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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三个十年——关系/语艺年代(Relationship/Rhetoric,1996-2006)(2)

谈到测量,Ledingham,Bruning,Thomlison&Lesko(1997)曾从人际关系、行销等不同领域广泛阅读文献,归纳出17种面向来测量关系;后来Ledingham&Bruning(1998)将之精简为五个操作面向:信任、开放、涉入、投资、付托,并观察这五大面向和群众观感、态度、行为间之变化与关联。Hon&Grunig(1999)则为如何维持良好的OPR献策,提出开放、接近(access)、肯定(positiveness)、确定(assurance)、人际网络、分担工作(sharing of tasks)是维持关系的必要策略。此外,他们还建议以相互控制(control mutuality)、互信、满意度、付托等四项,作为PR的结果。Ledingham&Bruning在1997到1998年间,曾根据这些面向做过一系列与满意度、消费者行为,及社区公关相关研究,结果在在显示关系理论的可信度。

时间是0PR一个重要的因素,Ledinham,Bruning&Wilson(1999)曾把时问作为观察面向来检视OPR,看时间如何影响关系。

根据社会交换理论,如果某一段关系的付出与得到不成正比,如果还有其他选择,那么有人可能就会琵琶别抱。Ledinham等就以电信公司为研究对象,看看客户和电信公司之间顾客满意度如何,是否能够依照合作期间之长短,来预测顾客会否跳槽。结果发现,头四年是顾客和电信公司的“蜜月期”,之后关系会递减,顾客开始流失,以后随着时间的增加,满意度又会慢慢回升。这证明在关系的每一阶段,关注都是必要的,根据这个研究,电信公司如果要巩固和客户的宾主关系,得花上16到30年的努力。可见关系是长期的事,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建立的,但一旦建立了,也很难毁坏。

根据医患关系,发展出一个OPR模式,这个模式显示,发展关系的步骤,从目前的状况,一直到理想的状况之间,是一段持续的监测与适应。他们建议以互惠、互信、信用、开放、相互正当性、相互满意度和相互了解,作为测量关系状态的依据,并且建议以对称、强度(intensity)、频率、持久性、架构和内容作为传播联结因子。

Wilson(1994b:334)认为美国的企业开始明白不应以一个理性,而应以一个较为“人本、关怀”的角度来对待群众关系,但她提醒,如果企业要和群众建立关系,还该以实质社会责任为基础。这样的认知,对美国的企业有两大影响:第一,早期的媒体中介与宣传,确实已成过去;第二,今后企业的信用,将不再建立在生意的表现上,而在其员工和群众觉得这企业是否够开诚布公,是否值得付托,是否可信,以及是否值得尊敬上(wilson,1994a)。

综合各家说法,可以看出关系理论注重的是长期才能建立起来的关系,注重的是双赢,注重的是实质作为,注重的是社会责任,也重视传播功效,更希望能利己利人(Ledingham&Bruning,2000)。这和笔者向来对公关的主张不谋而合。可见不管用词如何,大家要的是同样的东西,只是自从“关系”二字被标榜出来后,公共关系的目的比较明确,也比较能够让人领会公关的精义,并较易于被测量出效果。

第2节本土关系研究

所谓本土关系研究,主要指的是中国人社会里最常听到的关系或搞关系的现象与内涵,亦即所谓人情与面子,以及如何把人情与面子应用到公关作业上。在这方面,本土学者黄懿慧致力最多。黄懿慧认为西方公共关系研究大都局限在单领域或单文化的讨论,缺乏跨学科或跨文化之观点,而国内相关研究,亦未能反应在地现象与文化,于是她参考本土心理学者黄光国、杨国枢等以华人固有文化礼俗为基础建立的本土心理学研究,发展华人公关“关系”研究。

梁漱溟(1987)曾把中国人凡事以关系为依归的文化特质称作关系本位,提出华人关系主义理论的黄光国(1987),也提到关系是了解中国人社会行为的核心概念。虽然世界许多国家,尤其历史悠久的国家如印度或希腊,都不免在做公关时有个人影响(per—sonalinfluence)的情形,显示人情与面子不是东方文化的专属现象,如前文提到过的Dilenschneider就曾在他的书里提过恩惠银行(favor bank)是他做公关的秘密武器(Dilenschneider,1991),他但凡给人一点好处,就仿佛在恩惠银行里存了恩惠,日后要用时,可以去讨回,因此他劝公关人要广结善缘。相较之下,华人社会的关系策略更是五花八门,把关系的艺术发展到极致,如做关系、拉关系、钻关系、套关系等(乔健,1982),显示人情与面子在东方完全是一种可收可放的社会资源,做人情、给面子是日常社交、办事必备的手段。

前面提到西方文化测量组织与群众问关系品质(即oPR)的量表,通常只涵盖四个精华构面:相互控制、互信、满意度、付托/承诺。

黄懿慧则从华人关系本质,及社会交换与资源依赖理论的角度,加上第五元素——人情与面子,作为测量关系的跨文化量表,并两度搜集资料,访问台湾“立法委员”及“国会助理”和“行政院”及所属各“部会”的“国会”联络人,做量化、质化研究,验证OPRA的信度与效度,也证实了人情与面子,确实是台湾“府”、“院”关系品质里显著的一环(Huang,2001a)。

黄懿慧(Huang 1999)注意到关系是组织在处理冲突管理时的公关策略之一,也能导致相当的中介效果,但并没有实证证明。于是她研究公关策略、关系效果与冲突解决等变项间的关联,结果证实关系可以中介公关策略,有助化解冲突、促进合作。也就是说,虽然大部分的时候,公关策略无法直接化解冲突,但是通过关系变项的中介效果,却可以达到这个目标,尤其通过人情与面子这个关系元素,能促使双方倾向寻求第三者来协商解决冲突。这么一来,就间接增加了公共关系的价值,因为可以为组织省下随着冲突而来的巨大法律诉讼与理赔费用(Huang,2001b)。但人情与面子的策略有如一把双刃剑,有时也会有反作用,导致送礼、贿赂与腐败,所以也不可忽视关系作为一种现象与手段所引发的道德伦理问题。最好能兼容并蓄东方文化传统与现代公关专业伦理,然后留其精华,去其糟粕(黄懿慧,2001)。

黄懿慧(2001:31)整理文献,发现国内学者对关系的定义比国外复杂得多,共可分为五类:第一类视关系为一种状态和过程;第二类视关系为一种主、客观真实,此二类与国外相类;第三类和第四类则分别视关系为人伦和资源;第五类则视关系为通向特权的特殊渠道。

她以表5—1说明关系现象的跨文化比较:

以下就表中东方文化特质部分稍作说明。东方文化重集体主义,因此华人社会也倾向关系取向。杨国枢(1992)认为关系取向有五个构面:关系角色化、关系互依性、关系和谐性、关系宿命性,与关系决定论。前三个概念从儒家的五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可以窥得一二,此即“礼”的基本意涵。

又因为相互依赖,所以需要互惠与回报,也就让人情与面子有了活动的空间。所谓宿命观,则是“缘”的概念,而关系决定论,则指关系之亲疏、远近、尊卑等差序格局。

在东方文化熏陶下的人,习于从他人关系中定位自我,较不会逾矩,也较习于集体群居生活。这一点和西方文化个人主义有极大的差别。中国人讲求五伦,人际关系顶多及于家族或宗族的层面,极少碰触组织与公众间的关系,甚至很少提及个人与公众的关系,此所以科技教父李国鼎生前要提倡第六伦——人我关系,以弥补五伦在近代社会中的不足,因为他认为“一个国家不可能长期保有进步的经济和落后的国民”,而群己观念的缺乏,正是今日台湾道德沦丧,纲纪败坏的原因之一,因此李国鼎在1991年创立群我伦理促进基金会,致力匡正社会风气,并以前台大校长孙震为董事长。而所谓的第六伦,正是公共关系的内涵(请参阅《新世纪营销——公关、趋势、行销》中《简单说“公关”》一文)。

至于表5—1中互动关系所依循的原则,黄光国(Hwang,1987)则提出人情与面子模式,将人际关系分为情感性关系、混合性关系和工具性关系,如:父子、夫妇、兄弟三伦是情感性关系;君臣、朋友二伦属混合性关系;至于工具性关系,即所谓为获取某种资源而和陌生人建立的关系,拉关系即属此类。为了拉关系,就不免要用到人情和面子。相较于西方社会强调普世价值与专业伦理,东方社会则较多视情境而定的道德考量,凡事讲求情、理、法,采取相对的道德观。

如果把以上种种放到现代华人社会,并且把组织与公众的关系概念纳入考量,会是什么状态,有什么不同?又有些什么改变?是黄懿慧提出的研究方向与问题。于是她将前述“关系取向”理论,导人当代华人社会公关作业“组织与利益关系人”的互动层面,并以组织网络研究中的“组织网络二元模式理论”中的“网络模式”(network model)与“理性模式”(rational model),作为关系取向与公关理论的联结,结果发现所谓“关系取向二因子模式”;即:“关系中心取向”,及“关系理性取向”二因子(黄懿慧,2002)。

所谓“网络模式”是社会网络、社会关系与网络结构等理论的基础。“理性模式”又称为经济模式,可以解释经济理性相关研究。在网络模式下,人的偏好是自发的,行为受社会结构影响。但在理性(经济)模式里,人的偏好是外来后生的,讲求实用功能,具有理性、自利的特质。奇怪的是,此二模式并不互斥,可以并存,用以解释人类的关系行为。黄懿慧认为前文所提杨国枢的关系取向五构面,其实就含有网络取向及理性取向的成分。如关系的和谐性、宿命性与决定论(笔者认为亦包含关系角色化),皆为网络取向,也就是黄懿慧所谓的关系中心取向,也就是对关系抱着命定的看法,比较传统。而关系的互依性则是一种“关系理性取向”,也就是以功能性的眼光看待关系的操作,是一种比较现代或实际的看法。于是黄懿慧访问13位“行政院”国会联络人及22位企业公关人员,分析结果初步证实关系取向二因子论。也就是说,这些研究对象,抱着两种眼光来看待/对待他(她)所处的种种关系,并且如上所述,这两种对待方式并不互斥,可以同时并存于心中。

洪君如(Hung 2005)曾以质化深度访谈方式,对位在中国大陆和台湾九个都市分属36家跨国企业共40位经理人做研究,探讨OPR的前提,因为前提会影响到OPR的结果。洪氏认为组织因需要而和群众维持着不同程度的关系,如交换关系和公有关系。她想要知道的是,除了上述两种关系以外,还有哪几种关系?以及这些程度不同的关系,将如何影响位在大中华地区的企业和当地民众的关系。结果洪氏发现大部分的企业,同时和群众维持着多种不同的关系——如双赢关系、义务关系、公有关系、交换关系、契约关系(contractual relationships)、利用关系,并且受访者有时甚至难以分辨到底是哪种关系,只知道和群众维持着一种双赢或义务的关系。洪氏还发现一些她所没有料想到的关系,如:共生关系、操控关系(manipulative relationships)。

根据洪氏,交换关系纯粹是利益的考量;但在公有关系里,一方会关心对方的福祉与感受,会为对方不求回报地付出。在利用关系里,一方的公有情怀被另一方所滥用,与公有的初衷正好是两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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