶层，这些他们都没有说。可是我发现他们与故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曾遭受了一次大的冤屈，可是他们最终什么都改变不了。有人把严重的罪行转嫁给他们，他们不得不逃离家乡。一直到现在，他们还在为洗清罪名，重新回到家乡而努力。他们需要找证据，和法院沟通，还要找警察，而他们不想把这事委托给其他陌生人，于是小男孩就成为了一名律师，目的不是为了在美国找工作，而是希望能够重返家乡。在条件都具备之后，他们就去解决这个重大的难题。
为了能够让儿子完成学业，希勒必须挣钱。我揣测他们家之前应该很有钱，在灾难发生之前应该有一笔积蓄，但是背井离乡到了大洋彼岸的异国，没有固定的收入，他们花钱一定要非常仔细。值得庆幸的是，希勒是个好猎手，在一家皮货店里找到了一个工作。他潜心钻研这一行，收益还算不错。因此他总是不经常待在家里，妻儿整天为他担忧着。好在他在外出的时候没有发生过的什么意外。
可是这次他的家人却很为他担心。春天的时候他就出门了，在与他有生意往来的印第安人那里买他们秋冬打的猎物，可是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他之前曾说最迟七月份的时候就一定会回来，希勒太太在圣洛依斯多次胆战心惊地询问，可是一直没有得到准确的答复，人们都说没有在他丈夫和他随行的那些人手里拿到皮货，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而且有的人还听说，在西北山里面有几个印第安部落将发生冲突行为。可是因为我和温内图是从南边来的，而且我们在路上一直避免接触到印第安人，所以我也知道这个消息。
为了宽慰这对母子，我说了一些希勒可能回来较晚的原因，可是这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当我问到他去的是哪一个印第安部落时，希勒太太回答说：“因为这和生意有关，所以他总是保密。虽然对我他用不着守口如瓶，可是我把这些名字告诉你也没有用，你又不认识他们。”
我对西部的“不是这样的，你还不知道，情况还是非常了解的。”
“那大概是通过书和报纸吧。你是我们的一位可亲可尊敬的朋友，而且在你所从事的行业里面也肯定是一位佼佼者。可是你没有办法去帮我分担我对我丈夫的担忧。要找到失踪了的人，既要很充分地了解西部，又要很勇敢，有一定的经验，是一位敢于进到悬崖山谷里去的男子汉。对于你这样一个握笔杆子的人来说是不行的。虽然我的这些话有点冒昧，但事实就是如此。我要到圣洛依斯去，找到几个非常能干的猎手。他们要勇敢，要精明，要十分了解情况。对于那些没有经验的人来说，可能连那块皮指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皮？”我问道。
“没错，你马上就可以看到，就算是再聪明的欧洲人，也会被一块小小的皮革绊倒。”
“哼！我在这方面也是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人呢。”
“喔，我也会说这样的话。可是现在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如果一个印第安人来给你一块皮革，你知道这其中的含义吗？”
“这应该是传递信心的意思。”
“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可是没有人可以说的再具体一点。我已经询问过很多人了，我也到过圣洛依斯，那里有很多见识很广的人，我希望他们能够告诉我答案。我问过上百个西部牛仔、猎人、皮货猎手和其他的专家。他们把这块皮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之后，就只会告诉我这只是一块非常普通的皮，什么问题都说明不了。可是它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因为是一个印第安人送来的，并说是给纳纳伯夫人的，肯定和我丈夫有关系。”
“你刚才说没有你丈夫的消息，为什么没有说有人来过？”
“我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你，就连那些西部牛仔都搞不懂的事情，你就更不可能会知道了。这块皮的含义将是我的一个不解之谜，除非是像老铁手和温内图这样的人，才有可能会解开这个谜团。”
“可是他们来这边的机率实在是太小了。”
“是啊！但听说老铁手甚至温内图都到过杰斐逊城。”
“那块皮你还保存着吧？我可以看一下吗？”
“你想看吗？那好吧，这样也算是你拿过印第安人的图腾了，我去拿过来。”
我接过那块皮，那是一块有一张纸那么大叠起来的皮。我翻着看了一下，无论是从哪一面，都看不出来有什么传达信息的符号。可是马上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怎么样？”她微笑着问道，“和其他的皮相比，没有什么区别吧？”
“还是有区别的。”
“什么不一样的？”希勒太太问道。
“我想，现在一个德国的作家终于可以证明自己并不比那些西部牛仔差劲，这块皮是一封信。”
“什么？你确定你看清楚了？可是这上面什么都没有啊。”
“从上面当然什么也看不到，信在里面。”
“在里面？这只是一个空的皮吗？”希勒太太惊讶地问道。
“它原来是两块。”
“不可能！从边上看上去这就是一张皮。”
“这是一张做工很精致的浣熊皮。其中一张是信，另一张是封皮。”
“为什么要在这上面粘一张封皮呢？”
“就是为了保护里面的字。”
“可是这完全可以用其他的办法啊，比如说卷起来。”
“可能制作这个封皮还有一个目的，这个目的隐隐地让我担心。我问你，来送信印第安人很可能是你们的敌人，他是怎么把信递给你的？”
“我当时出去了，他交待了这是给纳纳伯夫人的，之后就走了。之后我又去打听他的行踪，可是他没有在城里停留。”
“这么看来我的推测是正确的，这封信得很长时间才能够打开。送信的人在这段时间早就离开了，看来信里面的内容是凶多吉少。”
“上帝啊！如果你能打开它就好了！”
“我可以把他打开！”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许多专家看了都没发现什么。”
“他们都是一些糊弄完事的人，你知道皮革工是怎样理解‘割皮’的吗？”
“我不清楚。”
“先用一把利刀把皮弄薄，这样就可以把两层粘在一起，别人就不会轻易发现。可是对于一个行家来说，马上就可以发现这是两块皮。”
“但是至少可以感受到中间是两层的啊？”
“中间也是粘住的。”
“那打开之后还能看清楚中间的字吗？”
“我们并不能直接撕开，而是需要用水泡。”
“那被水泡过的字还能看到吗？”
“当然能够看到，因为字不会是用水彩颜料写成的。给我拿一把刀，再弄一盆水来！”
东西拿过来之后，我便用剪刀把皮的四边都剪去，然后泡到水里把那些浆糊泡开。之后我们取出来放在小火上面开始烤，准备烘干那封“信”。
这时候我不必再说他们母子有多么的紧张了。但他们弄不明白一个“德国作家”竟然比他们所问过的所有西部牛仔知道得还要多。我的那种自信让他们不再产生怀疑。因为我之前说那个印第安人有可能是他们的敌人，这让他们感到非常不安。
又过了一段时候，我把皮取了出来，很容易地就把两块皮分开了。那对母子并不能看出信在哪一张皮上，可是我一眼就看清楚了。我把写着字的那张面朝上铺开，放在热铁板上，然后非常小心地看着，生怕把字烫化了。在把它们弄干以后，我把那张皮放到两盏灯之间。
这对母子赶紧弯腰去看，可是马上又一脸失望地直起了腰。
“这上面什么都没有，都是一些红色的线和图形！”希勒夫人说道。
我看了一下，回答道：“这是印第安朱砂文字。”
“怎么会有人懂得这种字呢？知道有这封信的时候我们还很兴奋，可是现在看来仍旧是没有一点进展。”
“不用担心，希勒太太，我这就读给你听。”
“你真的可以吗？你这是在什么地方学到的？”
“跟印第安人学的。”
“什么？你居然还和印第安人呆在一起过？可是你之前都没有说过。”
“有说的必要的时候我才会说。你得让我好好地看一下这些图形！这比读一般文字的信要花更多的时间。”
十分钟之后，我终于弄明白了这封信的内容，和我之前所说的那样，不那么令人高兴。我问自己要不要实话实说，可是我不能向这位妇女隐瞒她丈夫现在的处境。只有让他了解了真实的情况，她才可能会通过别人的帮助救他的丈夫。我先安慰了她一番，让他心理上先做好准备，然后才向她讲解信的内容：
“这上面的印第安人用羽毛做装饰，他的嘴里有一条细线，在旁边的四方形上有四个牧牛族人。这上面是写信人的身份，也就是基卡察头领，他们是乌鸦族的一支，他的名字叫雅孔皮托帕。按照印第安人的风俗，他在出去找寻自己图腾的时候打死了四个牧牛族人，因此就有了这个名字。”
“怎么是这样凶残的人给我写来的信？我丈夫不会和基卡察人纠缠在一起的。”希勒夫人说道。
“马上你就会知道原因了，你看这边还有五条有人头的蛇，四条人头蛇没戴帽子，像印第安人一样批着头发；第五条头上戴着一顶帽子，意思就是指白种人。蛇就是蛇族印第安人，他们自称为休休努族人。由此我可以得出，希勒先生和休休努族人应该有生意上的往来。”
“是这样的，他也想到他们那里去。你是怎么知道？”
“你的丈夫就是这个戴帽子的蛇，另四条是休休努族人，你可以看到有四个鸟朝天躺着，把脚缩在身体上。这意味着死亡。有一条线从蛇族人那里一直引到了乌鸦族人那里，这就代表四个休休努族人和你的丈夫用枪打死了六个基卡察人。”
“这不是真的！我丈夫不会去招惹印第安人的！”
“我所告诉你的都是事实。就算是和印第安人是多么亲密的朋友，如果遭到红种人袭击的话，也会毫不犹豫地开枪的。”
“那只是正当防卫，不是谋杀。”
“没错，可是在印第安人看来都是一样的。再看！你看这里有一群乌鸦围在一起，团团围住被捆绑着的蛇族人。这也就代表他们已经抓住了凶手。”
“是说我的丈夫被他们抓起来了吗？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希勒太太惊恐地问道。
“是的。不过不用担心，他现在还活着。”
“现在还活着？他们是不是准备杀死他？对吗？”
“希勒太太，不要这么激动！什么都会变好的。你看这上面的山上有一大堆的皮货，这西部牛仔习惯说一山皮货。说明基卡察人抢走了你丈夫的这批皮货。”
“现在的情况真的是太糟糕了，我要怎么在圣洛依斯跟人说呢，他们都等着……”
“听我把话说完，首先，人的生命要比那些皮货重要的多，我们先要关注希勒先生的生命。他肯定不会随时都把货物带在身上，而是会在路上把他们寄走，这些寄出的货会到达圣洛依斯的。另外，还有一些蛇族人被绑在柱子上，他们的头都朝下了，但还好没有带帽子。这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被拷打死了，你的丈夫则不在其中。在这边的两排人中，在第一排有一条线伸到第一幅图四边形的上角，还有一条是伸向下角的，这意味着会出现两种情况。”
“不要再折磨我了，赶紧告诉我是什么情况啊！”
“你看这里有一块皮，还有一块皮在另一排的下面。你是什么时候收到的信？”
“不到四个星期前。”
“这就意味着我们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怎么还有期限？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救你丈夫的期限，你看你的丈夫虽然被绑起来了，但还活着。接着连续画了四个月亮。就代表还有四个月的时间。然后这条蛇被绑到柱子上，头是朝着地上的。意思是，现在这个白人还活着，但是四个月之后就要在刑柱上受刑了。但我想……”
“这看上去实在是太可怕了！”她打断了我的话，还拍了一下手，“难道就没有……”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也打断她的话，“还有一排蛇族人的手上拿着枪，还有一条绳子串着许多枪。这后面有一个头领的符号，带着四个牧牛族人或牧羊人。在蛇族人和头领之间有着四个月亮，他们的两根手指都是分开的，其中一根手指是弯下来的。手之间的太阳代表一年，表示枪的数量，有三百六十五支。还有一些带着帽子的蛇骑在马上，马扬起蹄子很快离去。这就告诉我们，在四个月内付给头领三百六十五条枪，这样你的丈夫就可以离开了。另外我还在最下面看到了两个字母，一个小写的V和大写的H。不过我还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这个我明白！”她马上很高兴地叫起来，“赶紧让我看一下！真的，VH这是我们名字的前两个字母，代表着贵族，也是我丈夫生命的标志。”
“说明他也同意这封信的内容，你有没有听懂，要我再说一遍吗？”
“是的，麻烦你再给我复述一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