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师傅就请假回了城里。在家里他和父母大吵了一架,他母亲说,你一个堂堂的大学生怎么能和一个乡里姑娘结婚呢?李师傅红着脸说,乡里姑娘怎么啦?她一点也不比城里姑娘差。他父亲暴跳如雷地说,她一没工作,二没文化,你拿什么养家!李师傅说,她有手有脚的,到城里一样可以做事呀。他母亲说,城里人都找不到事做,她一个文盲,能做什么事?
李师傅哭泣着说,她可救过我的命哩。父亲胀红着脸说,救过你的命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婚姻做代价啊。母亲说,你这不是爱,是感恩。李师傅说,我是真心爱她的。父亲霸蛮地说,不管你怎么讲,你要是敢把那乡下女人带回,就别想进家里的门。李师傅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父母,就冲气回到了石坳村的队部,关上门,悄悄地躲进了房子里,连灯也懒得开。
自从小李师傅进城以后,凤妹干起活来就心神不定,两个眼睛总是盯着对面的公路。好不容易捱到天黑,还是不见李师傅的人影。吃完晚饭后,她溜到李师傅的窗户口瞧了瞧,发现床上居然躺着一个人,她身子就不由自主地痉挛了几下,心里在打鼓,他怎么不动声色地回来了呢?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充斥了她的头脑:十之八九是他的父母不同意。这样一想着,她就使劲地敲了几下门,里面一个声音说,睡觉呢?敲什么敲。凤妹没好气地说,我还以为这房里进了一个幽灵哩。
李师傅一听是凤妹,马上起来将门打开。凤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李师傅一下子就把她搂住了。他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鼻子酸酸地说,我们的事完了哩,我父母死活不同意。凤妹倒是变得理智起来,反倒安慰他说,这就是我的命,不怪你哩,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
正当两人在亲热的时候,一个黑影从窗户边上蹿了过来,紧接着门被人锁上了。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哈俐油的叫喊声,快来看啦,有人耍被窝戏啦。他的这一喊可不要紧,吓得小李师傅和凤妹缩做一团,不知如何是好?杨五爹耳朵最尖,操着扁担就出来了,秋香知道是咋回事了,真恨不得掴自己哈宝男人几个耳光。月姑也慌了神,不知怎么办,杨五爹却怒气冲冲地走到李师傅的门口,哐当一声就把门打开,吓得里面的两个人惊慌失措,呆呆地坐在那里。杨五爹二话不说,拿起扁担就朝凤妹的腿上打去,李师傅见势不妙,马上闪将过来,结果扁担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脚上。
结局 老路
傍晚,王媒婆松树皮似的脸上开着一朵朵灿烂的桃花,她心满意足地来到了李四的家。李四正从田里打完农药回来,见王媒婆来了,像迎上亲似的说,快屋里坐。
他拿过一条板凳,用衣袖抹了抹,顺手就递给王媒婆,王媒婆也不讲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开始表起了功劳。
“便宜都被你占尽了,想怎么谢我?”
“放心吧,我会一辈子都记得你的好。”
“为了你的事,我可把杨五爹气懵了。”
“他同意了没有?”
“凭我这张嘴,他能不同意?”
“那是,那是,这村里哪有您摆不平的事。”
“你也太损了一点,设了圈让人家钻。”
“我的崽可都是劳动力啊。”
“人家可是两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你可别占了便宜还卖乖。”
“这还不是多亏了您。”
“你想让谁去做崽?”
“兄弟俩谁都不想去,没办法,只好让他们抓阄,结果被老四抓到了。”
出了李四家的门,王媒婆直接往杨五爹家里赶。
一进门,杨五爹就说,搞定没有?
“有你大姐出马,哪有搞不定的?”
“那边谁过来?”
“抓的阄,老四过来。”
“这样也好,免得到时互相埋汰,我也让他们抓阄算了。”
李师傅伤得很重,当天就回城里了。
凤妹也很少出去,整日地坐在阶基上望着对面的公路。月姑似乎看出了妹妹的心思,就劝慰她说:“妹妹你就死心哩,一生下来我们的命就注定了。”凤妹没有搭理她,只是木然地将头扭向了右边的烈女峰。
月姑跟着杨五爹耕阳春去了,家里只凤妹一个人。
直到天黑,月姑他们才收工回家,凤妹却不见了,急得一家人到处找。结果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凤妹的人影,个个都急得像无头苍蝇似的。
月姑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不由地转到了对面的烈女峰,打了一个大大的冷颤,疯也似的往那个方向跑去。
凤妹等月姑他们出去以后,独自一人来到了烈女峰上的烈女崖,她想重温一下自己的初恋,为爱情做一个了断。她心里是清楚的,能不能忘掉?也许只有让时间来证明。
月姑上气不接下气地朝烈女峰跑去,一路上喊着凤妹的名字,但除了山谷回音,什么也没有,她心里就像揣着一块石头。
她踉踉跄跄地、急于星火地往烈女崖的方向跑,但除了瑟瑟的树叶声,一个人影也没有。
费尽千辛万苦后,她总算爬到了烈女崖上,没想到崖边上的一个黑影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急速地跑了过去,一把将黑影扯了过来,黑影在不停地抖动,就像筛糠一样。
月姑安慰她说,傻妹妹,想开点,没有过不去的坎!
凤妹泪流满面地说,为什么我们还要走娘走过的老路呢?
月姑坚定地说,那你也不能走崖下这些人的老路啊。
清冷的月光照在崖壁上,也照在两姐妹的心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