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林薇的脸上有点白里透红，就像网上电影中的女主人公拥吻男友时那样的妩媚。灭了灯的长夜，帘外的朦胧亮色，不知是路灯还是月光，让她有点燥热，干脆解了睡衣敞身睡。大女儿上高中寄宿在校，二女儿在她自己的房间里，那张双人床显得空寂。闭眼就有镜头中男主人公的手抚来，从脸颊一直抚下，睁眼消失，闭眼又来。后来她迷惑了，到底是自己的手，还是他的手。那双手的纠缠，令她难受。她拉亮了床头灯，惊讶自己在那层光亮下，赤白的身体竟是那么润泽丰腴，曲线轮廓起伏分明。她摆弄几下头发，乳峰随之兔动。她真的有点自恋地抚慰自己，身体依旧鸟语花香，却没有赏花人。她喝了口水，关灯睡下，闭眼又续幻觉，希望那双手变成自己男人的那双手，这样也许会使她心安理得一点，所谓欲念无罪。可她总觉得那是个陌生人，连俯身吹在她耳边的气息也是陌生的。自己男人是烟草的气息，那人却带着青草味。那人有着宽厚的胸膛，那双手似温润的露珠，布满了周身，她身体的每个毛孔都膨胀填满……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
林薇昏沉沉地被二女儿如翠从睡梦里叫醒了。如翠说，妈妈，老师让交150元的学习资料钱，同学们都交了，就剩我没交。林薇埋怨如翠咋不早点叫醒她起来做早点。如翠看表都快7点了，跺脚说，妈，你快点，来不及了，要迟到了！林薇穿着睡衣揉揉眼，赶快下床拿钥匙打开抽屉，抽出150元钱交到女儿手里，又从钱包里掏出5块钱说，给，拿上，别忘了吃早点。女儿接过钱塞进衣兜里，背起双肩书包关门小跑下了楼。女儿要到车库里取自行车，骑十几分钟才能到校。
女儿走后，林薇还想躺一会儿，修复昨晚因那个挠心的电影引起兴奋而失眠的困乏。躺下了，却丝毫没了睡意。她拉开窗帘，东方已泛白，一抹红光反射到白墙上。那抹红，让她莫名地联想到昨晚那个镜头对她身体的反应。现在，林薇的脸色没有先前那么惨白了。肩上总算卸掉了还贷的担子一身轻，她庆幸自己被逼出了见识，脑筋怎么就急转过了弯。她本想把自己的戒指、项链、耳环等金银细软变卖3万还债，虽是债的零头，也得忍心割爱。咋就灵光一闪，卖掉了位于市中心繁华地带香庆苑小区的那套120平米的大房子，没想到房价会从原来的每平米2000元上涨到如今的每平米3200元。也就是说，六年前，她丈夫赵详福以24万按揭款买的那套房，加上装修费2万，现竟以38万成交卖出，6万还清了银行贷款，5万还清了丈夫生前所欠的债务，又以22万元在市区外围买了一套80多平米的两室一厅的二手房。房子虽说是小户型，离二女儿的学校远了点，但总算没有倾家荡产，手头还有2万余款。一年前，男人突发心梗过世了，见此场景，她几乎昏软成一堆稀泥。八年前，她和男人双双下岗，男人干了个体，她操持孩子家务，日子逐渐好起来。后来，男人开了一家电动摩托车行，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男人连一句话也没说，就撒手走了。刚送葬了男人，债主就拿了欠条来逼债。无奈下，她只好折价盘掉了店面，男人还是丢下一屁股债等着她去还。尤其是银行的那8万贷款，是男人拿房子作抵押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先前林薇是不过问男人生意上的事，男人更不许她插手生意，烦她问。说你管好家，管好两个女儿就行了。纷传男人生意做得很大。有多大？是贼小名声大。家里除了每月4千元生活花销外，再无多少存款。她问男人，你见天做生意赚的钱呢？男人说，这不都投进车行里去了嘛！男人眼一瞪，责怪她别整天像个跟屁虫似的问这问那。养得白白胖胖的做你的家庭主妇就行啦。生意上的事儿你懂个啥？
男人去世后，林薇到环卫局找了个清洁工的活。家里瞬间没了顶梁柱，她得活下去，得抚养两个女儿成人成才。女儿们不知道妈妈扫大街，孩子们有虚荣自尊。她谎称自己在一家店面当雇员。她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每天在那条街各铺面前人行道上拿把扫把提个簸箕垃圾袋，哪脏哪清理哪入池。定点定时常白班，月薪千元。活不重，须转悠巡视卫生死角，却啰唆。她穿一身环卫服，遮阳帽大口罩，武装的密不透风。两眼扑闪着，灰头土脸地穿梭于五光十色的人流中，对一个爱美的还没奔四的女人来说，刚干这活时，心里总灰突突的难受。眼神羞涩，身影卑微了许多。怕熟人，怕冷眼。有时呆坐在街角，看街上各色红男绿女，双双对对，心里会莫名伤感。同样是女人，人家都花枝招展，裙摆飘香，挺胸阔步，齿白唇红，含笑春风，闲暇悠哉，而自己风吹日晒，整日奔波劳作，藏身掩美。苍蝇似的死盯着行人丢弃的纸屑果皮，塑料袋饮料瓶，甚至是鼻涕吐痰，小孩的随地大小便。林薇看见了不说不行，说了，有人听，也有人会冷言冷语。一次，一个小孩就地大小便了，小孩妈妈不清理就走。林薇叫住说，你家孩子可不能这样在街上大小便。不清理，你就走呀？那年轻女人一瞪眼说，要你扫大街的干啥吃的？有本事你当富婆呀，穿金戴银的多好啊，可你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女人蛮横地拉着小孩挺胸阔步地走了，看着那女人趾高气扬的背影，她眼里委屈的泪水哗啦涌出来。围观的人还是向着她说理，说什么素质呀！别和这样的女人一般见识。委屈多了，见怪不怪了。心顺了，气也畅快了。林薇早先见了熟人躲，后转念一想，我扫大街要自己金贵自己，有啥碍眼下贱的，扫的都是干净钱，适者生存嘛。我堂堂正正，劳动所得养家糊口，当什么怨妇呀？又一次，一个年轻时尚的女人拉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在街上走，小男孩看见前面一个行人将喝完的饮料瓶扔在街面上走了，小男孩撒开妈妈的手捡起饮料瓶跑过去装进林薇的垃圾袋里。林薇笑着说，谢谢小朋友！小男孩说不用谢，妈妈说过，人人都是城市的美容师！小男孩的妈妈夸儿子是乖孩子，给阿姨说再见。林薇挥着手目送着那母子俩消融在人海中，眼里不知怎么就迎风流泪了。
星期五下午大女儿如玉要从学校回来，林薇早早和好了面，女儿爱吃她手擀的臊子面。学校的伙食怎么说也没家里的好，她停下活，给女儿如玉打手机，要她把脏衣服床单被套拿回家洗。每次她给女儿们洗衣做饭，怕孩子耽误功课，女儿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如玉上高三，快过18岁生日了，个头长的比妈妈高出一头。
如玉擅自买手机林薇是不情愿的。林薇说，你一个学生娃娃哪来的钱买手机？拿手机多费钱啊！如玉说，我们班同学差不多都有手机，我是用生活补助金和省下的饭钱积攒买的。如今是信息时代，没手机咋行呢？林薇也觉得女儿有手机，她打个电话嘘寒问暖的方便。可女儿正是长身体的时节，从牙缝里抠出个手机钱，她是心寒的。要是如玉她爸还在，家里也不至于紧巴巴地过日子。她心疼女儿说，你可千万不要省饭钱饿肚子。你正发育长身体呢。如玉说，少吃一顿饭，不正好减肥吗。林薇拉长脸说，身体是学习的本钱，如果营养不良，咋能学习进步？如玉说，没听说拿手机了，学习就退步！林薇和如玉你一言我一语，不相上下地斗了一阵嘴，有点不欢而散。林薇心想，得了，大街上只要不是傻子，谁不拿手机啊！
林薇正在厨房里，二女儿如翠进门说了声妈妈我回来啦！卧室放下书包去厨房绕了一头，她打开电脑，电脑里有她爱听的歌，电脑里有她的QQ空间，如翠很喜欢在QQ农场里偷菜种菜。她按照自己的兴趣装饰空间，这个虚拟空间是她个人情感的避风港。14岁的女孩子，完全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观点在日志里释放情绪，憧憬未来，让好友们一起来分享忧乐。14岁的女孩正是清纯浪漫爱唱爱跳爱说爱笑的年龄。
林薇推开房门，如翠电脑玩得正起劲。她催女儿关了电脑先去洗澡，换下脏衣服明天趁休息有空洗。如翠抬了几下屁股又坐下舍不得停手。直到林薇调好了水温拿着干净衬衣立等在门口如翠才嘟着嘴关了电脑去洗澡。
林薇听见哗哗的水声，她敲门问如翠，要不要妈妈帮你搓搓背？女儿满头满身的白沫子开了一条门缝问：妈妈你说啥呀？林薇说要不要妈妈帮你洗澡搓背？如翠抱着双臂说，妈妈你别管我，我自己洗。小女儿个头也窜了一截，胸部乳房发育了，不再是两个小馒头，水滑的肌肤不像以前那么干瘦了，身上开始长肉。女儿初潮时不像自己那样无知，傻乎乎的不知所措。林薇觉得女儿大了，与她有了距离。知道羞涩，身心开始有了自己的隐私。
如玉一进门冲屋里喊了一嗓子，妈，我回来啦！背包还没放下，扑到茶几上用杯子从茶壶里倒了杯妈妈沏好的凉茶咕咚几口喝下了肚。林薇在厨房里刺啦当当地动着锅铲，抽油烟机的嗡嗡声夹杂着肉菜的香气一并被关在厨房的门里，如玉的那一嗓子林薇根本没听见。如翠正梳着湿漉漉的长发，姐妹俩的头发一样黑滑好看。脸盘也是妈妈的瓜子脸，唯一区别是：妹妹和妈妈都是双眼皮，姐姐和爸爸都是单眼皮。如玉为此心里嫉妒过妹妹，姐妹俩斗嘴，如玉说，妈妈偏心，把好看的双眼皮长给了你，长给我多好看啊。妹妹嘻嘻一笑说，你和爸亲就长爸的单眼皮，我和妈亲就长妈的双眼皮。正如妹妹所言，爸爸喜欢如玉，妈妈喜欢如翠。喜欢中各自有宠爱的成分。爸爸不太喜欢如翠，是因为爸爸希望生下的如翠是个儿子就好了，生意将来做大了就有了继承人。妈妈喜欢如翠，是因为妈妈打骂过如翠，她从不在心里记恨，一会儿又妈这妈那的叫着笑了。如玉正好和妹妹相反，犟嘴死顶牛，打她怒目而视不躲死扛，一副顽固到底的样子，这样会惹得妈妈更生气。如玉会噘一两天嘴不和妈妈答腔，心里憋气。而如翠会抓住妈妈的手说妈妈我错了，或干脆跑到另一个屋里关了门，采取的是避其锋芒，能容能忍的性格。这点，与妈妈林薇很相似。不过，打骂是以前的事，现在两个丫头都长大了，有过错，只能是说服教育。
如玉放下背包，摸了一把妹妹湿漉漉的头发说，如翠你洗澡了？这么香！如翠正换内衣，问姐你回来啦，你下次也给我买个像你那种胸衣，白色花蕾边的，我觉得挺好看的。如玉说，嘁，你个小丫头穿那个干吗？要买，让妈妈买去。如玉一个后仰躺倒在床上，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开始在机子上写短信。边写边笑，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如翠说，姐，你来给我梳个发辫好吗？如玉停手看了一眼说，你自己梳嘛，我忙着呢。如翠甩着头发过来看手机，如玉忙用手捂住说，唉，一边去，不许看！如翠哼了一声走开了，说不让看，我还不想看呢，有什么神秘的？
林薇一推门，见如玉躺在床上发短信，说你这孩子回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如玉忽地坐起来说，妈，我打过了，你没听见。林薇不再责怪，说洗洗手，吃饭啦！姐妹俩一个发完信息，一个梳完头，才在妈妈的再三催促下，走到饭桌旁。如玉说，妈，你做的手擀臊子面真香。林薇看了如玉一眼说，香，你就多吃点，学校里的伙食不如家里。给你的生活费可不能干别的。妈妈苦点累点不要紧，就希望你们姊妹俩能考个好大学。不要像妈没出息。如玉说，妈，我知道，就是考不上大学也没关系，将来我找个好老公就啥都有了。林薇听得差点噎了一口汤。用筷子敲着饭桌瞪眼说，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没出息，竟说出这样的话！你不害臊啊？你不学知识没本事，是要被淘汰的。靠男人养活一辈子，能靠得住吗？林薇可不能说像你妈妈现在混得多惨啊！她气得放下碗筷说，如玉你给我听清楚，你一定要努力，给你妹妹做个榜样！如玉见妈妈真生气了，她也挂了脸说，妈，我不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吗，看把你急的？
晚饭后，如翠要帮着妈妈洗碗，林薇说，放下妈妈洗。如翠又洗好了拖布，开始在每个房间里进出拖地。如玉看了一阵电视不好看，打开电脑，想查几个资料。林薇收拾完厨房，见如翠在茶几上写作业，她推门探身见如玉上网，说如玉水箱里水很热，你洗澡不？如玉说晚些再洗。林薇抱着两个女儿和她的一大堆衣服走进卫生间，坐在小凳上咔嚓咔嚓地在搓板上洗衣服。林薇不常用洗衣机洗，她认为洗衣机洗不干净。洗衣机常被她用来烘干衣物。这是她多年的习惯。等把一大堆衣物洗完，林薇觉得两臂酸痛，颈部和后背酸麻。一缕头发斜披下来遮在眼前，林薇用手捋到耳后。她感觉指甲盖有点痛，这都是坐月子洗凉水落下的病根。抬手一看，经过洗衣水浸泡过的指甲根起了根根肉刺，两只手粗糙了许多，没了从前的白嫩细腻。一年多来，她的这两只遮藏于劳保手套的手，每天握着扫把，拎着洁具，推着小型垃圾车，粗活、脏活、累活磨砺得起了茧垢。男人在世时，虽说三天两头不归家在外忙，可她活得清闲，不为生计担忧。偶尔也去美容店做个皮肤护理，护理员会夸她皮肤好，凝脂一般。双手白胖如剥皮的葱根，十个指甲涂得红艳欲滴。她又想起昨晚自己竟那么兴奋无眠，双手抚摸身体蛇一样扭动。她是离不开男人的女人吗？还是心里入了魔兽？像她这样“拖油瓶”的矜持女人，哪个男人会乐于接受呢？
二
林薇对于如玉休息日占用大量时间网上聊天很担心，担心会误了功课。高三是最后的冲刺阶段，须惜时如金，这如同马拉松比赛，要看谁的耐力大，有后劲，就能冲到最前面。林薇弄不明白这孩子网上聊些啥？那边嘀嘀嘀地抖动窗口。这边十指如飞地敲击着键盘，聊到酣热处，如玉神采飞扬。有时脸上乌云密布，眼里凄雨淋淋。林薇见如玉一聊就数小时的不动窝，有点忍无可忍地责怪道，如玉，你这孩子咋就不听话呢。你有网瘾吗？你赶快停手做功课！如玉被妈妈训斥过几遍后，鼠标才点了关机。嘟囔着说，妈，你也不能让我成个学习机器吧。学校里整天学，到家里也监督学习。我看你都快成了“半夜鸡叫”的周扒皮啦！好像我念书念成傻子你才乐意呀。林薇说，你这孩子就是不理解做母亲的一片心啊！我是怕你玩物丧志，希望你立志成才。
如翠对姐姐如玉霸着电脑不让位很恼怨，她发现姐姐常和一个叫“混世鱼儿”的常聊天，而且每次不让她靠近窗口，说你小孩家家的不许看！如翠心里明镜似的，她私下告诉妈妈说，姐姐那是网恋，还说我们班同学也有网恋的。林薇心里咯噔一下，网恋？如翠，你不会也网恋吧？如翠耸耸肩笑笑说，没有，我暂时还没有。
林薇扫着垃圾想着心事，差点被一辆豪华轿车撞上，那人慌忙下车问伤了没？倒在马路上的林薇摘了口罩，惊得脸色灰白。那人摘了墨镜，近前问林薇有没有事？我没事，林薇拍拍土站起身。两人相互看着惊叫了起来：你是——林薇？你是——赵军？
老同学，我们二十年没见，你还是原来我眼里的一枝花。赵军说。在林薇眼里，原来学校里那个单薄身形的赵军如今已是大腹翩翩的老板派头。林薇眼里有点躲闪，眼下的身份让她有点尴尬。她的话说的有点吞吐，真，真是你呀？多年不见，都快认不出来了。
这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没想到我们今天会以这种方式相遇，你过得好吗？赵军笑嘻嘻地说。
好啥呀，老公去世一年多，找个清洁工的活供养两个女儿上学呗。林薇的嗓子眼有点酸涩，她脸上浮着笑说，不说了，不说了，让你见笑了。
赵军略带调侃地说，我看你依然是荷花飘香，出尘不染，依旧是我的梦中情人。
林薇脸一红，见围观者早已散尽。行人匆匆，谁关注谁呀？她瞥了他一眼说，你还是那么油腔滑调的。
赵军约了时间，和林薇在一家餐馆里聊了个昏天黑地，两人二十年没见，话题自然是家庭的风风雨雨，家里家外。赵军十年前下海做了房地产开发商，生意做得红火人也野心勃勃。赵军开车送林薇回家，林薇说到家坐坐吧，赵军说行，正想认认门呢。一进门，如翠已经放学在家。林薇说，这是妈妈的老同学赵叔叔。如翠忙起身说，赵叔叔好！到里屋做作业去了。赵军里外看了看，说林薇啊，看你也没置办个好家具，清贫度日，也难为你呀。林薇说，现在虽说是孤儿寡母艰苦点，还好，总算没落个倾家荡产，还能睡个踏实觉。正说着，赵军的手机响了，老婆在电话里河东狮吼了。赵军说，我正陪客户吃饭呢，完了就回去！说完，赵军恶狠狠地掐了手机说，这骚婆娘整天跟个幽灵似的像个催命鬼，妈的，真烦人！林薇说，你现在是呼风唤雨的大老板，就得女人盯紧点。赵军还想和林薇开个荤一点的玩笑，林薇的小女儿在呢，没开成。临别时，两人互相要了手机号和QQ号。
林薇自此手机上有了一个男人的问候和祝语。以前她不怎么上网，爱看韩剧。现在和赵军网上聊起来，也是无话不说。赵军直言不讳，荤素搭配着调侃，说的林薇只骂他一派胡言，好不正经。网上嘛，一个虚拟天地，隔着一层屏幕。满嘴跑火车，只当是旅游观光放松身心。后来赵军说要和林薇重续昔日恋情，要林薇当她的秘密情人，就像他们高中时钻树林子早恋那样，他有一套房可专供幽会。说要及时行乐，弥补失去的青春年华。还说要供养林薇的两个女儿大学毕业，说不定哪一个还成个儿媳妇呢。林薇把赵军的话当作殷勤的示爱，没往心里去。可就在一次赴约回家，赵军将车停在一幽静处，揽怀热吻林薇，喘息之际，林薇拒绝了赵军那乘虚而入的手，赵军不免尴尬，一路默言，送她回家。
林薇不想将自己的后半生托付给一个有妇之夫，她觉得女人是需要有个完整的家，需要爱情的滋润呵护。可女人自生儿育女后，就注定为儿女活着。为了儿女，女人可以牺牲一切幸福，包括爱情。女人不会自私的只为自己活一把，女人往往比男人还能隐忍情欲。女人总被一层窗纸隔着，害怕捅破心理防线或被点燃心火。林薇也弄不清为什么她要拒绝那掩藏已久的爱欲。那晚，她不是被那网上的一个镜头纠缠的无法入眠吗？那双手的触摸，朦胧中就很像赵军的，自己为什么就不接受呢？等冷静下来，她感觉赵军已不是同窗时的那个毛头小子，如今的赵军水深了，财大了，眼光更毒了。
那晚，如玉洗浴后很晚才睡。如翠惺忪起身去了趟卫生间，揉眼上床，见姐姐如玉正换衬衣，姐姐两个浑圆的乳房上粘贴了两只彩蝶，十分醒目，那彩蝶像活的一样，翩然欲飞。姐姐的两个乳房真好看。如含苞的花蕾，不然怎么会有蝴蝶采香呢。如翠伸手摸了一下，说姐你真好看。如玉说，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啥叫好看。这叫时尚纹贴。真的纹身刺青那才美呢。男孩子胳膊胸前后背上纹龙蛇，女孩子胸前后背臀部纹蝴蝶花鸟的。如翠问：纹身疼吗？如玉说，当然疼呀，用针刺扎能不疼吗？如翠瞪圆眼睛说，疼干吗活受罪？如玉说，嘁，就为那酷劲呗。你见过真的纹身吗？见过。一次在澡堂里见过，那女孩真野，两个乳房旁纹了两只蝴碟，肥大的屁股上纹了两朵玫瑰。如翠说，那她不羞？她妈不揍她？谁知道？如玉说，我们宿舍有个女生屁股蛋上就贴了玫瑰花。她的肥屁股，越贴越丑。如翠说，那要是让她妈妈看见了会揍扁了她。如玉说，她怎么会让她妈妈看见呢。如玉又盯住如翠说，噢，如翠，我贴画的事，你不要告诉妈妈，不要当叛徒内奸出卖我。如翠说，我不说，我觉得挺好看的。姐，你也给我贴两只蝴蝶，像你贴到双乳上多美。如玉笑了，说你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也赶时尚啊？真是笑死人。如翠说，你不就比我大三岁嘛。见如翠噘着嘴不高兴。如玉将一个白色花蕾边的胸衣扔给妹妹说，唉，这件给你，我再买个大号的，我穿小了，紧巴巴的难受。如翠挺高兴，她拿在胸前比划了几下，穿上后问姐姐好不好看？如玉说，好看。姐以后给你买个新的。如翠喜滋滋地笑了。那晚，如翠做了一个梦，梦见无数只蝴蝶落在她的胸口上，她的身上开满了各色的花，她的乳头上开出了清香的玫瑰花，蝴蝶们飞起飞落，在那里采集花蜜，她被逗得痒痒，发出咯咯的笑声。她发现自己和姐姐一样，突然间长成大姑娘了。
三
林薇那天接到如玉的班主任陈老师的电话，说请她有空立马到学校里一趟。林薇到环卫局请了假，更衣后马上到陈老师办公室。陈老师给林薇倒了杯茶坐下说，赵如玉同学这学期学习成绩退步很大，由全班的第三名，全校第五十名，退到全班三十名，全校二百名了。这孩子按理说考个重点大学没问题，主要是出现早恋问题。我知道赵如玉的爸爸去年刚去世，你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不容易，所以我上报学校给赵如玉同学以困难家庭领取生活补助。林薇忙说，谢谢陈老师啦！不用，应该的。陈老师接着说，现在的学生手机上网很普及，网上不良信息也多。网上聊天玩游戏必然要影响学习。有些学生还网络成瘾，这让我们做老师的很头疼。我们希望家长和老师要相互配合，共同监督，打好高考这一仗。你孩子的手机我们老师不好禁止收走，这个你们家长自己处理。还有，根据后勤宿舍管理员反映，赵如玉同学这学期有时早出晚归，不上晚自习，还有几次竟夜不归宿。这是违反校纪的行为，如此下去，怎么得了？一个女孩子，居然公开搞恋情配对，在班上公然叫嚣，帅哥，我爱你。还老公老婆的发短信，成何体统吗？班上有个叫赵振发的男同学，人家爸爸是私企老板，考不上大学，回家可以接他爸爸的位置。唉，你赵如玉跟他混什么劲呀！这些孩子正值青春期，难免早恋，所以，我们老师和家长要启发引导多加管教，不要让他们误入歧途……陈老师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林薇听的脸上羞愧难当。林薇说，陈老师，我没有想到如玉会这样，这孩子与我的隔阂越来越大，我们母女在许多事情上也缺乏沟通。女孩子不同于男孩子，女孩子好感情用事，我回去一定要严加引导管教。
林薇回去的路上头疼得厉害。她遇事有犯头疼的毛病，原以为如玉会像她期望的那样，将来考个好大学，有所作为。没想到如玉在学校里屡犯校规。如玉从小就被她爸爸惯坏了。林薇坐在公交车上，城市的街景匆匆掠过，窗外的世界刹那间变得毫不真实，一切在她眼前虚晃。降阴的天气，从西天滚来一声炸雷。一会儿，雨点大起来，许多人在慌乱中奔跑，到处躲藏。林薇心里木木的，她走的急，没带伞。她的头昏沉沉的，陈老师的话句句如刺，扎在她心上。孩子不听话，真如报刊上说的那样，有些中学生有怀孕堕胎的事端发生，该咋办？她不敢再往下想，这些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正值豆蔻年华，如果失身酿下后果，孩子该怎样承担，家长将如何应对？
售票员提醒林薇到站了。她有些惶惑地下了车，雨点密密麻麻地落下。她没有快跑，想让这雨淋淋，清醒一下头脑。这座城市也同样需要雨的洗礼，将尘土洗涤。可洗去的只是表层的污垢，内里的污浊没那么容易洗干净。这个星期六是如玉18岁生日。在过生日前，林薇决定坐下来面对面地好好和如玉谈谈她的早恋之事。
星期五吃完饭，林薇一切收拾停当。她把如玉如翠叫到一起，关了电视。郑重其事地说，明天星期六，是如玉18岁生日。妈妈首先祝贺你生日快乐，并祝你进入18岁行列！按理说，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不必妈妈劳心伤神地再为你操心，可你们班主任陈老师告诉我，你常常外出。你一个女孩子，这样像什么话？如玉怔了一下，然后辩护说，别听陈老师胡说，他那是捕风捉影，有意思吗？如玉一副死不悔改样。林薇嘴角抽搐了一下，她说，你和你们班上那个叫赵振发的谈恋爱是真的吗？如玉说，妈，那是同学之间相互友爱，相互好感罢了。你可别把事情想歪了。林薇说，如玉，妈妈也是从你们这个年龄过来的，知道那是你们人生的一道坎儿。不早恋，怎么学习从前三名落到全班三十名，你这样胡闹下去，非把自己的前途毁了不可！如玉忽地站起来，说妈，你别老是拿分数压人，这分数能说明什么？林薇气恼地一拍桌子说，你说屁话呢，考大学就是靠分数，你不要为你的退步找借口！当初，妈妈要是分数再考高点，准能考上大学。上了大学，也不是现在这种惨状！如玉反驳说，你没考上，嫁给我爸不也挺好的吗？林薇说，你不要说我，我现在好与坏已不再重要！就说你，你考不上个好大学该咋办？如玉听得捂起了耳朵一跺脚说，哎呀！好了。妈妈我求你别再烦我了行不行呀！我的事，你别管！林薇气得唰地举起了巴掌，她真想扇这个不听话孩子一个耳光打醒她，让她摆脱执迷不悟。她的手像冻结在半空，没了力气甩下来。她看着如玉那黑亮的双眸，清澈如潭地照着她发怒的神情。她舍不得下手，女儿怒视着妈妈，双肩抽动着。林薇的眼泪噙满眼眶，忍不住哗地涌了出来。她为自己心负重责却得不到女儿的理解而痛心；也为两个女儿孤零零地与她相依为命而可怜！她的手猛地抽打了自己一嘴巴，她哭诉着说，行，你们两个都翅膀硬了长大了，女大不服娘管了？就算我这张臭嘴不值钱，从此我再也不管你们了，你们变成啥样算啥样！我管你们一时，管不了你们一世。你们都给我滚，滚开！林薇捂着脸越哭越伤心，她几乎要把家里家外的所有委屈不如意哭干净，有点歇斯底里的近似哀嚎。如翠哭着挨过身来坐在妈妈身边给妈妈擦眼泪，说妈妈，你别哭！我们听话还不行吗？
星期六林薇早早起来。昨晚她生气睡得早，她要趁休息日把家务活做干净。推开窗户，朝阳洒满天地，清爽的气息甜丝丝扑面而来。城市的车鸣声吵闹声为楼底马路上一幅幅流动的画卷配着音。林薇没了垂丧气，她甚至反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和女儿交流沟通呢？她推门见两个女儿睡得正香，女儿们越长越漂亮了，简直是她少女时代的不同年龄的翻版。她们的睫毛又黑又长地排列着，脸蛋红润饱满，嘴唇像涂过口红一样红艳。如翠的被子斜盖在身上，她穿着姐姐的那件白色花蕾边的胸衣，露出一对半圆胸乳的轮廓。林薇轻轻为如翠盖好被子。又见如玉向里侧翻了个身，女儿的身段很好看，后脊背肉滚滚的，腰身细薄，肥翘的臀部不听话地露出被子，睡姿像个侧躺的“S”。林薇轻轻为如玉盖好被子时，从如玉宽松的低领口探出丰圆结实的乳房，上面停落着两只彩蝶。林薇以为看花了眼，她又仔细猫下腰去，她一惊，以为是画上去的，却是贴上去的。她没打搅女儿们，关了门，退出去，让她们续着梦。也不想责问如玉为什么要在乳房上贴画？她们这些孩子太有自己的个性了。还好，如玉总算没有纹身，她从网上看到一些男孩女孩纹了身，男孩有纹龙蛇骷髅的，女孩有在乳上脐上背上臀上纹个蝴蝶玫瑰什么的，称为时尚绚丽。还好，女儿只是浮皮潦草地贴在肌肤上，要是刺在皮肉上，就会疼在她心上。林薇就奇怪，怎么这荒诞的城市里就有刺青这一行呢？这纹刺在女孩身上就给她落了一辈子的印记。她将如何面对将来？
林薇蒸了包子烧了稀饭。她想让女儿们休息日多睡会儿。平常上学，女儿们总是睡眠不足，早晨打哈欠赖床。她吃过早饭，9点多，给瞌睡得睁不开眼的如翠交待说，起床后，锅里有稀饭包子和姐姐吃，妈妈现在上街要买点东西。如翠嗯了一声，倒头继续睡下了。
中午一点了，林薇提着生日蛋糕，几件衬衣内裤和一大袋蔬菜，气喘吁吁地上了楼，两手几乎拿不下了。衣服是给两个女儿买的，还特意给女儿们一人买了一件睡衣。林薇进门见只有如翠一个人在屋里，问姐姐呢？如翠说，姐姐今天同学聚会给她过18岁生日。完了之后，她们还跳舞唱歌呢。林薇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说，你姐这是和我赌气呢？我管不了她了？她和同学过生日，也不提前和我打个招呼？如翠眨巴着眼睛说，人家同学为她过生日，显得她多有人气人缘啊！妈妈你就别操心了。
林薇说，你姐出外过生日咋没叫上你？如翠噘嘴说，她的那帮同学我又不熟，我去当灯泡啊，我才不去呢。
直到晚上8点的时候，如玉才在一帮同学的搀扶下上了楼。如玉显然喝多了，醉醺醺的又唱又笑。整个楼道都被她炸了锅的喧闹一通。男孩女孩们个个喝的脸蛋红扑扑的，四辆出租车一字排开在楼下鸣笛等他们。一个高个很俊朗的小伙搀扶如玉进了门，后面还有几个男生女生跟着。小伙说，阿姨，我叫赵振发，是赵如玉的同班同学，今天是如玉的18岁生日，我们玩的高兴，就多喝了几杯，现在，我把如玉交给您，有不妥之处，请阿姨海涵！
一听说是赵振发，林薇就特意多瞅了几眼。因为女儿如玉就是和这个叫赵振发的男生早恋的。这赵振发让林薇觉得有点似曾相识，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见同学们都那么高兴那么兴奋，林薇只能说，谢谢同学们为如玉过生日！你们都坐下，阿姨给你们倒茶洗水果。同学们说不了阿姨，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林薇将又唱又笑的如玉扶坐到沙发上，要如翠照看，她下楼送走了这些叽喳如雀的孩子们。
林薇回到屋里，见如玉躺在沙发上，唱一会，又骂几句：赵振发，你这条死鱼烂虾，有本事你别走，本姑娘奉陪到底！
林薇说，行了，别胡说八道了。她拿来热毛巾，替如玉擦脸，女儿脸烧烫得厉害。她边擦边埋怨如玉，你个女孩子家的喝什么酒啊？简直就是疯丫头，你作什么劲呀！
如翠端起茶杯扶起如玉说，姐，喝口茶，醒醒酒。如玉喝了几口茶，茶水引着酒气翻涌。她呕吐了起来，已经来不及跑卫生间了。林薇展开毛巾接到嘴上说，如翠，快拿脸盆来！如翠跑着拿来脸盆还没接到嘴边，如玉早已呕吐的一塌糊涂。酒气污秽直冲钻鼻子。如翠捂着鼻子直喊臭死了。如玉的领口也灌进去一些污物，衣服的前襟弄得脏兮兮的。林薇让如翠支好脸盆，她一手扶着如玉，一手握空巴掌拍着如玉的后背说，吐，吐干净了，就会好受些。
收拾完一切，如玉躺在沙发上呼吸匀称地睡死了。林薇试图抱如玉到卧室，女儿身体又长又重，她没挪动窝。林薇说，如翠和妈妈一起把你姐姐抬到卧室里去。林薇抬胳膊如翠抬腿，好不容易上了床。
林薇重新打来一盆热水，脱掉如玉的脏衣服，如玉白白的上身就裸露在妈妈面前。那两只醒目的彩蝶展翅欲飞地停落在女儿的双乳上。林薇洗好毛巾，轻轻地擦拭着女儿的脸，女儿的脸粉嫩润泽，嘴唇红艳。除了嘴角下巴有一路酒水浊痕外，整个脸盘很干净。林薇的毛巾顺势擦过脖颈、肩头、锁窝，到了女儿的一对乳房时，她停下手，如玉的乳房发育的很丰满，仰躺在床上，两个粉红的乳头像两颗完全没有熟透的圆枣，有一圈月的光韵衬托着。这对乳房没有半点拖沓，两峰之间已经形成一道乳沟。这分明就是林薇少女时代的复制化身。林薇拿毛巾轻拭去点滴的污迹，尽量轻手轻脚，怕水湿褪了蝶色。如玉的胸乳随着呼吸起伏，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像看少女时代的自己，她甚至有俯下身亲吻的冲动。她多想对女儿说，妈妈是多么的爱你呀！你是妈妈身上的一块肉。妈妈为了你们，甘愿牺牲一切。妈妈管教你们，是为了你们成人成才。如玉，你能理解妈妈的心吗？林薇给如玉换好了内衣，盖好了被子，轻轻退出。乖巧的如翠已经把客厅的地板砖擦洗的油光滑亮。
如玉星期天10点才睡醒，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很实，完全不记得昨晚她醉酒后说了些啥，做了些啥。如玉伸了个懒腰，到卫生间洗漱一番。脸上又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快意。昨天她和同学们的生日聚会玩得很开心。舞会上，她紧挨着赵振发像一只蝴蝶翩翩起舞。之后，他们喝酒唱歌，显得那么无忧无虑。
如翠从客厅里跑来问，姐姐，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你昨天喝醉了吐的到处脏兮兮的？如玉说，是吗？我醉了吗？如翠惊讶地说，姐，你不会是得了失忆症吧？昨天你被几个同学送回来的，你老实交代，扶你的那个帅哥是不是“混世鱼儿”？他是你的白马王子铁哥们？如玉嘘了声说，让妈妈听见了，又该唠叨了。如翠说，放心，妈妈不在出去了。
午饭很丰盛，林薇给两个女儿做了她们最喜欢的菜。林薇拿来蛋糕，插上蜡烛，朝三个杯子里倒了饮料。林薇说，昨天是如玉18岁生日，妈妈买来蛋糕的时候，你出去和同学过生日了。尽管你不应该喝那么多酒，还喝醉了，但妈妈看的出你生日过的很开心。妈妈今天也不想过多责怪你，今天算是补上你的生日。如玉，妈妈祝你18岁生日快乐！祝贺我女儿长成大姑娘了。来，我们一起干杯。如玉被妈妈的几句话说的眼花乱转，她很久没有听见妈妈这些暖心窝的话语了，通常妈妈除了说教就是责骂。
如翠急忙说，姐，祝你生日快乐，心想事成！林薇说，如玉，你现在已是成年人了，有些事妈妈说多了，你会觉得很烦。可你们毕竟是身心单纯，好幻想，我行我素，个性很强。可妈妈还是希望你不要把大把的时光浪费在上网聊天打游戏早恋上，那会玩物丧志的。等你考上大学，有了固定的工作和收入，一切都会水到渠成的。你们俩要给妈妈争口气，妈妈后半生就指望你们了。希望你们俩有出息，能成才，将来有个好归宿。妈妈苦点累点无所谓。林薇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眼泪就吧哒吧哒地流了出来。她觉得自己在两个像花儿一样娇艳的女儿面前，总用一副坚强的形象来掩饰自己的脆弱。她一个女人没有男人的庇护疼爱，没有谁在她的头顶撑起一把小小的伞来遮蔽风雨。男人在她心里只是一个向往的符号。给两个女儿找个后爸撑起这个家的想法，似乎对她很遥远。
高三第二学期模拟考试如玉考了班上的第十名，全校第一百二十名。与上几次考试相比，成绩有了回升。林薇正在街上清扫卫生，接到如玉的电话说下午要开家长会，学生家长不到者，本人不得上课。林薇说，妈妈知道了，我准时去。
林薇上了三楼电教室，偌大的礼堂人声鼎沸，一时聚在一起的家长们相识的不相识的都三三两两攀谈着，说自己的孩子，说些久违的话语。似乎家长会正好给了他们互诉的时机，男人相互递烟握手谈工作谈生意经，女人们相互欣赏时装比首饰比发式也说几句孩子如何的不听话，嘻嘻哈哈一番。高三12个班，600多名家长正来来往往相聚一堂，与各自的班主任老师打招呼询问各自孩子在校的表现及学习成绩。林薇与陈老师打过招呼后独自坐下来，时间差不多了，校领导依次登台，校长拿起话筒喂喂了两声，要向广大家长讲话。林薇觉得肩头被谁拍了一下，扭头一看，赵军笑嘻嘻地向她挤过来挨坐在旁边的空座上。赵军问：怎么，你女儿也在陈老师班上？林薇说是的，那你孩子是？哦，叫赵振发，这混小子不成大器，学习成绩不咋地，老师老让请家长，这小子真让我闹心呀。考不上大学，我准备教儿子做生意，他脑子灵，将来要接我的班。林薇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我见过你儿子，和你当年长得很像，也和你当年一样招惹女同学。赵军哈哈大笑，说，的确，这小子比我当年帅多了。哦，你女儿叫啥名字？叫赵如玉。林薇说。啊？赵如玉是你女儿呀？好，好啊！振发如玉，刚好一对！多好的儿媳妇呀。赵军拍腿笑起来，林薇阻止赵军小声点，你有点正形吗？你可不能误导孩子早恋。你想把我们母女俩都组合到你们赵家啊？别有几个钱烧包的做白日梦。看林薇有点生气，赵军默声听校长讲话。
家长会后，赵军打林薇的手机，总是那句：对不起，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