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站在阳台上煞有介事地看着下面的大街,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的大小洗浴中心让他打了一个寒颤,一股无名怒火陡地在他心里升起。
他一转身就回到了里屋,抓起话筒就向服务台打了一个电话。
一支烟的工夫,朱经理就猫着腰来了,他颤颤巍巍地站在那儿。
这是一个单瘦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两个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看就是那种七窍生灵的人。
“有事吗?李总!”他两个手不停地搓着。
“你是吃干饭的吗?顾客都被对边的店抢去了!”李总的两道剑眉竖了起来。
“他们好像搞了一个什么贵妃浴,生意很火爆的!”
李总的火气腾地冒了出来:“你又不是榆木疙瘩,去想点辙啊!”
“办法倒是有,只是……”他两个眼睛滴溜着。
“别藏着掖着,说说看!”李总激将他。
“我想搞一个慈禧浴!”他诡秘地说。
“还不是一样吗?”李总鄙夷地说。
“我准备用人奶做原料!”他嗫嚅着。
李总先是一惊,然后平静地说:“可到哪去找这么多奶娘?”
“偏僻的山区多的是!”朱经理似乎有备而来。
“那你看着办吧!”李总使劲地吸了一口烟。
朱经理像获得圣旨似的屁颠屁颠地猫了出去。
今天是个好日子,窗外的阳光柔和而细腻地照在李总红润润的脸上,他悠闲地在老板椅上转着圈。
没多久,朱经理甩着兰花手来了。
“这几天的生意可火爆了。”他挺着胸脯说。
“还真有你这孙猴子的!”李总讪笑了一声,然后从抽屉里摸出一个红包。
这时,办公室的电话焦躁地响了。
“李总,你母亲的心脏病复发了,请到人民医院来一趟。”
李总的脸顷刻间阴了下来,拖着蛤蟆腿就往楼下走,一跨上大奔就心急火燎地往医院赶!
病床上的李大娘正静静地躺着。见儿子来了,马上睁开了深陷的双眼。
“儿呀,看来娘是过不了这一关了。”她气若游丝地说。
“别担心,现在的医术这么发达,一定能治好的。”李总安慰着。
“儿呀,这人啊是斗不过命的。”李大娘说。
“就信你儿一次吧,一定能的。”李总极力安慰着。
“我也知足了,只是……”李大娘欲言又止!
“母亲有什么事尽管说,儿一定照办!”李总焦急地说。
“我想见见这个人,你按这个地址去帮娘找找。”李大娘抖抖地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李总接过纸条后,火速地打了一个电话给司机。
病房里静悄悄的,李大娘的脸变得越来越苍白,呼吸也困难起来。只有那两个眼睛始终睁着。
太阳的余辉柔和地照在阳台上,是那样的静谧而安详。
李总在阳台上走来走去,心里很是不安!
下午六点钟左右,门被打开了,司机带着一个枯瘦如柴的面黄肌瘦的老大娘来了。她手里抱着一个像小老鼠似的婴儿。大家都用诧异的目光盯着她,而李大娘的两个眼睛却放出了一种光彩,她拉着这位老大娘的手对李总说:“儿啊,要不是你刘大娘,你哪能活到今天?”
李总听得云里雾里,很是纳闷。
“你是我当知青时那会生下的。”李大娘气喘吁吁地说。
她用力指了指刘大娘怀里的婴儿:“一生下你,娘就没奶水,把你饿得整天哭。”
李总心里一阵痉挛,像似有人在心里插了一把刀。
李大娘的呼吸微弱起来,她挣扎着说:“你刘大娘看你饿得造孽,把本该她儿子吃的奶分了一半给你。”
李总的脸一阵抽搐,不知往哪里搁才好。
“儿呀,你可要记住,”李大娘哽咽着说,“今后,她就是你的娘,你的亲娘。”
李总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这时的病房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一声嗷嗷待哺的哭声却突然升起,刺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刘大娘使劲地拍了一下小老鼠似的孙子的小屁股,小家伙戛然一下就停了。可一瞬间后,小家伙又很凶地哭了起来。
“该是饿了!出门时喂饱奶就好了。”李大娘气息微弱地说。
“家里穷,孩子的娘在城里卖奶水哩!”刘大娘凄惶地说。
李总心里咯噔了一下,脸很快变得像一块褪了色的尿片。
“奶就是命呀!”李大娘一口气没有转过来,眼睛就永远地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