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莫悲伤,死若酒醉饮。
圣言忍最高,烈火终消隐。
此生留遗憾,未报母厚恩。
今我末日至,非命面死神。
若杀迈里克,我化蛇隐身。舍马勒吟罢诗,迈里克痛哭不止,对海尔斯·本·加萨尼说:
“大王,你把我杀掉,放我哥哥走吧!不然,你把我和哥哥一起杀掉!”
海尔斯没有答应,而是命令刽子手动剑。刽子手走来,手起剑落,舍马勒的首级滚落在地。旋即,海尔斯将迈里克驱逐出宫。
迈里克带上自己和哥哥的积蓄,纵马逃离而去。回到泰努赫族人中,急忙去看母亲,把哥哥的死讯如实相告,并向母亲背诵舍马勒临死前吟诵的那首诗。母亲听后说:
“打今天起,我就随你外出,直到你为你哥哥报仇雪恨为止。”
“我们怎能杀掉那沙姆王海尔斯呢?”迈里克为难地说。
“迈里克,”母亲说,“你没听到你哥哥吟诵的最后的两行诗吗?‘若杀迈里克,我化蛇隐身!’”
“妈,你理会得好。我明白了诗的内涵。”
说罢,迈里克骑上骆驼,带上父亲遗留给他的那口宝剑,越荒野,穿沙漠,到了大马士革城一位酒商的家中住了下来。迈里克发现酒商朋友日夜哭泣吟诗,同情之心顿生,于是问他:
“朋友,你是哪个部族的?有什么使你感到伤心的事呢?”
酒商说:
“小伙子,你有所不知,海尔斯杀死了我的儿子……你是哪个部族的?”
“我是泰努赫部族人。海尔斯无缘无故杀死了我的哥哥。我哥哥名叫舍马勒,我叫迈里克。”
“我叫鲁必得,海尔斯杀死了我的儿子,我是为了报仇才来到大马士革的。就让我们吃好喝好,养精蓄锐,择机报仇雪耻吧!我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快说!”
“我们在圣诞之日,出其不意,一举将他杀死,然后逃离此地。”
列位听官,沙姆王海尔斯·本·加萨尼果真有在圣诞节独自外出的习惯,一个人都不带,有时去为平民解困,有时为自己去办一些事情,或者救助某些人,以求更接近基督耶稣。
迈里克和鲁必得住在一起,相处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圣诞节来临了。二人走出家门,各怀揣一把匕首,潜伏在沙姆王海尔斯·本·加萨尼必经之地。
时隔不久,海尔斯·本·加萨尼走出宫门,像往常一样大摇大摆,气宇不凡,俨然像东升的红日,身后连一个人都没有。见此情景,迈里克对鲁必得说:
“你上前和他搭话,装作受虐待之人,和他交谈,把他缠住,我来结果他的性命。”
迈里克埋伏在一个地方,拔出匕首。鲁必得上前与海尔斯·本·加萨尼搭话求助。迈里克乘其不备,向海尔斯扑了过去,将匕首刺入海尔斯的胸口,海尔斯顿时倒下。紧接着,鲁必得拔出匕首,刺入海尔斯的腹部,将他的肠子拉了出来。顷刻之间,人们围了上来,将迈里克和鲁必得抓住,送到海尔斯的副手那里,将二人关押在了大马士革城堡中。
二人在城堡中被关押了三天,尝尽苦头,然后被押赴刑场。迈里克在刑场上吟诵道:泰努赫族人,回返莫声张。
转告弟兄们,我之心坦荡。
此等痛苦事,先前吾已尝。
剑起人头落,尤及归故乡。迈里克吟罢诗,刽子手手起剑落,削下了二人的首级。之后,人们为海尔斯·本·加萨尼送葬,节日的欢乐变成了一场悲伤,哭喊声响遍大街小巷,夜以继日,一连数天。就在这个时候,如前所述,舍布卜及其儿子海德鲁夫进了大马士革城。
弄明情况之后,舍布卜父子俩回到安塔拉那里,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细告。安塔拉听后,甚感难过,随后起程继续前进。
安塔拉进入大马士革,在绿色广场上停留下来,人们纷纷前来向他致意问安,为他的到来感到高兴,人们奔走相告,安塔拉到来的喜讯迅速传开了。
国家重臣及头领们相继走来欢迎安塔拉,海尔斯·本·加萨尼的女儿哈莉麦特地将安塔拉一行接到一处宽敞的客舍下榻,送来一切必备用品及食物。安塔拉一行得到哈莉麦的热情款待,在客舍中安安稳稳、舒服舒服地度过了整整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过后,哈莉麦派人来请安塔拉,让他去见哈莉麦……
[0867]匡扶幼主
安塔拉·本·舍达德来到哈莉麦面前,哈莉麦让他坐在一把镶嵌着珍珠宝石的赤金椅子上,然后令手下人端来特备的美食佳肴。安塔拉与哈莉麦同餐。
吃罢饭,哈莉麦对安塔拉说:
“阿卜斯卫士,我知道,在一年之前,你杀死了迪莱姆部族的头领穆尔泽班和艾卜杜哈·本·萨姆,并且打垮了易雅斯·本·盖比萨率领的大军。你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访问我们了,我们十分想念你,常常暗自或公开为你祝福祈祷。因为你为我们收回了王位,我们不能离开你的帮助。”
安塔拉说:
“公主殿下,一年来,我遇到了许多麻烦,难以脱身,所以无暇来看你们。你的父亲不幸遇难,使我感到难过。我求安拉让你益寿延年。公主,请你告诉我,谁来继承你父亲的王位,施政于民呢?”
“阿卜斯骑士,父王有儿子,但年龄尚小,只有九岁。我担心他受希拉之主和伊拉克人的欺负。一旦伊拉克人攻入大马士革,他们会杀死我弟弟的。”
“如果我不在此处,他们会干出这样的事;如果我在,他们就无法靠近沙姆大地。”
“骑士之王,主神派你来到沙姆,正是为了保护我们。”
“公主,把你弟弟叫来,让我看看他吧!”
片刻后,哈莉麦把弟弟带到了安塔拉的面前。安塔拉让他坐在自己的怀里,禁不住泪水簌簌下落。
安塔拉走进海尔斯常坐的议事大厅,并叫侍从把大臣和国家要员全都请来。仅过片刻,他们全都站在了安塔拉的面前。随后,安塔拉又令宫仆将大马士革的守城将领们唤来。未过多时,他们也都来到了宫中。大家各就各位坐好之后,安塔拉令宫仆把靠垫放在宝座上,让海尔斯·本·加萨尼的儿子阿姆尔坐上去。安塔拉对在座的众大臣、要人、头领们说:
“加萨尼、盖哈坦部族的阿拉伯头人们,你们知道,这位少年是先王海尔斯·本·加萨尼的公子阿姆尔。你们都知道,先王海尔斯生前在保护妇女、善待受压迫的臣民和抵抗外敌入侵等方面,贡献非同寻常。你们也知道,先王在臣民中享有怎样的崇高地位,我与先王之间的交情如何深厚。你们跟前的这位少年就是先王王位的继承人。谁反对他,就是反对我;谁支持他,就是支持我,请大家像对他的父王宣誓效忠一样,向这位幼主宣誓效忠吧!我将用我的利剑保护他,直到他长大成人,然后我带着他去见拜占庭皇帝,从皇帝那里为他要来沙姆及其属地。”
大家听后,异口同声说:
“骑士之王,你办得好!请你为我们作证,我们全都向幼主宣誓效忠,一致承认他是我们的国王,就像他的父亲是我们的国王一样。我们像先前听他父亲的命令那样,听从他的命令。”
安塔拉对他们说:
“请你们为我作证,我将为你们抵御灾难,不管它来自东方或西方,也不管它来自罗马或西洋。如果有人进犯你们,我将替你们抗击敌人。”
大家听后,都感到很放心,觉得有安塔拉在他们中间,他们就无忧无虑了。之后,大家高高兴兴地离去了。
安塔拉走去对哈莉麦说:
“公主殿下,你的弟弟洪福齐天,已经登上了国王宝座,上上下下的人全都服从他的命令,他已居于最高地位。”
哈莉麦说:
“阿卜斯卫士,全靠你的匡扶啊!”
随后,哈莉麦去接阿卜莱、泽比白和麦席格,把她们迎到宫中,和她一起坐下。宫仆们送来各种美食,那都是她们从未见过、更未尝过的佳肴。她们饱食之后,宫仆们又送来葡萄美酒,大家端起金杯,尽情畅饮。席间,哈莉麦赠给她们每人锦袍一袭,并为每位夫人选配十名如花似月的婢女,负责伺候她们的起居。哈莉麦又送给她们麝香、龙涎香和宝石项链,然后坐下交谈。泽比白感谢并赞扬哈莉麦公主慷慨大方、礼貌周到、待人诚恳。
哈莉麦公主为夫人们每人单独安排一处客房。之后,夫人们告别离去。
阿卜莱带着哈莉麦公主赠送的宝贝回到丈夫安塔拉那里,发现安塔拉的身边堆满沙姆人赠送的金银财宝。阿卜莱看见那些礼物,高兴之余,有些不解,而安塔拉看见阿卜莱带回那么多宝贝,惊喜不已,尤其是看到那十位皓月般的美女,则是欣喜难抑。安塔拉说:
“堂妹,凭安拉起誓,就是在你父亲和族王盖斯的宝库里,也没有这么多的奇珍异宝啊!”
阿卜莱笑了。她说:
“麦席格和你母亲也得到了这么多宝贝。公主给我们每人各送一份。”
安塔拉也笑了。他说:
“我母亲也有这等福气!”
安塔拉随即向母亲的住处走去。到了那里,发现舍布卜和其儿子海德鲁夫以及十个侍女都在母亲的身旁。安塔拉走上前去,祝贺母亲得到哈莉麦公主的丰厚赠礼。母亲站起来,微笑着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说道:
“孩子,安拉为你祝福。敌人连幸灾乐祸的缘分也没有了。妈因你而地位大为提高啊!”
听母亲这么一说,安塔拉喜在心中,连连亲吻母亲的头顶和脖颈,并为母亲祈祷祝福。
安塔拉离开母亲那里,回到阿卜莱身边,阿卜莱起身迎接,上前亲吻安塔拉。安塔拉将阿卜莱紧紧拥抱,连连亲吻阿卜莱那玫瑰色的面颊,然后让阿卜莱坐在自己的腿上,夫妻俩亲切交谈起来。
从此,安塔拉的命令在大马士革及周边地区畅行无阻,即使他想做大马士革的主人,也没有人敢于阻拦。因为大马士革城里没有一个人不害怕安塔拉及其手中的青锋宝剑。
安塔拉正和阿卜莱交谈时,忽见舍布卜走了进来,对安塔拉说:
“胞弟,有一个长相英俊、罗马人模样的宫仆想见你。”
“让他进来吧!”安塔拉随口说道。
宫仆进来,把礼单放在安塔拉的面前,上面写有:各色礼袍数袭,嵌有珍珠、宝石的金腰带三条,麝香三枚,龙涎香十支,阿拉伯纯种宝马两匹,包金长矛两杆,镀金帐篷柱子两根。
宫仆对安塔拉说:
“主公,这是哈莉麦公主送给你的礼物。她说这都是她父亲的家藏至宝,现在作为礼物送给你。”
安塔拉高高兴兴收下礼物,立即为两匹马命名,一匹名叫“乌骥”,另一匹叫做“鹰骐”。
宫仆又说:
“主公,哈莉麦公主想请你每天都坐在他父王的宝座上,让所有的官员天天到大殿去向你请安。”
“我听公主的安排。”安塔拉回应说。
宫仆走去。第二天,哈莉麦公主设盛大宴会宴请安塔拉。二人一起进餐畅饮,快慰至极。
第三天,安塔拉身着最漂亮的服装来到王宫。宫役们已经把大殿布置妥当,铺上华美地毯,放上金银香炉,焚上沉香木,摆好镶嵌着象牙、金银的檀香木宝椅。安塔拉走进大殿,坐在国王的御座上。侍卫、大臣、文武官员和国家要员相继到来,向安塔拉问过安好,各自就位。
大殿中坐满人之后,阿姆尔·本·海尔斯在众宫役的簇拥下走来,只见这位幼主头戴王冠,精神抖擞,相貌英俊。安塔拉立即起身,站在幼主面前。文武官员们向幼主致意问安,幼主一一回礼,令他们坐下。
阿姆尔国王在宝座上坐稳,安塔拉对大家说:
“诸位大臣、头领、将军,你们在宫廷中的地位、待遇一律不变,俸禄照领,分文不减;谁若敌视自己的同伴,格杀勿论。”
在座者异口同声道:
“骑士之王,我们服从你的命令,听从你的安排。你就是我们的顶头上司,直到我们的国王长大成人。”
“谢谢大家!”安塔拉说,“国王长大成人之后,我将带他去拜占庭,取得他应有的权力和尊荣,让他成为自己国家的真正统治者;如果拜占庭皇帝不允,我将以死威胁他,以便让他处于这位年轻国王的统治之下,让这位年轻国王端坐御座,使拜占庭皇帝成为他的仆臣,为他效劳。”
在座的人无不为幼主祈祷祝福,感谢安塔拉的美意。
哈莉麦公主感谢安塔拉对弟弟的匡扶之恩,不时为他送去钱财和珠宝。
安塔拉辅佐幼主六个月满,先王海尔斯·本·加萨尼的死讯方才传到拜占庭皇帝和波斯科斯鲁及希拉王武苏德那里。
武苏德国王得知沙姆王海尔斯被杀,心中暗喜,急忙去见波斯科斯鲁,商量率领由阿拉伯、波斯和代莱姆人组成的大军去攻打大马士革。
就在这时,探马回来报告说,眼下统治沙姆的不是别人,而是安塔拉·本·舍达德;其时,那里已经集结了由波斯骑士英雄组成的九十万人马。
[0868]代诛叛贼
波斯大军听说掌控沙姆大地的是安塔拉·本·舍达德,而武苏德国王打算要他们一起去攻打大马士革,于是说:
“我们没有能力与安塔拉作战。再说,我们与安塔拉已建立友好关系,与他之间有约言,我们不能违约。”
拜占庭皇帝得知沙姆王遇难,立刻问道:
“现在掌控沙姆的是何许人?”
“海尔斯的儿子,他还是一个小孩子。”手下人回答说。
“哦!”拜占庭皇帝一惊,“他登基之前,本应该到我这里来,好让我赐予他礼袍和荣誉啊!”
“大王陛下,当前那小国有来自希贾兹大地的一名骑士英雄保护。那骑士英雄曾征服过许多族王,是阿卜斯部族人,名唤‘安塔拉·本·舍达德’。扶小国王登基、令群臣向小国王宣誓效忠的就是这位骑士英雄。”
一位将军走上前去,对皇帝说:
“如果大王陛下对他们的作为不满意,我到他那里去,夺取他的王权;如果他不服从我的意志,我就割下他项上的首级。不过,安塔拉已经决定带着海尔斯的儿子来见大王陛下了。”
拜占庭皇帝说:
“伊拉克的诸王们怎会让一个孩子登上王位呢?”
手下人说:
“大王陛下,波斯科斯鲁及其派驻伊拉克的总督、希拉的武苏德国王听到海尔斯·本·加萨尼被杀的消息,打算率领大军进攻沙姆。”
拜占庭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对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