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高蓝已工作十个年头了,可是厄运却在一天天地逼近她那柔弱的身体。
在一个阴风苦雨的日子,医生郑重其事地说:“你丈夫得了尿毒症,从种种诊断数据表明,病情正在一天天地恶化,非动手术不可了,只是相配的肾源太难找!”
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高蓝的整个心就像被掏空了似的,悲伤与迷惘一下子缠绕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夕阳的余辉流落在西边的天际,高蓝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痴痴地望着那起伏的群山,心如潮水般涌动。
想到那相配的肾源,想到那二十万块钱的手术费,她心里沉甸甸的。她多么希望群山能给她一点力量,可群山却无语,只有黄叶在眼前飘飞。
高蓝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丈夫是市里一家报社的资深编辑,自己是一所中学的英语教师,他们有一个逗人喜爱的小女儿,日子过得充实而安逸。可是,就在全家人被幸福的云雾笼罩着的时候,一场灭顶之灾却突如其来地降临了。
从此,这个本来幸福的家庭远离了阳光,被阴霾笼罩着。为了给丈夫治病,高蓝倾其所有,将十年来的积蓄全部搭进了丈夫的身上,生活已捉襟见肘,变得举步维艰,本来俏丽的她一下子显露出黯淡无光的容颜。但她一点也不想放弃,也并不想就此向生活低头,而是在不时地告诫自己,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把丈夫从死神的手中拉回来!
“喂!”她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拨打电话,“喂,喂……”
高蓝怅然若失地挂断了最后一个电话,眼前一黑,心里一片茫然。
病床上的丈夫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低声地说:“好好地带着女儿过日子,别再管我了。”
“大人是不许哭的,妈妈你怎么哭了哩?”乖巧的女儿活泼乱跳地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说。
眼泪在高蓝的眼中不停地打着转,瞬间,那些可怕的念头被亲情浇灭了。
月光如水,微风轻轻地撩拨着窗帘,高蓝静静地站在窗前,思绪被一缕缕地掀起,她似乎被这月色所触动,一个清晰的人影陡地从她的记忆深处走来。
在毕业前夕的一个晚上,他深情地说:“我知道我比不上他,但我的心里永远只有你。”
高蓝默然地坐着,听任泪水滚出眼帘,流向脸颊。
“如果你同意,我就留下;如果你不可同意,我明天就飞向了大洋彼岸。”他幽忧地说。
她心里酸酸的,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她觉得自己是有愧的。上大学的四年里,他一直像大哥哥一样呵护着她,她也一直像对待大哥哥一样敬重他,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由于自己的懵懂,自始至终没有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另外一种感情。
爱是自私的,一个女人的爱,怎能分属两个男人呢?她抹掉脸上的泪水,果断地说:“你还是去谋你的发展吧,我会时时为你祝福的!”
回想到这,她义无返顾地走向电话旁,拿起了话筒,快速地拨下了一串熟悉而沉甸甸的号码。但就在这时,病床上的一声叹息,像蚊子一样叮痛了她的双手。片刻的沉思中,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尊严有时比命值钱得多,便悻悻然地把拿起的话筒悄悄地放下。
阳光透过纱窗弥漫在卧室里,人还未醒,但客厅的电话醒了。她急速地跑了过去,看了看显示屏上的号码,很是熟悉。转瞬,一线希望掠过心湖,高兴地拿起了话筒。
“你好,是高蓝吗,我是王总,你要借的钱我已准备好了,不过,你今晚有空吗?那好,我在‘激情’酒店等你,喂,怎么不做声了……好的,好的!我等你,不见不散!”
高蓝木然地挂断了电话,心在怦怦地跳着,整个脑袋就像处于失重空间一般,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和强烈的呕吐。她急速地冲进卫生间,慌乱地掬起一捧水洒在脸上,失神地望着镜子里被扭曲的脸大哭着,听任自来水哗哗地流着、响着。
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每走一秒都显得那样缓慢,她穿上了那一身黑色的衣服。正要出门,床上就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喊声,她迈出去的脚又自然地缩了回来,双腿像拖着一座山似的。
她回头一看,丈夫正用幽怨的眼神盯着她,似乎穿透了她的内心。她感觉到一种绝望,心里使劲地翻涌着酸水。
丈夫气若游丝地说:“真是拖累了你,你今天哪也不要去,陪陪我好吗?”
高蓝两眼噙满了泪水,身子在不停地抽搐,想说什么,但又马上缩了回来。
刹那间,她的灵魂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应,一个箭步冲向了床边,紧紧地握住了丈夫像鸡爪似的手。
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手。
电话铃声惊醒了这一沉寂的气氛,她轻轻地拉开丈夫的手,走向了电话旁。
“喂,是高蓝吗?我刚从国外回来,听同学说……”
这熟透于心的富有磁性的声音把高蓝从岁月的长河中惊醒了。她呆呆地听着,眼泪刷刷地情不由衷地滚了出来。
她抹着眼泪,惊喜而担心地说:“捐了肾,你身体能吃得消吗?你的体质可并不好呀!”
几天后的一天,天空湛蓝湛蓝,两个男人一同躺在了洁白的病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