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装作看不见。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好像我真的犯了错一样。我看着妈妈的侧脸,再次喊一声:“妈……”
妈妈才三十多岁,可是一脸的沧桑让她看起来像是是四十多岁的父女。我们这里山高,风大,高原红在妈妈的脸上写着一个古老的平凡故事,我不禁感动了,像是懂得了她的辛酸与不易,懂得了她的心思,而这一种懂得来得有些突然。
我开始反省。她误会我和那个男生发生了关系,是因为什么?要知道,她除了逢年过节才会去县里买一次东西,平日都只在铺子和家里辗转。是因为一开学我就没有回家去,逃课,老师打去电话告状,她和仪才一起找到我,有了机会跟我到我的住所,看到了一幕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场景。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所租的房子也算宽敞,有两张小床,完全可以住两个人,但是一张床上堆着废报纸,只有一张床放了被盖。当时夜已深,又是一男一女,误会,又怎么可能会避免呢?她们来找我,也是由于关心我……
九点钟时,妈妈爱看的电视剧开始了,她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我乘此机会对着仪使了一个眼色,一起到我的房间拿了蛋糕。
“妈妈,生日快乐……”我捧着蛋糕放在沙发前的那张方桌上,和仪一起说着。仪的手里不知道哪里来的香蕉,放在了蛋糕旁边。我记得她说她只有两块钱了,难道他提前买了?她没有告诉我,我感到一丝不悦。
妈妈似乎为着我们记得她的生日而受了感动,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妈妈,我知道你最爱吃香蕉了。”仪已经剥了皮,露出香蕉软软的身体。
妈妈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不知道是因为香蕉的甜,还是因为是仪送的,女生总是要敏感一些,是吗?
我将蛋糕的盒子拆去,插上蜡烛。我喜欢火柴这个东西,但那天我忘了带。仪递打火机给我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然后迅速收回,伴着这个动作,我听见仪以一种我未听到过的尖锐的声音叫道:“妈妈是三十七岁!不是三十八!你竟然不知道?”
后来想起我总会怀疑,如果仪有平日的冷静和大方,这个错误就会是小事隔夜散去吧。可是在她的大呼小叫下,我看见妈妈的眼神带着令我心碎的东西。
妈妈流泪了。我和仪先后默默地回到各自的房间。
我推开木窗,打开玻璃,寒风吹到湿润的脸上,让我觉得我的皮肤是那样薄,薄到让我感到强烈的刺痛。很久没有哭过了。我渴望去拥抱妈妈,去认错,去解释,可我觉得难为情。
我看见梨树上有几片叶子被风摘下来了。可是第二天,我并未找到落叶,大概随风飘远了吧。
仪念英语的声音一大早就吵醒了我,旁边楚清送的小镜子让我看到自己发肿的双眼,那一瞬间我感到我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
起床后我发现蛋糕少了一块,我昨天炒的没人吃的菜也都不见,我踩着托鞋到厨房看见了空盘子。我又没出息的哭了。也许是我到了一定年龄吧,能有悟性,察觉出隐藏在各种细节后的,母亲的爱。我的大脑真的可以勾勒出一幅画:母亲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吃掉我做的菜,眼角还有欲滴未滴的泪水的模样。
我的心又快乐又悲伤,只想快快飞到树枝上对蓝天,不用想什么,不需要想什么。
于是我到学校的男生宿舍下面,像公鸡一样大胆的昂起头,叫着:“裴漾楠,裴漾楠……”一声比一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