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不想死。
以前,叶泽就是她的一切,哪怕是为他而死,她也义无反顾。但是现在,她变了。
“好你个流金,不愧是叶泽培养出来的人。”秦扈冷笑着,嘴角流出血来。
那是刚才咳嗽时带上来的血,他想强压下去,它却还是涌了上来。
他抬手,挥动了手中的剑。
流金以为他会杀了自己,正要还手,却发现,剑尖只是刺破了她的脸。
秦扈要她毁容。
她不明白秦扈此举的含义,不过,她没有动。
毁容再好不过,或许可以躲开很多人的追杀。
只是,秦扈用剑极狠,几乎就要把她整张脸揭下来,她也没有反抗。
她觉得,自己还是对不住秦扈的。
血已经流到了睫毛上,眼看就要滴下来。流金伸手抹了一把,全是鲜血。秦扈停了手,以剑支地,冷冷的说:“解药。”
“没有解药。”这是实话,叶泽怎么会把解药给她呢?
“好,好,你个贱人!”秦扈一脚踹在流金胸口,似乎想将她踹倒,好在,虽然身体瘦弱,但是武功却不是白给的,流金并无大碍。
秦扈转过身,道:“你给我滚吧……呃!”
话音刚落,他睁大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会死,但是却没料到,流金会这么急切地补上一刀。他转身,掐住了流金的脖子,正要用力,流金却从他身体中抽出了匕首,顿时,鲜血狂溅,秦扈就这样,倒了下去,一双眼睛,看着流金。
也许,他以为她太过绝情,其实,她只是不想他太过痛苦。
流金跪在他身前,磕了一个头。
她想,秦扈待她的不好,远远比不上叶泽的薄情,也算得上是好了,至少,他给了她一个孩子,让她有理由好好地活下去。但是,她必须杀了他,这是她能为叶泽做的最后一件事,自此,她便解脱了,那些被蹂躏的感情,也湮没在时光之中,那些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往事,也都埋葬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她将它们尘封在过去,再也不愿提起。
她杀了车夫,独自一人,离去。从此,母子相依为命,只求平凡度过此生。
但是,陷得深了,就很难摆脱。
当影和那名女子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忽然意识到。
影曾经刺杀过叶泽,还有,楼华语。
原来,他们都是公子殊的人。
嫣儿冲她笑了笑,“你,想死吗?”
这个问题……还有第二个答案吗?
“那就把你肚子里的东西留下来。”
“不!”流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嫣儿瞬间掐上她的脖子,指甲划破了她的皮肤,“我再说一遍,”她抿了抿红唇,“把孩子……交出来!”
流金尖叫一声,“我不交!”她挣脱了嫣儿的挟制,咬上她的手,结果被她一巴掌扇倒在地,双手紧紧的抱着肚子,但还是感觉,一种隐秘的疼痛渐渐清晰。
不,不要,她不想放弃,这是她的孩子,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爱着她依赖她的人!
“啧啧,嫣儿,怎么这么粗暴呢,我不是说了吗,不要把这位可怜的母亲弄死了。”公子殊走了出来,来到嫣儿身边,“乖,把解药给我,我可不想她就这么死了。”
嫣儿的指甲里有剧毒,如果不及时解毒,会影响到流金腹中的孩子。
没有犹豫,流金很痛快地交出了解药。
公子殊在流金面前蹲下,看了眼她的肚子,“看样子刚刚好,说不定,这个小家伙今天就可以出生了呢。”
流金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一个信念,保护孩子。
可是,最终,这个孩子还是降临到了世上,还不等她这个妈妈看上一眼,就落到了公子殊的手中。
“小世子,我就先抱走了。”
“不要……”
“不要?”公子殊挑眉,笑容仿佛一朵花,“那我还你如何?”他将孩子向前递了递,好让流金看清楚,同时,一只手分出了一根手指,就要点上孩子的脸。
流金猛然清醒,“不要!不要碰我的孩子!”
“嗯?”公子殊疑惑,“你刚才说什么?”
“……把孩子带走吧……带他走吧,走!”流金倒在地上,脸上泪水与血混杂着,滴落在地上。
“这就对了,我喜欢听话的女人。”公子殊抱着孩子走了,又扔下一句,“不过我不喜欢长得难看的女人。”
流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生产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没有昏迷,只不过是一口气支撑着,而现在,她的孩子被抱走了,而她,只看了他一眼……
她那么努力想要保住的孩子,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还是,离开她了。顿时,她觉得活着已经没有了意义,有些后悔吃下了解药,可是,她又不想死,她总是怀着一丝希望,也许,活下去总有一天她会见到自己的孩子,不论十年,二十年,即使她毁了容,又一天天老去,那依旧是她的孩子,即使那时候孩子根本不认识她,甚至会对她冷初相向,但是,母亲永远都会认得自己的孩子……她要活下去。
流金的一切痛苦,都是公子殊眼里的乐事。他抱着婴儿,得意地对嫣儿道:“我说了不要让她死的嘛,她如果死了,她的儿子也不会有多难过,可她要是活着,却无法见到儿子,岂不是更痛苦。等他长大了,我再告诉他他母亲的事,他也会痛苦。可是流金那副鬼模样,肯定不会面对她高贵的儿子。母亲想见儿子,却又不得不回避,儿子想见母亲,可总也找不到,这种捉迷藏才更有趣。”
“隽,你想的真周全。”嫣儿笑了。
“那是当然。”公子殊将孩子交给嫣儿,“喏,以后就由你来养吧。”
……
天定十年五月二十日,天定帝崩于寝殿,皇后同日殉情而亡。全国举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